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真相或大白(四)
晚上,安魄如約與安息一起到了一處懸崖之上。這懸崖四麵環水,狂風猛吹,耳邊盡是呼嘯的風聲與洶湧的浪濤聲。
“這是我當年找到聚魂的地方,也是我煉化出縛魂綾的地方。”
安息望著與那夜如初一轍的夜色,感受著一如既往的狂風,喃喃自語道。
安魄察覺到她陷入回憶中,也就默默陪著沒有答話。
“安魄,你想知道我的縛魂綾是如何煉化的嗎?我為何會一直用著這看上去挺沒用的法器?”
安息再次開口了。
“神官之前靈力不穩定,若是靈力強大的法器,反而駕禦不了。縛魂綾雖然攻擊力不強,但卻可護住神官平安,這已經很好了。”
安魄還是那慣長的冷冷清清的語調。
“我剛開始煉化出縛魂綾的時候,其實內心是不喜的。因為,它總讓我想起一個我不願意再想起的人。前世我死的時候,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就是容二,哦,也就是如今的鬼王,向我奔來的畫麵。他發上係著一根紅綾帶。”
安息娓娓道來,起往事,語氣中還是免不了幾分悵惘。
安魄順著接話道:“所以,這縛魂綾與鬼王有關?”
安息笑了笑:
“我想是這樣。師傅曾經過,法器如何,都是自己的造化跟機緣。或許是我對那個畫麵的印象太深刻,或許是我心中對那人有些執念未解,所以在危急之時,竟然煉化出了這樣一個法器。那根紅綾帶,是我曾經送他的生辰禮物,後來他就一直係在發上。”
安魄開口道: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故事。看樣子神官與那鬼王,當真是羈絆頗深。”
安息笑得更開懷了:
“你可知,我在鬼境第一次看到他時,腦子裏想的是什麽?我想得竟然是,他已經將那紅綾取下了。當時這個念頭一下子蹦出來時,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明明都已經放下了所有,為何再見之時卻在意他有沒有戴著那段紅綾呢?”
安魄知道她並不是在問自己,所以也沒有出言打斷。或許是這段心事壓在她心中太久了,今晚故地重遊,她忍不住想要抒發出來。
“安魄,你,容二將那段紅綾放到何處去了呢?是不是隨意丟了?”
安息看向安魄,滿臉疑惑,似乎是真的想從他那裏得到一個答案。
安魄隻好勉強猜測道:
“既然如神官所,鬼王生前一直對那紅綾很是珍視,想必如今也不會隨意丟棄。或許是有什麽難言的苦衷吧。”
安息又笑了,這次是哈哈哈大笑了幾聲,又道:
“重逢之後,他對我坦誠,也確實再沒有謊騙過我。可是這語言的藝術何其精妙,真話不等於完整的事實,不欺騙我不等於不瞞我。他如今心思比以往更加深沉,虛虛實實令我無法分辨。他不願意,我卻也不願意當一個被蒙在鼓裏的傻子。”
見安息情緒有些不對,安魄寬慰道:
“神官,想必鬼王對你也沒有什麽惡意。”
安息點點頭:
“這個我知道。不過,我一向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所以,即使太子哥哥要留在鬼境,我也要堅持回宮,一來是為著死神的職責,二來我還有些事情,要弄清楚。”
安魄也點點頭:“確實是神官的作風。”
“安魄,我還是很好奇,你為何要一直戴著麵具?”
安息再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安魄沉默了一會兒,避而不答道:
“神官不是有一個難以對付的鬼魔嗎?怎麽不見蹤影?”
安息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淺笑:
“安魄,你向來聰明無比,我有時覺得,你甚至比我還要厲害幾分。可就是這樣一個厲害的人,卻願意一直追隨著我。其實我問了上一個問題,你就已經知道我今夜是故意誆你來的,不是嗎?”
安魄戴著麵具的臉並沒有什麽變化,道:
“神官此話何意?”
安息緩緩逼近:
“安魄,你究竟是誰。”
離得近了,安魄身上那異於常人冰冷的體溫就越加明顯了。安息覺得熟悉,這氣息,這感受,恰好與她當時握上那一柄名為“不知”的寶劍,類似呢。
安魄剛想要回答,安息卻冷不丁突然出手。她手執縛魂綾,意圖將安魄纏繞起來。
安魄剛剛陷於思考中,確實防備意識鬆懈了一些,也沒想到安息會突然動手發難,竟然來不及躲避,被那縛魂綾給纏上了。
安息得逞一笑,順勢繞到他身後,將縛魂綾係了個死結。
然後,神奇的一幕發生了。向來是被它綁上之後,神鬼不可解的縛魂綾,這次卻自發自動地鬆開了。
“果然如此。”
安息很滿意這個結果。她歎了口氣,道:
“鬼王,難為你這多年來,裝扮成一個嘍囉為我鞍前馬後了。”
安魄周身突然陰氣大聲,隱隱有衝破夜色的光芒在他身邊綻放開來。
“阿烈,果然還是被你識破了。”
安魄,也是明月,一邊著,一邊緩緩取下麵具。
安息隻覺得又怒又氣,敢情她這麽多年一直被缺猴戲耍著呢:
“鬼王,有意思嗎?”
明月確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阿烈,剛剛還一口一個容二地叫著,怎麽這一下子又變回鬼王了?我不喜歡你這麽叫我。”
安息已經炸了毛:
“我也不喜歡別人欺瞞於我!”
明月這些年來已經很難得見她如此鮮活靈動的神情,竟然沒忍住笑了出來:
“阿烈,我總不能大搖大擺地以鬼王的身份出現在宮吧。”
安息冷冷笑道:
“我看也未必不可。不是有我師傅幫你麽?”
明月依然是笑著道:“原來你都猜到了。”
安息看著他那掛滿笑意的臉,隻覺得怎麽這麽欠揍,心裏這樣想著,身體也很誠實地就撲上去揮拳了:
“我讓你們騙我!我讓你們騙我!”
明月隻覺得這是情趣,十分享受地承受著,又順勢握住她的手將她攬在懷中:
“阿烈,我隻是擔心你。我到了鬼境之後,四處尋找你的下落,後來遇到了司命神君,才知道你在界做了死神。所以我就死皮賴臉的央求司命神官想法子將我安插到你身邊,確切地,是將我的分身安插到你身邊。那時你的肉身仍然在無妄海,我必須時刻守著,不讓它出半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