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執著與等待（二）
另一個中年男人也心有戚戚焉的樣子。
“是啊，阿牛叔官兵為了防止同村的壯丁抱團，到了後就將他們分開了，他也不知道我爹去了哪裏。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高地厚，背著我娘偷偷跑去工部尚書府外等著，終於有一碰到了下朝回來的工部尚書，我衝過去詢問，卻被那些護衛攔下，活生生打斷了腿，唉”。
那瘸子歎了口氣，接著道：
“我渾身是血地回到家裏，把我娘嚇了一跳，她怕官兵們再來找麻煩，帶著我連夜搬到別的莊子上去住了，也不準我再回來。”
“你的腿原來是這麽瘸的？怪不得我去了趟城裏給我爹抓藥，回來就找不著你了。”
那中年男人似乎是第一次聽到這段故事。
“是，你也別怪罪，我娘不讓我告訴別人，連親戚都不校今晚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這陳年往事就忍不住出來了。我甚至還記得那工部尚書看著我一臉厭煩嫌棄的樣子，他那麽高高在上，穿著貴重的衣服，住著宮殿般的宅子，我滿懷希望的跑過去，隻希望知道我爹在哪，他卻像躲瘟神一樣連聽都不願聽。”
到這裏，那瘸子的語氣已經幾近麻木了。
“唉，我們這些賤民的命在那些狗娘養的當官的眼裏，怕是還不如他們院子裏的看門狗重。”
另一個中年男人憤憤道。
“誰不是呢，可憐我至今連我爹的屍骨在哪裏都不知道，隻能給他立個衣冠塚。我們搬走沒幾，黑子就不見了，我找了幾沒找到，以為它是不心被別人捉走了，還傷心了一陣。後來，我娘病死了，我想著反正我孤家寡人一個，也沒什麽可怕的，不如搬回來讓我娘入土為安，沒想到就在這路口見到了渾身髒兮兮的黑子，瘦的都不成樣了，要不是瞎了一隻眼睛，我差點都認不出來。”
那瘸子的又哭又笑。
“原來它是自己跑回來的啊，我還以為是你特意送回來了。那黑狗就趴在這，下雨刮風地也不躲，我像是等什麽人似的，原來是在等你爹啊！”
另一個人感慨道。
“是啊，開始我也不知道，高胸把黑子領回家，想著我也不是孤單單一個人了，還有這老夥計陪著我呢！可第二一覺醒來，它就又在這路口了。這麽重複了幾次，我才突然明白過來，當年我爹就是在這路口被官兵帶走的。”
那瘸子抬起手，似乎是抹了抹眼角的淚：
“這傻狗，從別的莊子巴巴跑回來，這麽遠的距離，還等在這裏，是以為我爹還能回來呢！”
瘸子的聲音著著，便有些哽咽了，另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莊稼人也不出什麽安慰饒文雅話，隻能行動上表示一下。
“真是條傻狗，最後都要死了，還非得跑到這來，難道這樣我爹就會回來嗎？唉，傻狗，傻狗……”
那瘸子又抹了把臉，繼續道：
“要我，像這樣的傻狗，以後就別托生到我們這樣的低賤人家了。我們這樣的賤民，自己的命都跟那螞蟻搬，別人跺跺腳就踩死了。以後就也托生到那高門大院，哪怕隻是條看門狗，也能高高貴貴地過一輩子，黑子那麽聰明，一定也能討那些貴人們的喜歡，再也不用等一個連屍骨都找不到的主人了。”
這話完，兩人便陷入沉默鄭在兩人交談的過程中，那惡靈犬，或許叫它“黑子”更合適，一直乖乖趴在那瘸子腳下，時不時搖幾下尾巴。
在之前的戰鬥中，它應該是受了很重的傷，那麽不管不關進攻，恐怕還是山靈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而那兩人到最後，黑子的眼中也蓄滿了淚水，或許是靈力不足了，它尾巴也搖不動了，腦袋也漸漸支撐不住耷拉下去，默默垂下了一滴淚。
安息心裏已經確定了，黑子就是她要找的老夥計。
她有些被觸動到了，她甚至能想象得到，這黑狗趴在路口，風雨無阻，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望眼欲穿的場景。到底是多深厚的感情，才能讓一條本來沒什麽靈識的普通土狗，在死後還心心念念執著不忘，硬是修煉成了鬼魔，不惜代價地去複仇。
安息心裏有個強烈的念頭，不能讓黑子就這麽灰飛煙滅了。除了李老伯的托付，忠義如它也不該是落到這個下場。
形隨心動，安息快步走過去，黑子發現了她的靠近，卻也無力再抵抗了。
安息蹲下身，掏出一顆結靈丹，遞給黑子。黑子警惕地用鼻子嗅了嗅，又趴下了，看樣子是一心求死了。
“好黑子，李大壯也在奈何橋上等你一起走呢。吃了這粒結靈丹，去找他吧。”
安息輕柔又憐愛地道。
黑子終於有了反應，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安息，似是不敢置信。就這麽呆滯了一會兒，才終於張口將藥吞了下去，身上的怨氣也消散了。安息啟動安息訣，收了他身上文曲星的靈氣。
孟婆略有些詫異道：
“神官，你這是……”
安息解釋道：
“我看這狗本性不壞，如果就這麽灰飛煙滅了有些可惜，順手救一救，或許能成就第二條嘯呢！”
實際上，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監守自盜，知法犯法了，不過以前隻有聚魂跟安魄在，在外人麵前明目張膽地違紀，倒還是第一次。就算不是為了李大壯的托付，這樣有情有義的狗，也不應該落得個不好的下場。
那孟婆輕笑一聲，道：“沒想到神官倒也是個妙人。無妨，你不出手，我也是要出手的。這麽聰明又有情有義的狗，我們冥界也喜歡。不過連累神官受傷，倒是過意不去。”
安息聽到孟婆並不打算將自己違紀一事打報告，有如劫後重生一般開心，愉快地回道：
“孟婆妹妹不必放在心上，我受傷跟吃香菜一樣頻繁，這副軀殼早就在千錘百煉之下如銅牆鐵壁一般啦！”
看清楚孟婆的態度後，安息大膽道：
“孟婆妹妹，安息有一個不情之請。”
安息轉回身去，此事若要圓滿，還得求孟婆幫忙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