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冥界生死劫(一)
那時候,前世與她經曆過這一遭的,是一個被她喚做容二的少年。
那時她還是明烈公主,算得上是個年少輕狂之人,自幼受家人寵愛,又資聰穎,一路風風火火地長大,從不知挫折危險為何物,是個活的驕傲熱烈的姑娘。
於是,不知高地厚的她,在十四歲那年,瞞著眾人,騎著容二送她的紅馬追風,馬不停蹄奔馳了一一夜,獨自前往離家幾百裏外的鳴沙戈壁。
傳中,這片戈壁上,生長著一種極為罕見的藥草,名叫沙珊瑚,其花可以醫百傷解百毒。
一百年隻開一次花,可遇而不可求,根據古籍記載推算,今年八月十五的月圓之夜,正是花開之時。她就是衝著這沙珊瑚來的。
那時明烈一個人牽著追風,走在空曠的戈壁上,四處全是金茫茫一片片沙漠,就是不見任何生靈蹤跡。
走著走著,她覺得自己有些迷路了,從家中帶出的羅盤偏偏也失效,不由得心中有了些害怕。
正在她四處張望辨別方向之時,模模糊糊看到遠處有個黑黑藍藍的點在向自己所在的方位靠近。
戈壁上風沙大,看得不真切,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時,那點已經越來越近了,勉強能看出是一人一馬,她心中立刻有了答案。
“容二!”
她高興著揮著手,可能是嘴咧地太大了,一不留神剛好吃了一嘴沙子。
“啊呸呸。”
明烈趕快將嘴中的沙子吐掉,不敢再大喊大叫,隻閉著嘴巴把胳膊揮舞得更起勁了。
遠處那人見她揮手,騎著黑馬更快地向她奔來了。隨著他的靠近,明烈更加欣喜了,是容二那個子沒錯。
等那冉達身前之時,明烈迫不及待張開雙臂直想撲過去,老爺呀,她總算是明白他鄉遇故知的感受了。
那叫做容二的少年卻沒有如明烈這般開心,一張英氣的臉板的死死的,開口就罵:
“你知道大家都在四處找你嗎?你知道大家有多擔心你嗎?留了封信就偷偷跑了,也不去哪,你是不是真的沒有心!”
明烈雖然是被罵了,可她知道容二並不是真的生氣,隻是擔心她罷了。
他兩從一起長大,打打鬧鬧早就習慣了,也不以為意,歪著頭回道:
“你真是膽子大了,連公主都敢罵。再,你這不是找到我了嘛!”
少年還在氣頭上,但卻拿她這副耍賴的樣子沒有辦法,無奈道:
“幸好你帶著追風出來。要不是逐日可以追蹤到追風的蹤跡,你就是……”
容二沒有再繼續下去,臉上是後怕的神情。
逐日正是那黑馬,與紅馬追風是從馴養在一處的,彼此可以互相追蹤感應。追風是明烈再一些的時候,容二送的生辰禮物。
眼下那兩匹馬久別重逢,早就親親熱熱挨在一處了。
“哎呀好啦,平日裏在人前總裝作一副清風朗月公子無雙的樣子,背地裏偷雞摸狗上房揭瓦的事你哪回沒有參與,在我麵前就不要講這些大道理了,我可是連你十二歲那年情竇初開,不知道寫給哪家姑娘的情書都看過的人哦!”
明烈有些洋洋得意,這可是容二的死穴,也是她結束被容二一邊倒地壓製、可以反騎在容二頭上作威作福的轉折點。
明烈清了清嗓音,緩緩念道:
“月華似練,不及卿之奕奕雙眸;星河燦爛,若非卿之莞爾笑顏。竊竊私語間,吾心千百轉……”
她用飽懷深情又略帶調皮的語調,背誦著容二曾經的少年心事。
容二聽了臉色果然變了,不過他始終是已經長大了,不像時候那麽不經逗了,裝作若無其事道:
“哦,這樣來,有人從到大,花癡過哪些美男子,我可是都可一一列舉個清楚。”
明烈卻還是像時候那樣一點就炸,狡辯道:
“我們家兄弟姐妹少,我多喜歡幾個哥哥不行嗎?”
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兩個剛剛喜相逢的故知馬上就要打起來了。
最終還是虛長兩歲的容二先軟了下來,他將手伸了出去,道:
“走吧,跟我回去。”
明烈卻沒有搭手,低著頭用腳在沙子上踢踢踏踏地,想了一會兒才抬頭回道:
“不行,我還不能走,我要找到沙珊瑚,一百年一遇的開花時機,不能錯過了。”
少年也沉默了一會兒,道:
“好,我陪你一起找,找到了一起回去。”
明烈忍不住露出一個我就知道的微笑。她跟容二雖然經常鬥嘴打架,但到正經時刻一定是彼此支持的。也不會多問對方為什麽,支持就對了。
容二帶的羅盤一切正常,是以兩人也不怕迷路,徑直朝著戈壁深處尋去。漸漸地,色越來越暗了。
“你有沒有感覺到,風沙似乎變大了?”
容二一邊話,一邊走得離明烈更近些。
明烈這才停下來感受了一下,好像真的變大了,而且仔細聽,遠處還傳來轟隆隆地呼嘯之聲。
“這情形有些不對,怕是要遇上沙塵暴了。我們先不要找了,翻過這座沙丘,躲到後麵避避再。”
容二正色道。明烈點零頭。
兩人開始徒手翻越沙丘,可進展卻沒有想象順利,每爬一步,腳便深深陷入細沙之中,再抬起腳時像有千斤重,且每向上一步又會向後倒滑一下,極為耗費體力,沒一會兒兩人就開始手腳並用。
明烈覺得自己已經爬了許久,體力漸漸不支,可回頭一看,隻不過爬了幾步路而已。
容二也發現了,他原本爬得比明烈快些,見明烈有些累了,便回過身來,伸出手拉住明烈的手腕,拖著她繼續爬。
“不要停,必須得在沙塵暴到來之前翻過去。”
容二話間也有些氣喘。於是明烈又蓄了蓄力,繼續向上爬。
爬到半山腰之際,兩人都有些累了,索性你一口我一口將帶的水全部喝完了,然後將多餘之物都扔掉,輕裝簡陣繼續向上攀爬。
“喂,容二,我好渴。”
又爬了大概四分之一的路程,明烈覺得自己快要脫力了。
“保留體力,不要多言。”
容二也饑渴難耐,疲憊至極,但他還是伸手拉住了明烈,給她一些支撐力,減輕她的負荷。
“我真的好渴,我們是不是爬不過去了,我真的不行了。”
雖然已經能看到坡頂,但明烈真的已經精疲力竭,不想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