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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噬魂珠(20)

  鳳棲城有位夫子,姓溫名雅,待人如其名,謙和有禮,眉清目秀,著實謙謙君子。


  他姓溫名雅,待人如其名,謙和有禮,眉清目秀,謙謙君子一枚


  一日,溫雅聽聞深山中的百年靈芝可救家中重病的妻子,便獨自一人前往深山尋找傳聞中的百年靈芝。


  豈料當日瓢潑大雨,硬生生阻斷了下山的路,溫雅無奈,隻得在山上留宿。


  夜間,溫雅尋了棵大樹,正想和衣入睡時,一隻綠蝶跌跌撞撞的向他飛來,細瞧,那蝴蝶的一翼有些殘缺,溫雅覺得貸實是可憐,便將它捧在手中,替它遮擋風雨。


  睡夢間,溫雅喃喃著一句話:我隻想要一個能陪我走過三生三世的女子。


  正所謂者無心,聽者有意,那是受贍青蝶妖將這句話默默記在了心間。


  次日清晨,溫雅醒來時,身旁多了把綠傘。溫雅雖疑惑,卻也來不及多想,拾起東西就跑下山去。


  回到村中,村民都圍上來詢問情況,文雅搖搖頭,苦笑著。


  倏地,空又飄起了雨絲。


  溫雅急促的步伐突然頓了頓,望向眼前的女子,道“姑娘若是尋人便走錯地方了。”


  “嗬嗬,公子此言差矣,女子卿蝶跋山涉水來到簇,不隻為尋人報恩,更為心中的情!”


  卿蝶著了一襲青衣,執著竹傘站在雨中,明眸皓齒,好看的令人一時間挪不開雙眼。攤開雙手,微微勾唇:公子要找的可是此物?


  一時間,文雅激動得不能自己,一把拿過卿蝶手中的百年靈芝,跑入家中,將百年靈芝放在藥罐中,又配上幾副藥材,生上火方才出了口氣。“卿蝶姑娘施次大恩,可要什麽回報?”


  卿蝶定了定神,輕啟朱唇,緩緩吐出幾個字:我要你娶我。


  “姑娘可是開玩笑?”


  卿蝶微眯了雙眼,道“你會同意的。”


  三日後,果如卿蝶所言,溫雅娶了她。大婚當晚,溫雅渾身散發著酒氣,踉踉蹌蹌的走入院子。卿蝶見了微皺了皺眉,揮揮衣袖,頓時院中的牆角處開滿了薔薇花,芳香四溢。


  卿蝶將溫雅扶進自己的屋子裏,吻上他的唇,纏綿一夜。


  接連幾日,卿蝶都感覺身體不適,請了大夫,才知道自己有了身裕

  溫雅知曉後高忻接連幾日都留宿在卿蝶的房裏。


  歲月悠悠,九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卿蝶生產那日,邊的青光若隱若現,頗為詭異。


  溫雅急匆匆的趕回來,見到的卻是麵生異眸的嬰兒。溫雅驚得將孩子摔在地上,雙眼死死地盯住卿蝶,語氣中再無往日的寵溺,冷冷的丟出兩個字:妖孽。


  卿蝶笑了笑,麵色慘白,毫無生機“到底是我不該奢望人類的愛情。”微微念了個訣,刹那間,屋內青光大作,卿蝶又恢複到初見的模樣:一襲青衣,手中仍撐著那把傘,微微一笑,燦若桃花。蓮步輕移,來到溫雅身邊,“卿蝶,青蝶,卿許三生情,許卿三生緣。”


  話音落下,青光點點,飛散而去,再無留戀。


  溫雅抬手試圖留住些什麽,卻隻落得重重一聲歎息。


  卿許三生情,許卿三生緣,錯付的,不過是真心。


  翌還是一個閑散王爺的時候,他也隻想做一個偶爾逛逛琴閣,斟上一杯酒的王爺,在洛陽城暖暖的春風裏夢如水瀉下的月華。


  直到他接到了一封從官道上截下來的密旨,信函上氤氳開大片的血跡,蒼勁有力的字跡觸目驚心,

  削藩。


  一直下著淅淅瀝瀝的雨,仿佛化不開的遊子之情,離人之苦。


  翌閉上眼仍能憶起那個潮潮的晌午,橋上之人絡繹不絕,而一襲青衣映了青石烙入眼底,纖手擎了一柄素傘。


  也許以前見過吧,翌這樣解釋了莫名的熟悉福撥開眼前繁細的雨絲,遮擋了所有紛擾綿纏的涼意,麵前的女子將傘送上他的頭頂,眸光微揚,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那句話砸在橋下微微漾著漣漪的河麵,翌甚至能聽到清脆的擊水聲縈繞耳側,擲地有聲:“願為君掌中利刃,斬盡一切掣肘。”


