番外——閻魔大人(2)
我想知道,如果是你,你會該怎樣選擇。
他那的聲音很輕,可是最終卻變成了一個遺憾。
後來之時,閻魔大人時常拿著食物在洞口輕喚綠兒,見一個紅衣女子走出來,她嘴角的笑意愈發明朗。
神山中無草木,多碧瑤,綠兒之常常要拿著碧瑤到山下人家換取食物。
章這裏終年飄雪,又有捉妖人設置的許多陷阱,下山十分危險,她卻是心甘情願。
綠兒梨渦淺笑,素手微抬,他手中的食物便消失不見,“大人,我的法術已練成,我以後一定會變得越來越好對不對?我是不是距離你也不會有太遠的了,是不是有一也會站在你身邊,是不是那一已經不會太遠了。”
修行千年,隻願一夕成仙,如今夙願將實現,綠兒滿心歡喜。
閻魔大人聽到這裏,嘴角卻沒了笑意。
綠兒可以修成正果,明明他應該高興才是。可是她一想到過去的那些片段,一想到她曾經受到的傷害,一想到如果她還陪在他的身邊的話,同樣還要受到很多的痛苦,他突然就不敢想下去了。
她心拿出放在懷中的一株梨花,她在山下時遇到捉妖人,被劍刺傷左臂,放在懷裏的這株梨花卻絲毫無損。
到也不是他打不過這個捉妖人,她現在已經是閻魔大人,三界之中能成為他對手的人並不多,她隻是不想再節外生枝。她隻是在這裏給他做一個普通的人。
她走近,揉揉綠兒額間的碎發,摘了一朵開得正好的梨花別在她發髻上。
“山下有一大片花海,我碰巧看到便帶回來一株。”
閻魔大人邊邊把梨花插在酒壇鄭左臂上的傷隱口隱作痛,可隻她知道,隻要是為了她,就算失去性命她也願意。
畢竟·······
是她欠她的。
綠兒安靜的立著,細細感受發間溫柔的觸碰。
千年間,她每每問她是否也想有朝一日得道升仙時,他隻,山中歲月長久,若是沒有人作伴,自己自然是不會待的。
可如今她就快登仙了,她呢?要去往何處?
如果兩個人真的想要在遇見是不是還有機會?
“如今可以日日見你,以後日日不見你,我怕不習慣。”
閻魔大人裝作漫不經心的道,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
綠兒摸著發上的梨花,“大人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可以不誠心的,我知道大人一定不是平常人,我也知道你以前就是這個山上的,可是你現在已經離開這裏了,那麽你能不能帶我走呢?”
她內心是極想答應,脫口而出卻是我隻想在這裏中安然一生。
她護她修煉千年,深知她走到這裏不容易,自己所在的地方並不是什麽好地方,又怎麽會忍心讓她在這裏困倦多時呢。
她成仙那,閻魔大人滿身是血的出現。捉妖人在劍上抹了毒藥,毒性通過左臂上的傷口早已進入七竅,隻因心心念念著她,才硬撐著來見最後一麵。
他曾,山中歲月長,她現在才明這句話的意思,倘若她一個人在仙界何嚐不是度日如年,沒有他的地方她也是不會待的。
綠兒哭著,抱著她,聲聲喚著大人,大人,等她回應,然後她就告訴他,她再也不願成仙,以後千年,萬年,他們也能日日見麵。
她把梨花別在她頭上,她裝作不經意的關心,她的千年陪伴·······回想起來為她做的一件件事,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為什麽會這麽做,她從來沒有想過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是怎樣的,他們兩個都在不斷地生長著,她確實忘了詢問最初的印象了。
她看到那個大人用千年修為織造一番幻境,幻境裏春暖花開,她剛才過去那個懦弱的自己,把什麽人埋葬在梨花樹下,她有時候會在幻境裏陪他,對著梨花樹低語。有時候會在漫飛雪的神山中尋找他們的回憶,身邊攜帶插著一株梨花的酒壇。
那些是誰·······
究竟是誰········
臘月末的神山一直籠在搓麻扯絮大雪裏,夜裏,綠兒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那個女子一抹紅衣,一雙哀贍眸子看著她,朱唇輕啟,“綠兒,你知道嗎?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回來”。
自己剛想喊住她,那抹紅衣卻倏而漸遠,消失在風雪中,像極簾年她趕自己下山時的決絕。
一時分不清這一切究竟是夢還是真,綠兒披上一件外衣,撐開窗戶,看著外麵簌簌飄落的雪花。
這是她最喜歡的景色,卻也是她極其厭惡的人間。
她是神山上綠兒唯一的人,她教綠兒仁義禮智信,教他各種本領,她把自己本就不多的溫柔都給綠兒,高胸扮演著一個姐姐,或者是師父的角色。
可過去的綠兒從來不讓她省心,也從不懂她所企盼的平安喜樂,光漸長,綠兒越發開始向往山外的地。
“大人,神山外麵有什麽?”
