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花開彼岸(4)
微厚的書卷攤在桌上,那個女子看起來格外的溫婉,她纖長手指順著墨跡一路點下去,忽然頓住。
有人輕輕念道:“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你·········”
恍惚中似聽到空靈的聲音:“姐姐········”
有白光閃過,在她麵前織出一麵鏡子,在那個鏡中景象如走馬燈般穿梭轉換。畫麵的最初,是一片接蓮葉的荷。
紅衣的女子腳步輕快,迎麵跑來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險些撞到她。
她蹲下身抱起那一團,端詳半晌,摸摸它的頭微笑道:“多可愛的貓。”
“姐姐········”
不遠處傳來略略無奈的聲音,那個女子抬起頭,眯著眼睛向前方看了看,一個白衣女子正朝這邊走來。那女子穿的和紅衣女是完全不一個季節的衣服,讓人看到就會覺得困惑。
如今已經是五月的氣,用不著穿狐裘吧?
白衣女子走過來,施施然行禮輕聲道:“姐姐。”
頓時心中了然。
自家妹妹本就是生性畏寒。繼而問:“這隻貓是你的?很可愛啊。”
那女子輕笑一聲,眼裏有一瞬間的失落,隨即又摸了摸貓的頭,:“姐姐,花花確是可愛,可是········”
它不是我的啊。
畫麵一轉,祠堂之上年邁的王用力的咳著,祠堂之下同樣年邁的元老稽首顫巍巍地:“家主,如今要看就要下大亂,危難在即,作為尹家人,又怎麽可以········。”
眾人麵麵相覷,已經有人挑起了頭,認為唯今之計隻嬰······延續那個古老的文化。
奉上祭品。
年邁的家主從座上倏地站起,想要斥責幾句,忽然漲紅了臉,暈倒在地。
那一,尹家的上空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霧氣,空氣中也透著壓抑之感,令人喘不過氣。
尹家祠堂裏,白幡高高的揚起。年幼的少女跪在榻前,咬牙低語:“父親,家主,你放心,我········我一定會守住尹家的,不僅如此·······我還會保護妹妹。您·······可以安息了········”
那一,她開始成長······
畫麵再次轉換,大紅的蓋頭被輕輕挑起,她微仰了頭,看到一張似笑非笑的臉,道:“真的是你啊。”
那個人挑眉,俯身附到她耳邊,輕輕的:“你覺得,我這一局設得怎麽樣?”
她嘴角咧開一道弧度,以相同的音量回道:“你可聽過,局中局?”
“哈哈……”清冷的嗓音響起,他撫掌道:“可是········真的會如你所願嗎?”
從一開始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變了。
她輕歎一聲,軟了語調:“若你我依舊如第一次相見那般,該有多好。”
人生哪有那麽多如果。
又········
哪有什麽一如初相見······
如果麽,奢望罷了。
那個人如是想著,自嘲的笑笑。起身走出門去,外麵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
似乎········
接下來場麵······也不忍看麽?他冷笑。
最後的畫麵中,他持劍指著紅衣女子,他的手顫了顫,輕笑一聲:“你真的以為,我不會嗎?”
然後,他猛地拉開門,陰沉沉的,四周圍滿了黑衣黑甲的死士,刀鋒閃過冷厲的光芒,。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霎時,刀戟揮出,交織成一張網。
隨即,空下起了暴雨。
她聽見他,不要出來。
外麵打了幾道閃電,照得屋內慘白慘白的。
她攥緊了拳頭,聽外麵雷聲隆隆刀劍碰撞。驀地,她平床上,用力捂住臉。壓抑破碎的聲音逸出來,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姐姐······”
“還嬰·······對不起你·······”
“花花·········他·········”
“姐姐會原諒我嗎?·······”
花花蹭到她身邊,縮成一團“啊嗚”一聲,緊靠著她睡著了。
而她也是睡著了。
再一次打開房門的時候,沒有了那個男子的身影,同樣也沒有了她的,兩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一般。
“那些前塵過往·········你還記得嗎?”
黑暗的幻境裏,有個魅惑的女聲這樣問。
他搖頭,,不記得。
那年春,黃沙滿,他走進送她一朵白玫瑰。
又一年春,因為思念,她種了滿園的玫瑰。
又是不記得第一個春,她的執念把玫瑰染成紅色。
又一次的相遇,兩個人成列人,有了那麽多的了距離·······
玫瑰已經變成了紅色。
而她········
卻是穿了紅衣。
她·········
還是她嗎?
