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撥雲散霧去（一）

  安息哭得悄無聲息，看著卻悲慟萬分，驍烈神官被這一幕驚到了，不知所措地問道：


  “香香，你怎麽了？”


  安息不出話來，閉了閉眼，捂住胸口，聽見那裏有個聲音在低喃：


  “破雲，我們終於，找到他了。”


  其實過去的一千年，安息覺得回不回來，當不當神官其實沒什麽區別。


  前世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她雖然受了些冤屈，但從未想著要向誰報仇，或者要討回什麽公道。死都死了，要那些虛名做什麽呢？


  勤奮修煉，成為安息神官，努力存在著，隻為報答司命神君一番好意。還有，希望能借得昆侖鏡，找到太子哥哥。


  可這一刻，她卻衷心感激著。


  她能重生成為安息神官。


  就像他們一直在尋找他一樣。


  原來他，一直都在等著他們。


  明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柔釋然：

  “阿烈，去吧。”


  海邊相擁的兩人也終於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隻見那原本被抱住的紫衣男人招了招手，溫柔地召喚：


  “英娘，過來。”


  安息再也忍不住，飛身奔去，跑的近了，才想起自己滿臉淚水，又有些近鄉情更怯，不敢再靠前。


  那男韌歎一聲，伸出手來，似是要擦去安息臉頰的淚水，卻被安息順勢將整個側臉貼了上去，蹭了蹭。


  她依舊在無聲地哭泣著，臉上露出了隻有前世才會有的生動表情，帶著一絲委屈巴巴卻又有些撒嬌討好的那種生動表情。


  那男人也沒有將手收回，任由安息蹭著，目光是一派柔和，似乎想笑卻又帶了些憂傷，到：

  “英娘，這一千年，你過得，很辛苦吧”。


  聽到這話，安息再也控製不住，撲上前去，將臉埋進那熟悉的胸膛，像時候失了朝夕相伴的“將軍”時那樣，父皇母後都要她保持皇家體麵不許喧嘩，她卻趴在他懷裏結結實實痛快哭了一場。


  “你不必勉強自己做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那男人愛憐地撫著安息的頭發，繼續道：

  “英娘，你一直做得很好，現在的你做的很好，以前的你做的也很好，我一直以你為豪。”


  終於暢快淋漓地哭完了，安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與前世不同，她現在也是活了上千年的老靈魂，是界頗有威望的安息神官了。


  “太子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其實我哭是因為……是因為……是因為聚魂，哦，聚魂就是破雲，他懟我，同我吵架，我是被他氣得，被他氣得！你，你管管他……”


  被害羞包圍的某神官決定強行挽尊。


  “英娘，先不這些。我在這裏等你許久了。你看……”


  昭曜太子抬手一指，安息這才發現，無妄海中央，似乎漂浮著什麽東西。等她終於能看清了，卻是大吃一驚。


  無妄海中，女媧石上，那用無窮法力供奉著的，竟是她前世的軀殼。額上的鳳尾花胎記，一如往昔般耀眼。


  “當年，為什麽不等我？”


  明月，也是容二，跟上前來，問出了他最想問的問題。


  “容二，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那時，真心地等待過。”


  在這個不能謊的月圓之夜，在心中夙願終於得償的圓夢時刻，安息選擇了坦誠。她終於決定放棄對抗與糾結，喊出了一直深藏在心底的那個名字。


  未等明月再追問什麽，從幾人後方突然傳出一個略顯森寒的女聲：


  “昭曜哥哥，明烈姐姐，咱們兄妹三人，終於是，團聚了。”


  安息看著表情管理失控，麵上帶著一絲癲狂之色的明珠，有一種“道好輪回、蒼饒過誰”的宿命之福

  她緩緩開口，雖然是疑問句式，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明珠，極樂之境中的那個塔羅婆婆，其實是你吧。”


  “什麽塔羅婆婆？”


  明珠一臉不解，收起了之前外漏的情緒，又恢複成無辜的白蓮模樣。


  “極樂之境的塔羅婆婆，名義上是算命的巫師，實際上卻是在借由命運玄學才操控人心。若真是隻為有緣人算命，那為何這些‘幸運兒’，竟然全部都是鬼境中非富極貴或靈力高深之人？與其是選，不如是人為。明珠，你借著人心中對未知命閱恐懼，以預言的方式操控其言行，當真是好計謀。”


  明珠自然還是矢口否認：


  “明烈姐姐還是如此能言善辯，論嘴皮子上的功夫，我一向及不過你。不過這一次，真的是明烈姐姐想多了，還希望你能謹言慎行，這空口白話地出來，被汙蔑壞了名聲的可是我。”


  明烈無奈一笑：

  “明珠，你是吃準了我手上沒有證據。塔羅婆婆要想取信於人，所之話需得半真半假，如此一來得有可靠的消息來源支撐才校剛好極樂之境中有一處千金當鋪，是一個情報集散地，如此這兩處就形成了一個產業鏈。能讓百靈主這樣厲害的鬼魔認主的，鬼境中也找不出幾個人來。若是再加上能造出一個規模如此之大的極樂之境這一條，這人選範圍便更加了。”


  明珠麵部表情道：

  “我不知道你在什麽。你的人，我一個都不認識。明烈姐姐，若是在鬼境中你容易犯這臆想瘋癲之症，那我建議你早日回界去。”


  明烈見明珠油鹽不進的態度，歎了口氣，轉頭問明月：

  “容二，朝鳳大街有一處窗外桂香四溢的茶館，那裏麵有一個空間轉移的通道，是你做的吧？”


  明月點點頭：

  “明珠她靈力不足，但是也想去鬼境外城看看，我就給她做了一個專用的通道。”


  明珠聞言臉色霎時間就變了。她嘴角微微顫抖著，腮部高高鼓起，似乎正在咬牙切齒。


  安息繼續問道：


  “你知道你有個鬼後嗎？”


  明月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鬼後是誰？”


  明珠的臉色已經慘白地沒有一絲血色了。


  “我原先以為，這鬼境治理地井井有條，都是你的功勞，現在看來，恐怕明珠也是出了力的。她明麵上以鬼後自居，公然巡街，籠絡民心，不過我還沒想通她是如何瞞過你的；私下又建立了極樂之境，以黑產業來博取利益和操控權貴們的砝碼。恐怕你那些手下，多多少少都與明珠有些私聯。不過她對你一片真心，倒是不會做出什麽危害你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