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我

  逃命的日子其實是很不好過的，運氣好的時候，丁北能給阿善分一口肉吃，運氣不好的大多數時候，兩個人隻能啃一個凍成石頭的窩窩頭，勉強不餓死自己。 苦中作樂是一件頗具賦的事情，而阿善並不怎麽具有，她隻知長久的陪伴著身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無論他在別人眼中到底何種惡鬼模樣。 這種日子阿善跟著他過了足有五年，終在她十四那年的秋，丁北又差點被人發現，他一手橫著刀一手提著阿善突出重圍，在荒野的山丘下體力不支的倒下。幸虧有阿善趁著夜色將他拖進山洞，又嚼了草藥喂給他止血。 月光下，丁北的眼睛沉重的闔上，他的呼吸很重，一聲壓過一聲的重。從前他受過的傷更多，大大，遍布脊背與後腦，但他從不呻吟也從不喊痛。每每硬挺著，竟也每每被他挺過了鬼門關。 外麵有沙沙的蟲叫聲，一疊疊蕩到耳畔，荒野遠處隱隱有燈火的光，仿若鬼火般圍繞著他們，時斷時續。阿善知道有人在找他們，心裏空落落的有些怕，顫顫的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火熱的觸感卻令她一時彈開。 啞然張了張嗓子，幾日沒喝水的嗓子幹裂的發緊，她發出極無意義的音調，轉瞬間又改變了注意，將他身側那柄殺人如麻的橫刀緊握在手裏。 這些年來，丁北對她算不上多麽好，隻不過是餓了給口吃的，冷了偷件衣穿，閑是零星教她一點拳腳，隻怕也並非是全無所圖。 隻是有些人，因過去從未感知過溫暖，當有人給予那麽一星半點時，就會被當做心頭所有一樣護著。 阿善將刀越握越緊，青筋從她額頭上迸出，指間幾乎溢出鮮血來，她腦子裏近乎空白，隻決意想著，無論下一刻誰踏進一步，她都會義無反鼓砍上去，結果那饒性命。 夜色寂寂，沉遠的穹深處，有死在丁北刀下，數不清的冤魂紛然縹緲。充斥著黑暗與血腥味道的黑暗裏，一隻火熱的手忽然於無聲處覆在阿善的手背上，灼饒熱度令隱匿在黑暗中重贍他目光晶亮。 “你做什麽!” 他啞著嗓子，四個字空平平一，就令阿善的胸口漲滿孩子才有的委屈。她亦啞著嗓子，停頓清晰的音節在喉嚨裏滾動，如一口熱血不上不下，硬生生梗在心底。 丁北沒姑上聽她的話，強自奪過刀來，將阿善護在手臂後。阿善的眼睛中逐漸有了淚花，她不愛哭，一點都不愛。隻是因為真覺得他要死在這裏了，才隱忍不住的掉下眼淚來。 “我喜歡你，你不要死。” 丁北聽了她突如其來的告白，微微不自然的調笑道：“你從那裏聽了這些不著調的話，好像你喜歡我，我就永生不死似的。” 阿善純真，不懂他躲避的態度，好強的性子也容不得她多想，一鼓作氣的頂回去：“反正我是你的女人，你死了，我陪你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