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煙柳巷裏

  崇文殿中，衛衍聽課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兩眼放空的樣子被趙顯瞧見，趙顯看了一眼上麵的夫子已經轉過身去，便壓低聲音對著衛衍喊：“沈鳶來了！”


  衛衍猛地站起來，把書房裏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趙顯捂著嘴，笑得肚子疼。


  “世子爺，怎麽了？”夫子問道。


  衛衍看到旁邊樂不可支地趙顯，這才意識到自己被戲耍了，便冷著臉道：“我想起今早趙顯的功課還沒交。”


  夫子一聽，亮出戒尺，剛才還在狂笑的趙顯立刻變得驚恐無比，“夫子夫子，你聽我解釋啊，我不是沒寫，我隻是沒帶而已。”


  “你這個借口還要用多少次！”夫子怒不可遏，戒尺對著趙顯的手心就是一頓猛抽。


  下學之後，趙顯兩手被打得又紅又腫，連羽扇都拿不穩了。


  “今天小鳶兒沒進宮嗎？”上了馬車之後，順喜直接就趕著馬車出了宮，趙顯便問道。


  衛衍應了一聲，道：“她在家裏抄女戒。”


  “啊？抄女戒？小鳶兒抄女戒做什麽？”趙顯疑惑地問道。


  “她太善妒，所以我罰她抄女戒，有什麽不對嗎？”衛衍理所當然地回道。


  趙顯一噎，一時間不知道該先罵什麽好，但是想了想，又不敢罵，隻能咽著那口氣，對衛衍道：“我覺得，女戒上的那些條條框框，不適合小鳶兒。”


  “你就算是罰她抄一百遍，她也不一定會放在心上。反倒是你罰她抄這些，依著小鳶兒那性子，她不好受，你也別想好受。”


  趙顯說的話，在衛衍回府之後就應驗了。


  柳宿和青兒兩人雙手揣在袖管裏，在沈鳶房間前的石階上排排坐，旁邊還放著個裝水的盆子，一本已經被撕碎了的書扔在裏麵。


  柳宿和青兒一見衛衍回來了，兩人對視了一下，“你去說。”


  “我不敢。”


  “我……我也不敢……”


  就在兩人推脫之際，衛衍已經走到兩人麵前，兩人嚇得跪在地上，道：“世子爺金安！”


  衛衍看著那一盆糊糊的東西，問道：“那是什麽？”


  柳宿用手碰了碰青兒，青兒眼睛一閉，便道：“是……是世子爺讓二小姐抄的女戒！”


  “沈鳶呢？”


  “二小姐在睡覺，不許我們進去打擾……”青兒回道。


  衛衍抬腳走了上去，便想推開門進去看看，卻被青兒攔著，“二小姐說，世子爺也不許進去。”


  衛衍一個眼刀過去，柳宿機靈地捂著青兒的嘴，然後把她給扯開，對衛衍狗腿地笑著道：“世子爺怎麽就不能進去了，世子爺您快請，二小姐等您一天了。”


  青兒瞪大了眼睛，但是被柳宿捂著嘴，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衛衍在門口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推門進去了，卻見本該在床上躺著的沈鳶正坐在桌前，認真地翻看什麽。


  沈鳶抬頭，見衛衍來了，便起身行禮道：“世子金安。”


  衛衍皺眉，道：“以後不用向我行禮。”


  “是。”沈鳶應了一聲，又坐了回去，繼續翻著手中的冊子。


  衛衍在一旁等了半天，他想著等沈鳶開口，卻不想沈鳶完全沒有抬頭理會他的意思。


  衛衍幹脆直接坐到沈鳶對麵，道：“你就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沈鳶手裏拿著一支筆，一邊對著手中的冊子勾勾畫畫，一邊道：“世子想聽我說什麽？”


  “為什麽撕了女戒？”其實衛衍也並非是真的要罰她，隻是想讓她收一收心而已。


  沈鳶任性地吵著不許他娶妻納妾，衛衍隻當是她年紀還小，還不知女戒婦德。


  “上麵寫的東西我不懂。”


  沈鳶終於抬起頭，看著衛衍，語出驚人地道：“為什麽男人就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可以？為什麽男人就可以在外麵拋頭露麵，女人在外拋頭露麵就是不守婦道？”


  衛衍捂額，沈鳶為什麽就不能和普通的女子一樣呢？


  垂眸之時，忽地瞥見沈鳶手下壓著的冊子上，竟是畫著不同的男人，臉色一沉，“你在看什麽？”


  沈鳶風輕雲淡地道：“長安城的煙柳巷裏有一家剛開張的小倌館，聽說裏麵的小倌長得都不錯，我便讓柳宿去要了名冊，有幾款還真是我看中的。”


  “沈、鳶！”衛衍咬牙切齒地道，“你敢去，本世子就打斷你的腿！”


  沈鳶一手托著腮，桃花眸微闔地道：“世子也覺得這樣的感覺不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