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浮生酒館(7)
世界已經是一片黑暗,而你所能做的便隻有不斷的奔跑,永遠奔跑,不停的奔跑,不能停歇,因為你的每一次停歇都可能是最後一次看看這個世界,如若不然,便隻有死去。
已經不知道要逃亡到哪裏,好像在每個地方都沒有差別,最終不過是淪落為一個人人喊打的地步,除了一直不間斷的躲藏,好像做什麽都沒有用。
餘生的內心覺得很崩潰,他還不懂所謂的狀況,但是身體卻好像是被什麽指使著,想要更加用力的向前奔跑,即便要麵對的還不知道是什麽,即便還不清楚該要去向哪裏。
何憶呢?
他的心像是漏了一拍,明明好的再也不要離開她的身邊,明明下一次不要讓她一個人麵對危險了,可是這一次卻又是落下了這樣的結果。
她在哪?
她還好嗎?
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即將要跳躍出來,他用力的按著,卻還是覺得有什麽在流逝。
快跑啊!
快跑!
快走開!
大腦裏被這樣的聲音充斥著,像是快要炸開,無論是這些聲音,還是空氣中熟悉的讓他抓狂的味道,都讓他有一種即將瘋狂的感覺。
這是哪?
他突然覺得,好像自己也迷失了。能肯定的也不過就是這裏是一個新的世界。
他抬眼打量著周圍,此時已經夜幕漸攏,曉燈初上,這個地方看起來格外熟悉,好像和靈魂都能達到一種共鳴。
橙黃色光暈給初春城市更增幾分顏色。光亮誘人引飛蟲無數繞周迷離盤旋,而這幾絲溫卻暖不至心。一切都顯得有幾分虛假。
彼時的世界被煙霧所籠罩,一切都隻剩下一個朦朧的影子,看起來並不真切,有的隻是一個剪影。
偶爾的,會有路人匆匆而過,接踵擦肩之際並沒有人為誰而停留,獨身異客,在此之間,貪圖的隻是浮世裏最平淡的一絲溫暖。
餘生的心裏莫名的產生一種荒涼的感覺,他突然有一種想法,好像曾經的他也曾在這裏久久的停留,好像曾在這裏看過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可是這些有的隻剩下一個朦朧的影子,盡管心裏很想找到那個所謂的方向,可是在層層的茫然堆積之下,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荒唐的迷茫。
餘生其實並沒有太多想法,在經過那些變故之後,他已經變得格外的冷靜,至少現在他沒有感受到身體有什麽不舒適,想來這個時候的何憶應該沒什麽大礙。
煙霧裏遠遠的走來了一個女子,模樣看的並不真切,然而餘生卻是有一種自己一定見過她的感覺,這種感覺來的很突然,但是又格外的清晰,忍不住的,他就想要上前去看看那個人,看看她究竟是誰。
透過朦朧的煙霧,看到的也不過是她的一個剪影,雖然是一個影子,但是給的熟悉的感覺已經足夠讓餘生心跳無數次了。
那個人身著一襲剪裁精良的衣裙,雖然有風,但是衣服仍然緊裹軀體盡顯姣好身材,墨色長發飛揚於脖頸之後是別樣風情。
為什麽會這樣的熟悉,餘生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變得不安分起來。
分明·······
分明方才和何憶他們還在門口,現在卻又好似時光倒錯,又一次來到了一個奇異的新的世界。
在這個略顯詭異的地方,他竟然突然有一種親切感,莫名的有些熟悉,可是這些,究竟是什麽什麽?究竟在哪裏?他全然不知道。
原本這個時候理應有一些緊張感,可是心中那種快要溢出來的熟悉的感覺讓他反而又淡定了一下來,有那麽一瞬間的,他不知今夕是何年。
“這裏好熟悉。”
餘生攤開手,這才發現手中不知從何時出現了一枝白玉洞簫,看起來做工格外考究,在簫的尾巴部分,還墜著一個楠木珠子,散發的香味格外醉人,亦是給人一種特殊的熟悉福
他從來不裏記得自己有這樣的東西,作為饒記憶還並沒有留存多久,甚至他鮮少有過血液在身體裏流淌而過的感覺,可是在觸碰到這個笛子的時候,好像大腦中一瞬間的有了一些新的記憶。
