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知情者苦

  姚京氣衝衝的將書往桌案上一扔，發出的巨大聲響引得書館中的人紛紛側目。發生在姚京身上的事情已經從俞州傳回鹹寧，在讀書人自己的群體中發酵了許多個版本。造出了許多無稽流言。


  有關這些姚京都有所耳聞，隻不過太不想在家裏處處聞到卓沅沅的味道，才來了這裏。


  鹿鳴恰好也在，瞧見姚京這幅頹廢到家的樣子後，他飛快結束了與別饒話題，徑直繞到姚京背後，輕巧一拍，露出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嘴臉。


  “伯言兄心情不太好啊！”


  廢話，你跟你自己媳婦吵架了心情能好麽？


  姚京在心裏狂懟鹿鳴，表麵上卻仍舊懶懶的：“你若沒有正經事，最好別來同我話。”


  鹿鳴從中聽出姚京點點火就會炸的情緒，隨即不敢言語，笑著在他身邊踱了兩圈，見姚京整個人和抽掉了脊梁似的攤在桌案上，一點精神都沒有，他終是忍不住再次湊過來，附耳勸慰道。


  “知道錯了認個錯不好麽，非要這樣別別扭扭的，為難別人又為難自己。”


  姚京深歎了口氣，道歉豈有那麽容易，從卓沅沅再不到他書房門前起，他便時時刻刻都想著道歉，可又總是事到臨頭了，又瀉下氣去。


  怎麽辦錯事情的是她，生氣是自己，到了如今受折磨的還是自己？


  姚京懊惱的抱住了頭，低聲躊躇道：“哪有那麽簡單！”


  鹿鳴甚為嘲諷的望著姚京，幾乎有些恨鐵不成鋼了：“伯言兄，怎麽你在文章上揮灑自如，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到了處置自己與夫饒矛盾上，又這般的畏首畏尾。”


  “哼。”姚京冷哼一聲，挺起頭來直直望著鹿鳴，怒道：“你沒有夫人，怎曉得其中難處。”


  鹿鳴眉間閃過一絲落寞，他的笑恍如霜雪，在殘存的風姿中透著堅定：“若她肯給我這個機會，我什麽都肯交付給她。”


  念起鹿鳴傾盡所有真心，卻始終得不到回應的求而不得，姚京這個知情人心中便立刻有些不忍，立起身來敲了敲鹿鳴的肩頭，歎息著道。


  “知情者苦。”


  鹿鳴的傷心並不是真正的傷心，很快他不再沉湎於自己的情緒鄭接著方才的話題，他極為熱心的向姚京建議道：“要我，你還是去道個歉，有匪君子，當能屈能伸嘛！”


  姚京終於被他聒噪的煩，踱著步子走出去，躲開鹿鳴的紙上談兵。一個人立在院子裏，偶一仰頭，望見院子裏的銀杏樹已然荒蕪，絢爛若金華的葉子落盡，光禿禿的枝條伸長扭曲，在薄冥的空氣中泠泠帶霜。


  想來，這個秋也快要過去了。


  姚京感慨著時間之迅捷，轉而不自覺的與卓沅沅聯係在一起，心頭失了控般黯然一澀。


  其實他早就不生氣了，非但不生氣，還有些愧疚，覺得自己因為卓沅沅的無心之失而把她丟在俞州，做的有些過分。可他偏偏又覺得自己如果這樣去向卓沅沅道歉，會失了麵子，兩相躊躇，更加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