依稀記得,她還曾過,這一次,我真的對你再見了。
一切都變了。
餘生覺得痛苦,他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了一般的思緒在過去掙紮著,又有另一半靜悄悄的,讓他想到了他的執念。
在第一次完全清醒的與何憶見麵之時,她就已經在餘生的心裏紮根了。
他從沒見過何憶這樣的女孩子,雖然歸根結底的,還有他根本就沒有遇見過幾個女子。
而何憶也確實要強。
在趕屍方麵明明是新手,就是不肯服軟。他們也曾有無數次的任務失敗,時常回無比狼狽,可是個性使然,她怎樣都無法張嘴句軟話,所以隻能沉默以對,
“沒事,我們可以的,一起再試試好了,抱歉了,讓你和我一起總是托你的後腿。”
何憶總是會這樣,餘生總是會愣了一下,然後一言不發的緊緊跟著她。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一直這樣的溫和,還是········隻對他這麽細心,也不想知道,隻是從此以後,他的生活已不能沒有他。
他再也不是尋常的僵屍了。
他也會時常想到一個遙遠的過去,他時常猜測,那些可能是他還活著時的樣子和生活吧。
倒也不是很清晰,但大概也是千寵萬幸,沒人約束他的自由。
和後來遇見何憶之後,也並沒有太多的區別。
但對於彼岸花來,一切卻又不同,每一次的遇見,都會讓他有所改變。
山花燦爛時。何憶總是會同往年一樣,她偷溜去山上采花,這本來是粟婭喜歡的,但是時間久了,竟是成了何憶的習慣。
傳那山上有妖鎮守,千年以來山上野獸和平相處。
何憶自便在亂葬崗長大,又年年來這裏遊玩,別妖了,連野兔都不見幾隻。
而那一次,又不知何時起,她的身邊莫名起了一層薄霧,越來越重,直至看不見了來時的路。
何憶覺得怕,站在原地卻邁不動步子。感覺四周似有一雙眼在盯著自己。那目光貪婪的讓人發冷。
“姑娘可是找不到下山的路?”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何憶嚇了一跳。又覺不對,這聲音不在耳邊,而是直接回蕩在腦海裏。
話音未落,眼見一白衣男子走來,似和著大霧混在一起。
“你是誰?”何憶高聲問道。
男子笑而不語,牽起她的手就走。何憶想掙開,卻有一種力量迫使她跟隨前進。
不過多久,看著眼前的景象,是下山了。
“你·········是不是這裏的山神?你是不是不會話?你剛才的聲音·········”
男子微微搖頭。拿過她手裏的大束花,輕挽,便成了複雜的花冠,輕輕插在她的發髻上。轉身就要消失在茫茫白霧鄭
何憶呆住了,良久才大聲喊著:“喂!你叫什麽名字·······那個·········我·······”
連著幾夜,何憶的夢裏都是那白衣身影。更神奇的是那花冠上的花幾日也不見枯萎。一如初摘之時。
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何憶處理了自己的事情,黑粟婭留了字條,又來到這座山。
清早的露水打濕了裙角,何憶又來到上次相遇的地方。堅信必然會看見他。
今的山上不同平常,靜的很詭異。不多一會,竟又是一片大霧茫茫。
“是他要來了嗎?”何憶自言自語。
果然,他來了。卻是滿臉的焦急神色。拉過她就要向山下走。
“為什麽要我走!”何憶覺得好委屈,“我是來找你的!就那麽討厭我,那麽想讓我走嗎?”他搖頭,依舊拉她走。
又一聲音傳來。
“何憶,沒人讓你走。來我這裏啊!”
完,便是一陣長笑。
白衣男子將何憶護在身後。
“別來無恙啊!終於讓我找到你們了,怎麽?還想在這裏敘舊嗎?別做夢了!今該了結了吧!”
何憶聽得雲裏霧裏。
那人放開了何憶的手。一聲低吼,便上前去與那男子纏鬥。看不清身影,隻是那白衣上逐漸有了星星點點的紅。
不多一刻,那男子發出一聲慘叫,不甘的倒下了。
他終是轉身向何憶走來。卻不料男子傾盡一身功力對何憶發出致命一擊。
緊接著,何憶便無聲的倒在花叢。
“你一位你是誰?嗬,你比我可憐多了,你永遠也沒有機會,我不殺你,那也讓你嚐嚐失去摯愛的痛,哦,你的摯愛究竟是不是她呢?還是那個人呢?。”
完,他便化回原形,灰飛煙滅。
風吹散了他未流下的淚。
“何憶········”他的聲音溫潤好聽,“不知道可不可以········喊你綰綰。可能·······唐突了,畢竟這是主饒稱呼啊。其實········千年來,9合適我我第一次開口話,隻給你一人聽········”
“這一世········我終於找到了你,可是,你已經不是完整的你了,但是不要緊啊,變成幾個都無所謂,我這一次,終於可以參與下去,我從看著你長大,你笑的樣子,真的很美·······本想等你長大些再見你,可是········還是遲了,我還來不及告訴你·········”
“綰綰,我········我已經·······尋找了你許多年的。不要忘了我,我是花花。”
拒粟婭所,何憶那一次昏迷在了重生殯儀館門口,還是她發現了她,擔心她著涼,把她抱了回去。
清醒後的何憶總覺得自己的心空空的,像是失去了什麽東西。
究竟是什麽呢,她也不清楚。
腳邊有絨絨的感覺,是隻剛成型的貓咪。何憶抱起它,卻是止不住淚流滿麵。
“婭姐姐·······殯儀館裏何時養貓了?”
何憶輕輕放下它。轉頭看向粟婭的那一刻,她沒有看見,這隻貓身上有微弱的光亮。
“睡傻了嗎?”粟婭抬手摸摸何憶的額頭,“我·········這可是你救回來的貓咪啊,名字叫彼岸花。”
“莫不是撞到了頭部?所以不清醒了?冰塊臉你怎麽看啊?”
粟婭捅捅身邊的罔千年,罔千年卻是默默的看了那隻貓一眼,慎重的模樣,像是在處理什麽棘手的大問題。
許久才回答,“沒事,不過是一隻貓,但不是普通的貓,興許是什麽貓王,應該是九命貓妖,不過········已經是最後一命了。”
“最後一名了嗎?”
何憶揉揉它的偷,“有一點可惜······”
“但是貓咪可能就覺得是幸運了,之前的每一次都讓自己活了下來。”粟婭似乎看出了何憶的不在狀態,於是順手把貓塞到了懷裏。
“這隻貓還有妖力,不過格外微弱,興許不久的將來還可以話,還會有什麽力量,所以·······不要擔心,要知道,它可是活的比你還久。”
貓咪舔舔爪子,在她懷裏打個滾,似乎是在印證這個法。
“還嬰······興許還可以變成人類哦·······”
何憶卻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