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眾議
劉表話音剛落，馬日磾從袖中取出明黃色的聖旨，起身將聖旨交於了一旁的伺候的小廝。
小廝連忙雙手接過聖旨，又交給了劉表。
還未待劉表打開聖旨，隻聽下首的馬日磾向北拱手後又揚聲道：“荊州皇叔劉表治理一方政績斐然。”
“董相國表劉皇叔為鎮南將軍、荊州牧，另假節，督荊、交、揚三州軍事。”
馬日磾此言一出，在座眾人神態各異。
這樣的任命完全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相當於將荊、交、揚三州全部交給了劉表。
而此時劉表緩緩打開了聖旨，目光在聖旨上一字一句停留，半響後，劉表收其了聖旨，也同樣向北拱了拱手，隨後言道：“劉表謝陛下隆恩，定當以身報國。”
言罷，劉表望向馬日磾，笑道：“辛苦翁叔跑這一趟了。”
馬日磾連連搖頭，“不辛苦，不辛苦。”“如今要稱刺史大人為州牧大人了。”
“州牧大人，除了聖上旨意外，還有一口諭命下官代傳。”
劉表聞言眉頭一跳，心中暗躊道，果然沒有這麽簡單。
“不知陛下還有何口諭？”
馬日磾頓了頓，緩聲道：“如今陛下年幼，身邊卻些貼己人，陛下聽聞荊州牧二子皆是純良、純孝之輩，遂陛下命荊州牧遣二子入京常伴聖駕。”
馬日磾言罷便一直觀察著劉表的表情。
當他從董卓口中得到這個消息時，他直以為董卓是失心瘋了。
從古至今遣子為質，隻有遣派一個兒子的，哪有一下子讓別人兩個兒子都當人質的。
董相國這操作實在太迷，馬日磾心中也有些忐忑，生怕劉表一個不高興將自己哄了出去。
那時候丟人可就丟大了。
會客廳中一時間陷入了沉寂，劉表眉頭微皺，臉色陰沉，片刻後又歸於平常。
“陛下之意，吾已明了，隻是吾如今年事已高，若二子均入京伴駕，心中甚是不舍啊。”
劉表目露真誠，仿佛先前臉上的陰鬱從來未出現過一般。
下首的馬日磾仿佛早就聊到劉表會如此說，回道：“那以州牧的意思……”
隻聽劉表幽幽道：“陛下身邊既缺人陪伴，吾子前去伴駕乃是他們的福分。”
“隻是吾心中不舍，望陛下能憐惜老夫難舍之情，不如遣一子入京如何？”
馬日磾臉上露出難色，“這……”
這時，隻聽劉表輕笑一聲，“此事想必也不是翁叔能夠做主，屆時吾會親自修書一封與相國。”
“待相國回信前，翁叔便留在荊州如何？”
“我荊州如今文風開放，翁叔正好可以與州內良才切磋經學文章。”
“不知翁叔意下如何？！”
馬日磾見劉表這樣安排，便知道自己恐怕不得不從了。
“好！”
他也是光棍，直接應了下來。
“好！好！好！”“既如此，翁叔便在荊州多待些時日了。”
劉表言罷，拍了拍手。
不一會便有侍女端上酒菜入廳，又有清秀可人的舞姬入內，一時間看上去賓主皆歡。
*
一番飲宴過後，作為使者的馬日磾被另外安排，劉表則留下了蒯良、蒯越、蔡瑁等人。
“諸公，你們覺得董卓這個是什麽章程？”劉表眼光掃過在座眾人，聲音緩緩傳出。
蔡瑁見劉表發問，直接開口道：“若為入宮伴駕，就是讓使君以子為質，董卓這是不放心使君啊！”
“……”
“……”
廳內其他人默默瞟了蔡瑁一眼，並沒有開口，那眼神中的意思顯然是，你說的是廢話。
這麽明顯的意圖大家都看的出來！
問題是除了這個呢。
蔡瑁也發現議事廳中氣氛有些不對，挪了挪屁股不在說話。
劉表望向下首的蒯越，輕聲道：“以異度之見呢。”
蒯越沉思片刻，“說是陛下旨意，不如說是董卓的意思，董卓命使君督三州軍事，看上去是給了很大的權柄。”
“而後又有意讓使者以子為質，這仿佛是順理成章之事。”
“不過這其中還有些關隘在裏麵。”
“喔？！”劉表挑了挑眉頭，繼續詢問道：“異度有話直言便是。”
蒯越頓了頓聲，“董卓授使君以權柄，顯然是為了拉攏使君。”
“先前其已攻略兗州，如今卻又拉攏使君，不是為了益州，便是為了豫州、揚州。”
“益州劉焉初亡，董卓一方又以正統自居，有道是禮不伐喪，想必董卓不會向益州用兵。更何況若從陸路而走，由雍州入漢中，由漢中入益州道途何其之難。”
“至於豫州袁術，董卓才用兵與兗州，若與袁術用兵定然勞民傷財，要知道壽春、淮南之地可是袁術立根之輩。”
“董卓要想輕易拿下袁術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那麽除益州、豫州外便是揚州了，而荊州與揚州接壤，命使君督揚州軍事，便可使借刀殺人之計。”
“聽聞袁術派孫堅之子孫策攻略揚州，若是荊州與揚州起了衝突，董卓不費一兵一卒便可斷袁術一臂！”
“這才應該是其真正的算計。”
蒯越一番分析，竟把董卓的想法猜的八九不離十，不得不說三國中的頂級謀士不可小覷。
“哈哈哈。”這時一旁的蔡瑁大笑起來。
“異度，你說董卓是為了借刀殺人，那若是我等不對揚州出兵，那董卓又能耐我等何？”
許久沒有開口的蒯良聞言，緩聲道：“屆時使君之子在董卓手中，德珪兄，你說我等出兵還是不出兵？！”
“這……”蔡瑁踟躕片刻，又言道：“那使君便不以子入京！這樣董卓便無有把柄。”
蒯良搖了搖頭，“這可是陛下的旨意，使君身為皇叔……”
蒯良話未說完，但其意思不言而喻，如果劉表這個皇叔都不聽皇帝的旨意了，那這大漢朝，還姓劉嗎。
眾人將眼光移向劉表，這是光明正大的陽謀，劉表不得不接。
“咚！”
“咚！”
“咚！”劉表食指輕敲茶幾，沉默不語，片刻後，隻聽劉表緩聲道：“若是吾不遣子入京，以諸公看那董卓可會對荊州用兵？”
劉表眼光掃過下首眾人，等待他們的意見。
蔡瑁臉上露出糾結，他心中也不清楚。
蒯良、蒯越兄弟二人則是同時搖頭。
“使君，就算不遣子入宮，那董卓如今也不會出兵荊州。”
“不過，那也隻是如今而已，待其休養生息過後，定然會兵出荊州。”
劉備雙目微合，輕歎一聲，“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