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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似夢非夢(6)

  何憶覺得自己的心格外的慌亂,在這樣的夢境裏,沒有看到人對她來是一種危險。


  她甚至想要試探著讓自己去尋覓,可是隻擁有一半靈魂的何憶並不敢輕易的去冒險。


  甚至·······

  她也有所感覺,那個另一部分的自己,好像過的也並不美好,好像也在承受著各種煎熬。


  各種虛幻在不斷的環繞著,以一種緊密的節奏,試圖把周圍所有相關的聯係在一起,何憶也想過要退縮,可是一瞬間的,有了更多的猶豫。


  就像是在之前都夢中夢裏,過去和現實再不斷的重疊,分到了一定的程度上,必然會回應一個結果,到了那個時候,那個結果究竟是過去一直在期待的,還是自己所畏懼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有了一定都想法之後,所該麵對的種種,也都不過是虛幻罷了。


  而另一邊的又有了不一樣的狀況,神廟殘存數簷青瓦,鳥瞰時,堂皇方正的都城被那古舊厚重的青剜去一角。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


  粟婭覺察屋外細碎響動,暫住了哼唱,莞爾一笑,臉上嵌著靜如止水的眼。


  門外,麻衣如雪。


  “我見過的畫師無論願意與否,皆衣玄色,畢竟色淺易汙。”尹錯弦聽粟婭篤定道,“我看見了你的命運,你是位好畫師,也是一個好的奏魂師,即便是命數依然如此,我還是覺得,我們自當會有改變。”


  尹錯弦卻是搖頭,眉眼裏多了些許都落寞。


  “婭婭,不一樣的,我未嚐不是沒有嚐試過,畫魂又並非是常事,我·········我畫不出畫中所求。”


  “畫魂一術在尹家可以是秘術,隻嬰······隻有特定的人才會習得,不知道你記不記得這個,過去你作為尹綰綰的時候,你的畫魂術是最好都。”


  “可是現在隻有你了。”


  粟婭幽幽的補充到,罷卻是清晰都看到了尹錯弦都表情迅速變為失落,這才懊惱自己竟然是這般直接的提到了她的傷心事。


  “我還記得畫魂術”,似乎是為了緩解什麽氛圍,粟婭又補充道,“過去也時常聽到古舊蒼涼的歌聲,那歌謠中就會有族人一直求而未得之物。”


  粟婭停頓片刻,再看向尹錯弦都眼神裏多了幾分特殊都情緒。


  “我還記得最初都畫魂儀式,雖然是朦朧模糊都,但是我還隱約記得其中的些許細節,那時候是家主在描繪盛世的畫師,可是錯弦,雖然你我是過去最擅長畫魂的,但是起來,我好像並沒有真切的印象。”


  尹錯弦抿唇並不言語。尹家人自來有畫魂一絕,可是其家族裏,真正會畫魂的人卻不過爾爾,更多的是用奏魂術,但凡是會畫魂一術的尹家人,基本上就是尹家的支點,或者家主。


  “婭婭,畫魂之時,是要穿祭祀服的,你········你當然不知道,那個時候········”


  尹錯弦垂下眼睫不再下去,粟婭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在尹家的曆史上,尹綰綰雖然優秀,可惜卻是英年早逝了,最終才有了尹綰綰和尹莞莞的身份轉換。


  “祀服何在?如何取回?如果我們········”


  粟婭下意識都開口,有心想要嚐試一下畫魂一術,如今都狀態之下,無法找尋到浮生酒館的位置讓她格外不安。


  無論是罔千年該是何憶或者餘生,他們的每一個人都是和她有著密切的聯係的,她無法讓自己淡定下來,於是慌張都不再像是平常都自己。


  尹錯弦自己收回了自己想要全解她的心情,隻是柔聲安慰幾句,再看她完全沒辦法聽進去自己的話,隻好輕聲徐徐道來。


  “如今的我們在不知道準確狀況的時候,斷然不可以冒險。婭婭,我們沒有好的準備同樣是不可以的。更何況······雖然我的畫魂術已經學有所成,可是終究還是差很多味道。”


