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楚旭帶著衛衍離開後，沈鳶才敢從內殿走出來，臉上的紅疹慘不忍睹，楚秀看著隻想發笑。
“林洛的事情可能要過幾天才能和我皇兄提了，他正氣頭上呢。”楚秀對沈鳶說道。
沈鳶隻是怔怔地看著衛衍離開的方向，攥著胸前的衣襟，慢慢蹲下身。
楚秀立刻收起臉上不正經的笑意，走過去問道：“世子妃，你怎麽了？”
沈鳶沒有回話，隻是粗喘著氣，臉色發白，顯然是呼吸過度。
楚秀輕輕拍著她的背，“放慢呼吸，慢一點，慢慢來……”
沈鳶左手緊緊攥著，掌心早已愈合的傷痕，此刻像是又被扯開了一樣。
楚秀怕沈鳶撐不下去，連忙喊道：“紅珊，去叫……”
“我沒事，不用喊太醫。”沈鳶已經緩了過來，呼出一口氣，眼眶微紅，“一會兒讓人送我出宮回林府吧。”
楚秀扶著沈鳶坐下，沈鳶頭痛地閉上眼睛，楚秀問道：“你這病什麽時候得的？”
“三個月前，那場宮宴，和衛衍分開以後。”
楚秀沉默了下來，沒有再多問什麽。
應該說，她沒資格過問。
……
林府。
阿姐不在家，爹娘也都不在家，就連阿轍也不在，偌大的林府連一個能陪他玩的人都沒有！
林洛站在湖邊，手裏拿著小石子一顆一顆地往湖裏丟，半個水漂都沒打起來就直接墜下去了。
林洛煩躁地叫了一聲，然後從一邊的柳樹下搬了一塊大石頭，舉過頭頂，往湖麵丟了下去。
結果“嘩啦”的一聲，濺起的水花潑了他一身濕，林洛在心裏罵了一句粗話。
“少爺少爺！”林洛的貼身小廝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林洛正氣著，見小廝這麽毛毛躁躁的，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叫魂啊，本少爺不是在這兒嗎？！”
小廝也不在意，樂嗬嗬地告訴林洛，“少爺，大小姐回來了！”
林洛頓時兩眼放光，頭發都要高興地豎起來了，“真噠？”
“真噠真噠，小的親眼見大小姐進府的。”
林洛也不氣身上還濕漉漉的，撒開腿就往前門的方向跑。
不過在半路上，林洛被遠遠地看見迎麵走來的沈鳶，連蹦帶跳地喊著：“阿姐！”
然而在沈鳶抬起頭的那一瞬，林洛看到她臉上遍布的紅疹，笑容立刻消失，“阿姐，你的臉怎麽了？怎麽回事？”
林洛伸手就要去摸沈鳶的臉，但是被沈鳶避開了，“過敏了而已，擦兩天藥就好了。”
沈鳶不太在意自己臉上的紅疹，反倒是林洛一個勁兒地追問，“阿姐，你對什麽過敏啊？看大夫了沒，請的哪家醫館的大夫啊……”
沈鳶停下腳步，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麽突然一個人回來了嗎？”
果然，林洛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對哦，阿姐，你不是和娘去城外的寺廟裏祈福嗎，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
“半路遇到了點事情，我就先一個人回來了，阿轍送娘去寺廟裏住些日子。”
林洛點了點，然後又笑著問道：“那阿姐，既然你回來了，是不是就能在府中陪我玩了呀？我一個人府中裝病，都快無聊死了，今天還在柳樹下數了幾百隻螞蟻。”
說到後麵，林洛甚是委屈地抱怨了起來，“我這裝病得裝到什麽時候呀？總不能王上一日不下旨，我就一日不出府吧？”
沈鳶笑了笑，道：“不會的，過些天宮裏會傳消息出來的，我不會讓你入宮的。在宮中來消息前，我會在府中陪你。”
林洛趴在石桌上，聽到沈鳶會留在府中，並未像以前那般激動興奮。
林洛放空眼神，聲音悶悶地道：“其實我這兩天也想過了，入宮做官也挺好的。”
“我都十六歲了，還一事無成，就連賬本都算不明白。爹娘對我唯一的要求，大概就是讓我一直乖巧懂事地活下去了。”
“但是，我要這樣一輩子嗎？”林洛緊鎖著眉，頗為挫敗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
沈鳶問道，“那你喜歡什麽？”
“喜歡阿姐啊。”林洛沒有猶豫地就接口道，然而得到的是沈鳶的一記彈指打在額頭上。
林洛鼓了鼓臉，道：“我是說認真的，阿姐，我真的喜歡你。”
“我不是問你喜歡的人，我是問你想做的事。”沈鳶耐著性子同林洛道。
林洛捂著額頭，回道：“想像阿轍那樣跟在你身後，你去哪，我就去哪。”
沈鳶喝了口清茶，告訴自己別生氣，別生氣。
洛兒怕是沒救了。
“你不是阿轍，你不需要跟著我。反正不管怎麽樣，你都不許入宮，也別總是做些讓爹娘擔心的舉動。”沈鳶頭疼的症狀還未完全消失，她放下茶盞便離開了，留下林洛一人坐在樹下。
林洛緊抿著唇，眼裏泛著淚花。
爹娘覺得他一無是處，現在就連阿姐也覺得！
他偏偏就要證明給他們看，他也可以很厲害，比阿轍，比任何人都厲害！
“不讓我入宮，我就偏要入！”
沈鳶回了屋，躺在榻上，廣袖掩麵。視線一片漆黑，想起現在林府被楚旭派人監視著，心中便多了分躁意。
以後她在外的行動得受限了，“林洛”的身份也不能再用，否則很容易出亂子。
……
果然，楚秀沒有讓沈鳶失望。
第三日，聖旨送進了段府和林府，段謙即將入宮任職。而送到林府的聖旨，並非是讓林洛入宮，而是林府大小姐林鳶入宮服侍楚秀公主。
“臣女遵旨。”沈鳶在林洛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接了旨，林洛久久不能回神。
該入宮的，明明是他，怎麽會變成阿姐？！
“等一下，聖旨是不是哪裏弄錯了！該入宮的明明是……”
“洛兒！”沈鳶和林老爹同時厲聲打斷了林洛的話。
林洛不甘心地看著宣旨的公公離開，他哭著推開林老爹，恨恨地道：“為什麽啊！明明該入宮任職的是我，為什麽會變成阿姐！”
林老爹隻當林洛和平常一樣在鬧脾氣，立刻就讓下人拉著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