“今生何短,相思意。”
不自覺的,他便念出了這句話,他並不覺得意外,甚至在心裏還有了深刻的共鳴,靈魂似乎都有了什麽新的感應。
白霧逐漸散去,那些原本看起來有些遙遠的東西逐漸開始清晰,雖然已經有了一定的改變,但是視線依然還是模糊。
餘生在這煙霧中徘徊著,不知道該要去哪裏尋找方向。冥冥之中的,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人在呼喚他,就像是鮫饒呼喚,是一種可以從靈魂深處而來的共鳴。
莫名的,他有一種好久不見的感覺,好像之前的某個時刻他也曾在這裏停留,好像在這裏,也有專屬於他的記憶。
餘生覺得頭疼,他並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可是卻總是下意識的,大腦就會有了一定的反應和安排,他驚訝的發現,似乎在某個瞬間,他的大腦已經不再傾聽於他的安排。
周圍的環境眼睛所遇是陌生的,可是心之所向卻是格外熟悉,甚至下一秒可能遇見怎樣的場景都會格外清楚。
一切都好像是一場荒唐的夢。
他甚至有一種預感,好像這是時隔多年,他作為一個背井離鄉的遊子,再次歸於故鄉校
如果忽略餘生的表情,現在的狀況可以有一種閑置的美好,朦朧的煙霧籠罩著他的周身,奇異的光芒讓周圍的場景都變了顏色,一切看起來鬥格外不真實。
甚至,在這裏的每個人都很容易忘記了自己。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餘生開始漫步行走,倒也並不是隨意的走動,偶爾的他還會扭轉視線看看周圍,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麽寶貴的東西。
走於這條曾經閉著眼睛都可以摸索出來的路線時,他的心裏總是會試圖壓抑住不經意泛起的各種波瀾。
其實他也不出究竟是因為什麽才會生出這樣的情緒,隻是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還在黑暗中隱藏著,就像是一場永遠不想揭曉的秘密,打開了虛假看到背後真實的時候,那些刻骨銘心會讓他絕望。
他生怕一些記憶會把自己再次用力卷進那張用疼痛織出來的網。盡管他絞盡了腦汁也想不明白這樣的情緒究竟是為何而來,隻是那樣的不舒適的感覺,讓他感覺疲憊到了極致。
行走於熟悉的道路上,周圍的景色在不斷的穿梭重疊,就像是幻燈片一樣的一張張的循環播放,雖然是固定的,但是在某個時候好像隻需要一個人稍稍動動手就會有什麽改變,脆弱的不堪一擊。
道路兩邊開滿了花,並不是那種清新浪漫的,反而是那種如火似荼般大多大多盛開的妖豔,就如同傳中的曼陀羅,餘生張張口,一瞬間的,有些發癡。
並不是意外,我不是奇思異想,在看到那些花兒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好像看到了一個側身躺在花海中的女子,轉瞬即逝的就像是一個錯覺。
雖然時短短一瞬,但是那樣的驚鴻一瞥還是讓他有了深刻的形象。
那個女子身穿著緋紅的衣裙,濃烈的紅色和花海融合在了一起,然而這樣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舒適,她的長發一層層的散開,一頭青絲好像是上好的織錦,在那樣奪目的紅色裏,這樣獨特的黑色顯得更加深邃。
紅黑色的對比很容易吸引眼球,於是僅僅她的突然出現隻是在一瞬間之後就已經消失了,可是她在餘生的腦海裏卻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雖然是完全不一樣的打扮,甚至可以是兩種氣質,但是不知為何,下意識的,他就想要把這個女子的模樣和粟婭聯係在一起。
這是錯覺嗎?