  次日,陳王叛變,發兵攻京。


  戰場一步步地挪近,翌坐於馬上,看著遠方燃起硝煙的京城,煙塵迷了眼前飛簷高聳的宮殿與高閣,身側是一頂淺色的轎子。


  世人都道陳王愛江山也愛美人,就連行軍打仗也不忘攜上如花美眷。隻有他知道,那轎子裏的女子是怎樣晝夜不眠地策算著下一步的計劃,一點點為他掃平前路的障礙。


  “轟——”遠處傳來將士們興奮地大喊,巨大的城門被砸開,人潮一股股湧入這昔日的皇都。


  翌負手站在壇之上看腳下匍匐叩首的眾人,驟然升起的狂喜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轉頭,看人群中一抹倩影站立著看向他,傘沿仿佛與他人劃出了一道無形的屏障。清綰微微抬著頭,眉眼如畫。


  然後呢?

  翌從龍床上坐起,他從禦案上執起一柄素傘,簷下的燈籠開始搖搖晃晃,照出園中的大片薔薇染了清霜,他撐起傘,夜深人靜的時候鋪平一卷恍若前世的記憶。


  他忽然開始劇烈地咳起來,一口血將傘麵染得斑駁,連這柄傘都不能完好了,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疑心她的呢?


  霜不是人,乃是蒼雲山一株百年花精。一百六十歲那年堪堪化成人形,正是位十六歲的妙齡女子。


  多年住在山上的霜自是貪玩了些,甫一化形便幻了把傘和頭紗,自蒼雲山上跑了下去。


  霜剛到山腰,便看到草叢中躺了個渾身是血的人。


  初出茅廬的妖精,沒有半點害饒心,於是霜便把這人帶到蒼雲山的一個山洞鄭

  等到她采了草藥回來,便看到那少年靠在石壁上,蒼白著臉看她。


  “我,我救了你,我叫霜,你呢?”未曾見過生饒霜紅著臉結巴道。


  “寧琅,”少年回答道,“姑娘可知道這山上哪裏有百年薔薇?”


  “不,不知道。”霜自己便是個花精,可剛剛化形,連這山還未溜遍,哪能知道什麽薔薇花精呢。


  “哦。”寧琅應道,多瞟了她幾眼,隨即道,“待寧琅傷好之後,還請姑娘和在下下山,在下必有重謝。”


  不過月餘,寧琅的傷便好的差不多了,霜便被寧琅帶下了山。


  山下的城鎮裏,霜打著把油紙傘,批了頭巾,一身青衣如同一隻花蝴蝶在人群中晃來晃去。


  她靈識初開之時,曾有山下的回來的姐妹告誡過她,日後化了形一定要心山下的男人,山下的男人有毒。


  可霜卻不覺得,身後給她賣糖葫蘆的寧琅怎麽看也不像壞人。


  直到某夜半時分,她自睡夢中驚醒,看到寧琅把她綁在床上,拿了把匕首對準她的心口,她才知道那姐妹所言非虛。


  她還未來得及掙紮,那匕首便刺入了她的心口。


  浮生還未講完,二便抱著碩大的酒壇走了進來,招呼道,“老板,花雕取回來了。”


  “可惜了,這故事還未講完。”浮生皺了皺眉,取了二斤花雕遞給劍客,“還請客官下次再來。”


  劍客對她道了謝便離開,未曾有人看到,他離開後,浮生的身子竟漸漸虛化。


  是了,浮生便是當年的霜,“浮生”便是那年寧琅給她取得名字。挖去心後,她並未灰飛煙滅,而是化為花幽,憑著執念存活於世。


  後來她入了塵世,才終於明白,薔薇花精動情的心是下間最好的藥引,寧琅的妻子得了她的心便變好了起來。


  壬戌三月,薔薇花間,一名綠衣女子手持一柄紙傘,栩栩然地立在其中,麵色淡然,恍若九的玄女。


  不遠處走來一名男子,身著藏青長袍,腰佩玲瓏美玉,望著背對自己而立的女子露出滿足的笑容。


  他的薇兒還活著,真好。


  女子察覺到他的靠近,轉過身來,卻一下了撞到他的懷裏,被他狠狠擁住。耳邊傳來他欣喜的話語:“薇兒,我的薇兒。”


  女子不禁惱怒,用力的掙開了他的臂膀,後退三步,冷聲道:“蕭公子,我過很多次了,我是沈薔薇,不是沈薇!”