  見粟婭還是一臉茫然,尹錯弦隻得輕歎一聲,“還記得你過去我總是不如你嗎?你還對我,我們每一個修煉之人都是有障的,每個饒障也都不相同,出現的時間也都不同,隻有破了障,你能畫出所求、明所未明。”


  粟婭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此番話語已經讓她的心有了片刻的安寧,此時的她依舊端坐,甚至輕輕哼唱起古舊蒼涼的歌謠。


  多日而來的驚擾讓粟婭已經有了幾分憔悴,雖然她是個格外精致的人,即便是出門倒個垃圾,她都會在房間裏給自己畫出精致的妝容,再搭配好合適的衣服,漂亮的高跟鞋,甚至什麽味道的香水,什麽款式都耳飾都要挑選清楚。


  而現在,她已經沒有什麽心思去考慮這些了。


  粟婭蒼白手指僅剩皮貼骨,顫顫撫摩過旗袍上每道褶皺、每寸紋飾,那些角落逸散出被拋棄的令人安心的氣息。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沒用的人,一直在荒廢時間,時候依仗著自己的資卓越就每無所事事,其實在蘇家,想要生存下來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殘廟逼仄,避諱顯得奢侈,角落屏風映出粟婭的影子,飄渺若遊魂,她的聲音有幾分幹澀的沙啞,融合在空氣裏,有幾分寂寞的味道。


  “蘇家總是習慣傳女不傳男,曆代家主也都是女子,可是娘親在的時候便被認定了是蘇家的廢人,以至於很多人便認為這一代的蘇家不會有一個後人,家主對娘親很奇怪苛刻,更是沒想到··········”


  “娘親是個堅強的人,其實在我的記憶裏,父親時模糊的,不僅僅是模糊的,更甚至是沒有任何的印象,我和娘親被趕出蘇家之後,就活著最最普通的生活,可是搞笑的是,到了某一年,蘇家人竟然想要把我帶回去,他們又怎麽會想到,娘親已經甚麽都沒有了,為什麽在趕出我們之後,還要·······還要接我回去了,為什麽不早一點呢········”


  “婭婭······”


  粟婭的聲音裏帶了幾分哭腔,雖然麵上還沒有掉眼淚,但是尹錯弦已經感受到了她的傷悲。


  尹錯弦知道,在他們這些看似什麽都不在乎的人裏的,粟婭才是最最脆弱的一個,她總是把情緒掩藏起來,自以為藏的極好了,可是到了一定的情況,又會突然破綻開來,一瞬間的,讓人血肉模糊了。


  尹錯弦被透過窗的夕陽餘暉緊緊包裹,整個相思灣看起來已經是一片異狀,美的就像是幻覺?


  尹錯弦知道,有些事情即便是擔心了許久,可是到了一定的時間,就注定會開啟一個新的篇章,完全不在意之前有過怎樣的糾結。


  “婭婭······你可尋到所求?倘若真的使用畫魂,你會有什麽想要的嗎?畫魂者,可以救人,可以傷人,可是饒性命看起來貴重,其實又很懸念,很難解釋是否真的可以依靠畫魂來達到什麽目的,若是你,你········想好需要什麽了嗎?”


  粟婭怔然後驀地了然,隨即又遲疑的搖了搖頭,“我········我不知道,實話,我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遲鈍了,就像是失去了幾分精神氣魄一般。”


  “婭婭?!”


  聽見粟婭這種法,尹錯弦緊張的湊過去,粟婭卻是衝他擺擺手,暗示自己並不要緊。


  “我沒事,我隻是這樣形容罷了,可能是一直以來,我都太過於自信,竟然是忽略了這個世上還有無數自己不能做,甚至做不到的事情,以至於到了這樣迷茫的狀態,反而失態了。”


  粟婭闔目,夕陽餘暉從她低低歌聲中流淌出:“……蜉蝣之羽,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良久才停了下來。


  尹錯弦輕歎一聲,她覺得自己好像依稀看到了長街兩旁特意點起的花燈、長街盡頭起起落落的焰火,還有焰火之下,攜手相伴的故人。


  “婭婭果然是好嗓子,玫瑰姑娘不同凡響。”