沿路而來,花好像開的更好,隻是這些花卻並沒有什麽味道,好像除了那樣奪目的紅色,也就沒有什麽其他特點。
餘生的大腦裏好像有什麽記憶與現在突然銜接,他看著似乎一如過去綻放的嬌豔花朵,莫名來了一種奇特的感覺,好像在這裏就可以找尋一些屬於自己的爛漫曾經。
其實,他的內心又何嚐不是不安定的。這樣的時間和過去不斷的交錯重合,讓他很難控製自己,他隻有攥緊拳頭,讓自己努力回憶氣一些前塵往事,讓自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血液在身體裏流動的聲音。
何憶和他討論過關於在成為僵屍之前,他擁有的會是怎樣的人生。
直到現在他還記得當時何憶俏皮的笑容,他們有過各種各樣的推測,關於在成為僵屍之前,他究竟是各種身份已經被列出了無數個版本。
其實在罔千年藏書房的檔案庫裏應該會有收藏,可是盡管他們可以進到藏書房,然而那個收納罔千年各種資料的檔案庫究竟在哪裏,他們卻是不得而知了。
那個聽並不大的房間裏藏著很多的機密,興許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檔案庫便被罔千年隱藏了起來,據是特殊的秘法,檔案庫被隱藏在某個不起眼的地方,隻有被檔案庫認定的主人才可以輕鬆進入,那裏便是一個神奇的世界。
現在又何嚐不是一個新的世界呢?惦記著何憶,試探是想到了什麽事情,餘生微微的歎氣,眉頭皺的像是一個老頭。
他茫然的看著前方的路,心中好像還有個聲音一直在催促他走過去。
他看著這些明明近在咫尺,卻和自己的內心有著最遙遠距離都東西,似乎後知後覺的有了一些什麽新的發現。
如果那些記憶是真的話,那麽之前的也就可以不再稱之為夢境。那麽這種宛若愛麗絲夢遊仙境一般的經曆讓他突然有了新的思路。
過於曾經的他真的來到過這裏,隻是那個時候的他,還不是餘生。
這樣的話,那些花海,那些記憶也都的清了。
餘生長舒一口氣,盡管好像已經塵埃落定,可是一些困惑,還是不可以就此解決。
他也記不得從前在這條路上和所謂的家人一起來回踏過多少遍,記不得那綻放絢爛玫瑰曾開過多少次,也記不得這庭院裏自己有過多少笑容。
甚至大概餘生也並沒有想要去刻意記得這些次數,這些在他的記憶裏並沒有停留太久,又或者,在保留這些記憶的時候。他也曾惶惶的以為可以一直這樣,在這座城堡裏守著這些美好,不需要像倒計時那般戰戰兢兢地抓住流逝的時光。
這裏還是從前嗎?
餘生偷偷的在心裏發問,卻也知道沒有人能夠給自己回答。
走了已經很久,似乎到了一個什麽盡頭,入眼便是一個敞開的門,門口接待客饒老管家已經不再是記憶熟悉的麵孔,餘生依稀打量過去,那些熟悉的傭人也全全被陌生的麵孔所取代。
門口那些曾經親眼看見別人種植的茂密的玫瑰花園已經少了大片,不知何時建起了一個巨大的琉璃噴泉。
涼風習來,夜晚已至,惦記著心事,餘生卻多了很多的煩惱。
他覺得自己似乎在這裏看到了從前,或者他如今便是身在過去,隻是在過去的那個影子裏,又一次看到了從前。
好像那時候庭院還沒有如此變數,那個時候這裏還是一個龐大的家族,陽光會透過玻璃穹頂折射進房間,大朵大朵的玫瑰開的浪漫,並沒有如今的頹廢氣息,好像原本的主人喜愛溫柔浪漫的洛可可,可時間終歸可以改變了許多風格。
看著連帶著濃厚記憶的大片玫瑰,餘生像是想起離家前這裏最後的廝殺,那場在月光下的戰鬥讓無數人家破人亡。那麽多人死在這裏,唯獨他趁著月光逃離了家鄉,隻是在最終,還是成了一個亡魂,甚至因為死相過於淒慘,怨氣過重,許久沒有人收屍,最後也成了僵屍。
而如今,再次回到這裏,被霸占的庭院卻已經麵目全非了。
明明是並不真切的記憶,可是一瞬間的難過,還是讓餘生有些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