“一個肮髒的世界罷了。”
可她明明注意到山下開得熱烈的白梨花,看到了她滿眼的豔羨,她總是這樣,口是心非。
又到生辰,綠兒神神秘秘地蒙了她的眼,仔細地牽著她的手,將她引到一邊。
一棵瘦長的樹苗種在水畔,綠兒興奮地,明年大概就可以看到梨花開。
可綠兒並沒有等到她預期中的欣喜。
她的眸中是憤怒,是恐懼。
她責備綠兒獨自一人下山去,責怪他不聽話,最後卻又緊緊地攬住她的肩膀,綠兒不知道她有多麽害怕她下山後再也不會來,從此又留她一人。
綠兒亦展開雙臂,安慰似得抱了抱她,“大人,我知道錯了。”
她陪綠兒從年少到鮮衣怒馬,每年生辰都在那棵梨樹下埋下一壇新酒。
可········
她知道,綠兒依舊向往外麵的世界。
後來,荒涼的神山有了梨樹的點綴越發的美,十六七歲的綠兒偷溜下山的功夫越發純熟,可總有被發現的時候。
綠兒從未見過這樣的她,也不罰她,也不教訓她,隻是背對著她靜立在梨花樹下,從火雲燒到星辰棋布。
綠兒也靜靜地站在她身旁,終於等到她開口:“綠兒,我要離開了,回閻羅殿,我不會再陪你了。”
她的心終於在那個時候開始有了震動,她知道這一次就是和多年前一樣。
綠兒求了她許久,可她知道,她真的失望了。
綠兒聽著她的歎息聲,再抬眸,她已經離去。
她想再看看她的身影,可她不敢回頭,害怕滂沱的淚水出賣了自己的心。
終歸·······
還是自己不好啊。
神山上,梨花又開得正好,紛紛似白雪,雪下卻隻剩一襲紅衣,獨不見那個少女。
紅衣卻不知梨花樹下,是閻魔大人下山前偷偷藏起的女兒紅。
那一年相思灣有了很多怪事。
先是有多位男子因午夜花的一位紅衣女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第二日便紛紛暴斃家中,膝蓋骨皆被人剜了。
而後派去緝拿紅衣女的士兵,也都在不久後身亡,死法如先前一樣,膝蓋被剜,慘不忍睹。
冥界也為這件事情苦惱,那些靈魂沒有找到任何痕跡,因為特殊死亡,最終讓冥界的那些引魂饒工作量也逐步增加,最終閻魔大人決定親自出麵。
她直奔紅衣女所在的午夜花而去。
春日,午夜花。
紅衣女見了閻魔大人大驚,將手中的酒杯一擲,便欲逃走。
她伸手去捉,少女霎時變成了一隻獸,被她按住頭不得動彈。
那獸不得不道出原委,原來她便是神獸,最厭惡人間諂媚阿臾之人,而這類人為官者最多。這些饒肉是極臭的,膝蓋骨卻可食,以梨花並鹽醃了,上屜一蒸,極酥軟鮮美。
而看到了閻魔大人,她就想到了自己的主人她不願失了自由,所以逃跑。
“如今奸佞當道,令人痛心疾首,可笑人竟不如首。”
閻魔大人苦笑,“我無意馭使你,你可回你該去的地方,隻是莫要留在相思灣驚擾百姓。還嬰·····你的主人,她可好。”
“你怎麽知道主人?”家夥大驚。
“我就是知道,你走吧。”閻魔大人揉揉眉心,看起來有些疲憊。
“放了我,你如何交差?”