  尹錯弦毫無保留的垮著,心裏卻是融合了各種酸楚。


  即便是粟婭大腦裏有關尹綰綰的記憶已經缺失了,可是尹錯弦卻是從來都是和尹莞莞時一個整體,她自然是記得,過去的時候,自己的阿姐最喜歡唱這兩句。


  而現在········


  卻也物是人非了。


  即便是阿姐還在,可是,已經不再是最初了。


  這樣想著,尹錯弦的心裏亦是一陣撕裂的疼,有一種不受控製的感情向她襲來,讓她順勢有了一種不舒適感大腦變得格外的昏昏沉沉,好像下一秒就可以跌倒在地。


  “錯弦?錯弦········你怎麽了?”


  粟婭遲遲沒有聽到尹錯弦的回應,這才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慌張的便開始試圖喚醒尹錯弦。


  “婭婭·······”


  尹錯弦聲開口,聲音卻是格外都沙啞。


  “錯弦,我在,你是不是·······”


  還沒有等粟婭完,尹錯弦卻是身子一倒暈了過去,而在倒下之前,她輕聲嘟囔了一句話,粟婭於她湊的格外近,那句話聽得格外清楚。


  “姐姐·······”


  粟婭頓時不知該要怎樣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依稀的,她覺得自己好像可以看到拿著過去,

  那時候,她站在紅漆木門外,唇角帶著明媚的笑意,手中一把團扇趕著流螢,身旁開滿了一簇一簇的繡球花,而月色就那麽一直流一直流,一直流到女子清淡的眉間,像開了一朵花,清絕豔麗。


  她推開半掩的木門,輕聲的笑著,再念叨一句——姐姐


  像是隔了漫漶過很遠的時光,那一聲姐姐就如一場綿長悠遠的歎息,而她手中團扇卻忽然化作一根琴弦,在她的手上劃過清晰的痕跡,鮮血像開滿聊繡球花一樣一團一團在白衣上浸染,她眉目間笑意溫暖。


  粟婭搖搖頭,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沾染上了幾分眼淚,懷抱裏的尹錯弦提醒著她剛才發生的事情,而她亦是格外肯定在方才已經進入了一個千回百轉的夢。


  粟婭一直不想承認自己似乎擁有一段記憶的,記憶裏有一個少女就站在一簇簇的玫瑰花叢裏,笑容明媚,白皙若骨瓷的手輕搖一把團扇,淡綠衣衫賭是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她笑著看她,讚歎一句:“好一個花繁似錦,莞莞,你可真好看,好看到讓姐姐舍不得移開眼睛。”


  那就像是一個魔咒,纏裹少女短暫的一生,夢魘般無法逃脫。


  以至於後來,發生了那麽多的變化,那句話卻一直留存在了那個少女的心裏。


  興許是為了不辜負姐姐的讚譽,那個少女忍過了苦練武功的日日煎熬,忍過了修煉的夜夜無眠,忍過了曾經的真爛漫,她一直沒有哭。


  可是最終,她卻再也沒有姐姐了。


  盡管明白姐姐是為了家族,為了自己,可是尹莞莞卻仍是在午夜夢回之時淚如雨下,這樣的習慣到了尹錯弦這裏也不能免俗,像是這麽多年的辛苦悲傷全都一股腦流了出來,她卻隻是一直走一直走,那一條路似沒有盡頭。


  也許是時間太久了,粟婭竟是都忘了,在最初的時候,尹綰綰是死過一次的,每一次的死亡,無論是對尹家還是尹莞莞都是極大的打擊。


  以至於到了現在,在尹錯弦的心裏,那一聲姐姐想來是充滿了自己的一腔心意了吧。


  看著尹錯弦枯葉般倒下去的那一刻,粟婭古井般無波無瀾的心突然疼痛莫名。她緊緊地把尹錯弦抱在懷裏,血卻依然瘋狂地流,像她不久前流過的淚一樣一直流一直流,流盡了她這一生所有的辛酸悲傷。


  到底還是不能徹徹底底的忽略了啊,到底還是血濃於水啊,。


  尹錯弦靠在粟婭懷裏,看著粟婭如舊的眉眼輕輕歎息。麵前這個人是她最愛的姐姐,這一次的,她一定要保護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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