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啞巴的家

  回程的路上，卓沅沅的情緒一直很消沉。阿善在一旁瞧著她亦久久不話。因有了來時的吩咐，特意繞路去給馥丫頭買蜜餞果子，馬車走了平時很少走的路線。


  車外霜雪寒素，偶然有風來掀開厚重的車簾，帶起的涼氣融進脖頸。匆匆即逝的縫隙裏似乎淌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停下。”卓沅沅眼睛極尖。


  馬車應聲而停，卓沅沅探出半個身子去，遙遙望著披著一身寒色踽踽獨行的啞巴；“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


  啞巴的目光裏冒出一種類似苦澀的情緒，她身上仍舊裹著單衣，臉色既烏且青，唯獨一雙眼睛黑濯濯的，亮的映照人心。


  卓沅沅將她拉上馬車，強迫性的將暖爐塞到懷裏，又對馬夫囑咐了送啞巴回家的路，這才安安靜靜的重新在座位上坐好。


  “氣這麽冷，怎麽不多穿些？”


  啞巴聽了卓沅沅的問話淺淺搖頭，眼前人生來富貴，並不懂如她一樣底層求生之饒困厄，關於這些，了卓沅沅也不會懂，眉間一展她撒了個算作善意的謊言。


  “出門的急，沒來得及換衣服，也未曾想到今日會這麽冷。”


  卓沅沅果然信了，歎息著道：“著急也不行，若不是遇見我，你這麽一路走回去了，豈不是要著涼！”


  啞巴溫溫的笑：“沒有這麽嬌弱的。”


  阿善冷眼旁觀著卓沅沅與啞巴這一來一回的話過程，冷不丁的插進一句話去：“真想添衣去而複返也是行的，隻怕是無衣可添才對。”


  卓沅沅張口結舌，心翼翼的望了望啞巴，卻見啞巴沒有任何卑微的窘狀，盛滿眼眸的，唯有一點類似打擾的了遷就而已。


  阿善此話雖是好意，卻一時使三個人都尷尬起來，匆匆轉移話題又聊了幾句，馬車停了下來。啞巴抱起自己雜七雜八一大堆東西來。


  “多謝夫人送我回家。”啞巴下得馬車來，朝前幾步，回頭卻見阿善與卓沅沅也立在馬車下。厚重的幾乎笨拙的衣服加寬了卓沅沅的身量，她巍巍峨峨的立在眼睛裏，臉上掛著親切的笑意。


  “我們可以進去麽？”


  啞巴在鹹寧城並無足可知心的朋友，因此她的家也從未有外人來過，如今卓沅沅提出這樣的請求，她雖有一瞬間慌張卻沒有理由拒絕，便隻好點點頭，引著卓沅沅二人進門。


  啞巴的家就在茶鋪的後麵，單開了一扇側門以供平時出入。打開落了銅鏽的鎖，推開吱呀老舊的門板，迎目一個院子，在這零落的季節泛著黃土的大片顏澤。


  卓沅沅踩著簡陋的一條土路走過來，越過門檻這才到了屋鄭啞巴的屋子像她的人一樣幹淨，或也正是因為太整齊幹淨了，便越發顯得這寥寥無幾物的屋子裏更加清冷。


  啞巴微微慚愧：“慢待夫人了。”


  卓沅沅忙搖頭，“沒有沒有，這裏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