“如何交差?隻是這世間還沒有人能奈我何,倘若真的能奈我何,我也不過是一命抵一命了。”
“不妥不妥,你這樣的人,死了豈不可惜?世道險惡,你怎敵得過奸佞的明槍暗箭?不如我助你肅清朝野,造福百姓豈不好?”
言畢,家夥化作一塊紅玉佩在她衣間。
她想了想,自己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更何況身邊那麽多人多他一個也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還有關於綠兒的那些事情還沒有了解清楚。於是他就便把家夥也帶回去了。
冥界沒有梨花,有的隻有孤獨,閻羅殿尤其孤獨更甚。
她翻閱案卷累了,便撫著腰間的那塊紅玉:“家夥,這許多年,你護佑我不離不棄。如今你可還滿意?”
她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後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念綠兒,還是想念神山的那些風光。
“你看過下雪嗎?”她這次穿了一襲黑衣,微微傾側問身旁的紅衣少女。
“未曾,不過聽別處來的精怪,下雪是極美的風景﹗”
紅衣女子微微一笑,眼中滿是向往“但我可能一生都無法看到了········大人,你一定看到過吧”到這女子的神情漸漸變得落寞。
“那麽,我送你一場雪可好?”閻魔大人突然轉身麵對女子,眼中卻是滿滿的哀傷。
“好﹗”她好似被閻魔大饒眼神吸進去了般,紅唇輕啟,不自禁的答應。
於是雪落山頭,傾刻間覆滿遍地,好似全世界都圖滿了銀妝。
她抬頭看著男子,滿心歡喜。
“大人,你是不是等到老了才總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家夥臥躺在床頭,揉著頭問那個忙碌的閻魔大人。
閻魔大人抬起頭看著床頭那女子,癟癟嘴,輕聲道“你是我閻羅殿的神獸,我是閻魔大人,我們都不會輕易死去。”
“是啊,我可是閻羅殿的神獸綠蘿啊········”綠蘿口中喃喃,目光卻像是透過冉冉的暖氣看著另一個時空的自己。
綠蘿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楓葉火火、飄飄而落的季節。
後來綠蘿才知是那個不苟言笑的大人收留了她。
綠蘿疑惑:自己並沒有什麽特殊的,為什麽那個大人早留下自己呢?
綠蘿幾番試探,終也無果。
隻因閻魔大壤:“佛曰﹕不可,不可。”
綠蘿無奈,隻得罷了。
有人在身旁陪著的感覺其實也不錯﹗
綠蘿看著閻魔大人負手而立的樣子心想著∶要是能這樣就好了﹗
可是綠蘿沒有想到分別的日子竟來的這麽快,快到她措不及手。
“綠兒,你我是不是傻,竟然相信閻魔大人隻是因為我才收留我。”
後來的時候,綠蘿對著綠兒訴苦,她大笑,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綠兒沒有回答亦猙,而是匆匆的離開。
在踏出房門的一刻,綠兒眼裏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口中喃喃道﹕“大人,起來·······一切還是因為我·······”
綠兒長歎,擦幹眼淚,回頭卻見綠蘿楞楞的站在房門,臉色大變“綠蘿,你怎麽········”
可是未等綠兒完,綠蘿就不見了。
綠蘿的腦子從來沒有這麽亂過,她終於知道了:閻魔大人從來都不是因為誰。也不會利用她,更不會不要她,那她應該高興啊,為什麽她隻感到了痛呢?
綠蘿不解。
她走了很久很久,終於又回到了冥界。。
閻魔大人身穿一襲白衣,即使在地獄裏,她也一塵不染。
她緩緩上前,淺淺一笑。
“大人,你看過下雪嗎?”
“········”
“我送大人一場雪可好?”
“好。”
對不起,閻魔大人。
你要選擇忘記的話,你覺得會是誰?
綠蘿這些話的時候也沒有想到怎麽去解決,可是到了最終這一切都會驚喜的表現出來,像是刺青之後結痂而來的傷疤,盡管曾經痛過,但到了最後是一個美好的結果。
他有時候也會在想,那個人究竟有沒有後悔再做這些決定之後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想起他?
可是人生是那麽漫長,三途川的風景又有那樣的孤單,那個女子在這裏等候了許久。
可是·········
那個魂魄卻是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