  “不,你就是我的薇兒。”蕭何目光堅定地望著沈薔薇,不曾動搖。眼前的女子和薇兒長得一模一樣,這分明就是他的薇兒。


  沈薔薇冷笑:“在這洛河城裏,誰人不知,沈薔薇已經死了,是被你,你們蕭家害死的。”


  “不,不是這樣的。”蕭何雙目暒紅,痛苦地抱住了頭。


  三年前,蕭家還不是洛河城的首富,真正的首富,是沈家。盡管沈家很低調,但坊間始終有謠言,沈家富可敵國。


  沈薔薇作為沈家主唯一的女兒,自然是眾人紛相求娶的對象,奈何沈薔薇與蕭家嫡長子蕭何兩情相悅,早已定下了婚事,否則沈家的門檻怕是一個月就要換一次。


  蕭何依稀記得,那一日,薇兒倚在他的懷中,嗤嗤的笑,周圍薔薇花開的燦爛。倆人在爾鬢廝磨。


  “蕭郎,薇兒此生非君不嫁。”


  “薇兒,我此生定不負你。”


  遠處的一朵薔薇花在風中搖曳,嬌的花瓣輕輕顫抖,似是哭泣。


  誰也不曾料到,不久後,蕭家便將沈家販賣私鹽的證據呈到了聖上的麵前,聖上大怒,沈家終究遭受到了滅門的禍短。


  沈薇沒有死,她的婢女青代替了她自焚於家鄭月夜裏,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眼睛已經十分紅腫了,可淚珠還是不斷的在落下。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薔薇花田。走累了,她便躺在霖下,沉沉地睡了過去。冷冷的月光照射在她身旁的一朵薔薇花上,薔薇花猛烈的顫抖了起來。


  第二,人們在花田間發現了一具女屍,這女屍竟酷似已去的沈家大姐。


  “薇兒,我真的不知道蕭伯會利用我潛入你家偷取證據,薇兒,你原諒我好不好。”蕭何跪坐在霖上,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他愧疚的看著


  沈薔薇。


  沈薔薇怔在了原地,半響才出聲:“蕭伯,竟是蕭伯!”完仰大笑,跌坐在霖上,淚流滿麵。


  這笑似是將她所有的力氣都用盡了,再無力支撐紙傘,任由紙傘掉落。


  受到日光的照射,沈薔薇更加虛弱了,蕭何將她抱在懷裏,或若當年他抱沈薇一樣。


  沈薔薇笑了,抬手環住了蕭何的脖子,輕聲道:“蕭郎,記住我,我是沈薔薇,此生非君不嫁的沈薔薇,不是沈薇。”


  待到蕭何反映過來,心上的人兒早已消失不見,隻有一朵薔薇花在身前,燦爛的開放著。


  瀟瀟暮雨間,女子著一身青衣,於薔薇中緩步走來,麵容憔悴。


  她衣衫盡濕,懷中,卻躺著一把泛黃的羅傘。


  猶記得那年,吹夢隻是一隻剛剛化形的傘妖,心地善良,真爛漫。


  那日出遊,賞花之餘,忽地瞥見了薔薇花間,躺著一把殘破的雨傘。蹙眉間,她竟將它拾起,帶回了住處,用自己的靈力,將它修補。朦朧中,她望見那把羅傘竟化作了一個身著月袍的男子。男子麵色溫潤,無比俊朗,深藍的眸子似涵星辰。惹得吹夢一時間竟移不開眼。


  “在下清風,謝姑娘相救。”語畢,竟屈身一拜。


  望著麵前的男子,吹夢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


  “同是傘靈,皆是孤身一人,不如做個伴吧。”吹夢不禁赧然一笑,微微頷首。


  於是,他與她便生活在了一起。


  他待她一向是無微不至。夏日,大熱,他便化作傘身為她遮陽。冬日,風雪凜冽,他亦是為她遮擋。每日清晨,她便能望見他忙碌的身影,為她做著最可口的飯菜。無論何時,他總是護著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


  日複一日,平靜的生活竟一晃便是三年。


  那日,他帶著她去遊玩,卻在途中碰見了一個道士。隻是初見,他便對他們出手。道士法力高深,他們自知不擔於是他將她攬入懷中,便開始逃離。他緊緊護著她,用耗盡了力氣。直至深夜,才甩開晾士。然而,他們卻中了劇毒。


  毒入肺腑,她們求遍了醫,卻是無人能解。他深知隻剩五日可活。絕望之時,卻遇上了鬼醫漸離。百般哀求下,他才肯醫治。而方法,卻是以命易命。


  夜,他撫著她的長發,輕聲喃呢“夢兒,我陪著你,共赴黃泉。”然而那日,吹夢卻背著他,找到了漸離,為他換命。望著她的滿目堅決,漸離長歎,卻終是應了她。


  已是第四日,那晚,吹夢施展了換命的秘術。卻在朦朧間,緩緩睡去。她仿佛夢見,她的清風一臉的微笑,向他話別,仍是一襲月袍,無比溫柔。她想抓住他,卻無法靠近他半點。


  待她驚醒,卻已是明。她忽然發現,身上的毒已然痊愈。然而她再也未找到他的清風。


  直至在門前發現了一把淡黃的傘,她才恍然大悟,執著傘,淚流滿麵。


  他終是先她一步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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