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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情緒的低穀

  船從煙雨之中緩緩的駛下了山。再走一小段的路,又到了第一次下山的那個鎮子,清顏這時候才看清楚鎮子的名字,流蘇鎮。


  由長風帶路,幾個人向彤雲家裏趕去。沒有想到,剛走不足一月,就又回來了。一切發生的那麽的突然,令人始料不及。


  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師兄和師姐們都還在,為了一次下山,將暮前輩灌得爛醉,那時候大家都在一起,受了罰就一起擔著,犯了錯就互相幫助,懵懵懂懂的就過了三四年。


  清顏猶記得,第一次她被師父帶上山的時候,一雙眼睛隻好奇的盯著,話都不敢多說一句,羞怯的背後更多的是不安和陌生。


  與師姐共眠,相擁而睡,如今想來還是那麽的溫暖,和師兄師姐們一起練功的樣子還記憶猶新,她是笨拙的,但卻在為師父的話深夜練功,隻因為怕給師父丟臉。


  練功,想起練功就想起深夜裏和林川一起的日子。她想,那個時候,他一襲白衣就足以惹弄她的時光,就足以驚豔她的歲月,所以她淪陷了,淪陷在了他的假意柔情裏。


  是她傻!

  白清顏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他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卻裝作一副單純善良又溫柔的樣子。她還想,與他一襲嫁衣,灼灼似火,與他,耳鬢嘶鳴,相伴一生,與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今看來,不過是她一廂情願。


  他滅門那日,她就將對他所有的愛意滅了。他欺她良善,未經世事,他利用她的愛,利用她想嫁給他的心願,他滅了她最後的家,他毀了她向往的幸福。還有她的師父,她的師兄師姐,清顏心想,是她害了他們。


  進了李府,幾人將白言的身體安放好了,李複不禁感慨,堂堂白衣派的掌門人,竟然也就如此的沒有了。看來,風雨飄搖之中,誰也難以預料將來會發生什麽,但是,他該走了,這一切跟他沒什麽關係,況且他還有著更為重要的事情需要去作。


  “別傷心了,我們還是先讓白掌門入土為安吧。”彤雲看著痛哭的清顏,初仲還有江辭說,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長風能夠回來,這已經讓她覺得很是滿足了。她從來不關心江湖紛爭,她所關心的,僅喬長風一人而已。


  “是啊,”長風也讚同她的話,叫來了幾個家丁抬起了白言的屍體。


  江辭點了點頭,他知道,師父已經不在了,再哭,都是沒有用的了。他示意家丁過來,將白言的屍體搬走。


  由於時間倉促,甚至,白言連個碑都沒有。昔日縱橫江湖的傳說人物,白衣派的頗為年輕的掌門人,就這麽帶著遺憾被草草的掩埋了。連長風都覺得甚是唏噓,想來,生前無論多麽的厲害,死後也不過一抔黃土。


  李複還沒有走,總覺得趁他們埋葬的時候告辭不好。他與長風一起,靜靜地立在白清顏身後。


  她還在哭,但是她直直的跪著,甚至,眼淚順著眼眶順著臉頰連成線般的落下來,她都沒有哭出聲來。隻有她自己聽得見,雨滴到地上,隻有她自己聽到,夢沿著最初的地方破碎,碎成了一地的片段。


  “堂堂白衣派的掌門人,竟然就如此突然的沒了。”李複歎了口氣,為白言,為白清顏感到可惜。


  “突然的背後,是長久的謀劃,這江湖看起來正邪分明,看起來平靜無波,實際上暗流湧動,又有誰能說清楚正邪的界限。”長風也感歎道,他自己也早就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


  “正邪之界,自是分明,在李某人心裏,正就是正,邪便是邪。”


  長風沉默了。他知道,江湖正派人的眼裏如他這般的定然都可以稱之為邪。但是,他覺得並非這麽簡單,他大哥雖無惡不作,殺人不眨眼,但他知道,他從來不會殺手無寸鐵之人,從來不會殺婦孺小兒。江湖的傳說也不是都可信,隻有他才可以這麽了解他,其他的,也無非是道聽途說罷了。


  “那李兄認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此可恨之人,恰有你可憐之處,你會覺得他該死嗎?”長風想問,是否真的對錯正邪不能相容。


  “可憐不是作惡的借口,李某人眼裏容不得沙子。”


  長風在心裏暗笑,對他來說並非是這樣。他見過因為家裏困難而去青樓裏賣身的女子,他也見過,為了愛情而負了天下的人,無非是生活所迫,無非是為愛所困。


  江湖裏,愛恨分明,愛情裏,正邪卻又算得了什麽。


  李複又怎麽會懂這些,一個十七八歲的逍遙劍客,年少時便得了師父真傳,名噪天下,又因為替別人除了敵人而得了這時間少有的名劍,一路順利的出師,名利雙收且自己也配得上這名利,自然是有傲氣,有囂張。沒見過這世間的黑暗,自然是不懂 ,正邪裏有多少的愛恨。


  江辭將劍插在身前,初仲也插了劍,白清顏沒有帶她的劍,隻是跪在那裏,流著淚。


  “師父此去黃泉,願一路走好。生平未遂之誌,弟子白江辭替您完成。”江辭說著,恭敬地扣了頭。


  初仲和清顏也恭敬地磕了頭,未遂之誌,光複白衣派,鏟除師門敗類,報仇雪恨,大家牢牢的記在了心裏。


  但雨還在下,說完這些,幾個人就離開了,從此年年傷心處,就在白言的墓地了。江湖上還會有人前來吊唁嗎?清顏甚至,為自己沒能幫師父辦一場葬禮而感到傷心,自己是多麽的沒有用啊。


  李複順便的告了辭,他答應別人追殺凶手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已經數日了,卻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對方,一定是個狠角色。


  長風為清顏撐著傘,他見過她開心的時候笑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的樣子,也見過她慍怒時撩起水潑他的樣子,還有各種樣子,生病的樣子,喝酒的樣子。


  可沒有見過她這麽傷心的樣子,雨絲順著傘骨墜成一道珠簾,滴答滴答的往下落,這些,若是化成眼淚也不會有白清顏的眼淚多。是真的傷了心了。


  長風記得,她有寒疾受不得涼,便將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傘也輕輕的往她那邊移著。


  回來的時候,彤雲站在簷下等著長風回來,甚至她願意永遠的跟在他身後,隻要他願意,她可以,可是今日是白言逝世,她不便跟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把向白清顏那邊歪著的傘,還有白清顏身上披著的那件黑色的外衣。


  為什麽,偏偏對她這麽好,自從長大以後,這樣的關心,他從未給過她。


  “長風哥哥,晚飯已經做好,快來用飯吧!”她盡量掩飾著自己剛剛的嫉妒,像從前那樣,她總是要站在這裏等著他回來,她總是要告訴他該吃飯了。


  白清顏的眼睛還是紅的,雖然也沒有眼淚流出來,但總覺得眼睛裏隨時都裝滿了水。如果觸及她的心事,眼淚就會漱漱的落下。


  沒吃什麽飯,她一個人回了房間。這時候,沒有人會聽見,她才敢放聲的大哭起來。她蜷縮在地上,縮成一團,用力的哭著,傾吐著自己所有的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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