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亡

  色將晚，黛色煙雲攏的半皆是。卓沅沅的影子映在兩側牆上，細細的攀爬出痕跡，食盒裏微溢出飯食的香氣，隨著燈籠的光，晃晃蕩蕩的在空氣裏彌漫。 門響了幾聲，丫頭應聲而來，見是卓沅沅與兩個姚家的廝，便恭恭敬敬的將他們請了進來。目光所及，院落裏頗顯荒涼，許是冬季太冷，冰霜雪凍之下掩著寸許寂寥，揮之不去。 成碧背靠著濃雲般陰影，立在門框前遙遙向卓沅沅微笑，她像是早知卓沅沅的來意。兩人照例寒暄完，進得屋中打開食盒，卓沅沅親自布菜，熱氣熏騰著飯材香味，逗弄著人食指大開。 “好香的吧！”卓沅沅狡猾的笑著，探頭在空氣裏深吸了一口，仰頭咽下口水，拿筷子敲了敲碗邊兒，叮鈴的響聲讓人心思清明。 成碧垂眸微微笑了，她身上堆疊著大片衣衫，崇山峻嶺般壓低倨傲的眉眼。卓沅沅殷殷勤勤的為成碧斟滿酒杯，杯子的溫度傳遞到手掌裏，暖的令人心動。 這套道歉的辭卓沅沅早就想好了。 “常聽相公嘴裏念叨什麽晚來欲雪，能飲一杯無，今日可倒好，我親自提著好酒好菜來尋姐姐，姐姐可不該不賞我一個薄麵。” 卓沅沅擎起酒杯，成碧果真沒再推辭，吞了一大口酒入喉，凜冽的酒意刺的成碧喉嚨微燒。 “成碧姐姐冰雪聰明，向來是能夠未卜先知的，所以我這次的來意，想必你也早早知曉了吧。”卓沅沅微微歎息，“我那兄長頗有些著三不著兩的，若是得罪了別人還好，偏偏得罪了姐姐你……” 卓沅沅佯裝懊惱，極不自然的蹙著秀眉抬起眼來，卻見淚滴一顆顆從她下巴向下淌，明滅燈光攢了大片韻致在她淚眼裏，直看的人心慌慌。卓沅沅隻以為是卓逸將人氣的苦了，故而她才如此，心裏將卓逸罵了成百上千遍，忙不迭的起身取來手帕，想好的辭頓時沒了根底。 “姐姐你莫哭了，待我回家讓阿爹拿藤條揍他，我阿爹揍他可狠了……” 卓沅沅正些不知所謂的安慰話，忽見成碧扯了扯她的衣袖，緊接著抬起的一雙含著未褪淚光眸子，她這樣的女子，連悲傷都是含蓄的。 “沅兒，他回不來了。” 他？ 卓沅沅略一怔忪，心頭恰被千山掃遍，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於耳畔悄然響起。 酈南士。 卓沅沅緩緩的握住了成碧的手，懷著絲絲僥幸，她問：“是聽什麽了麽？” 成碧垂下頭去，並不比嚎啕大哭少上半絲的眼淚無聲的淌下眼角，“那年他被廢了功名，永不可科考，他那般心高氣傲的人，怎甘心庸庸碌碌的度過一生，所以，他去投了軍，想著既注定做不成讀書人，所以在馬背上搶下功名來。” “幾日前，我收到一封書信，信上所陳，南士他追敵於深處，恰逢埋伏，已然殞命，我再三不信，托人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