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真心

  眼望著拿出這樣一副慷慨真心的鹿鳴，卓沅沅一時竟有些無措。


  “你是真心要娶阿善？”良久，她鄭重問。


  “是。”鹿鳴回答的沒有絲毫停頓，鏗鏘字句中鑄著拳拳心意，勢不可擋。


  卓沅沅審慎般的望著他，緩慢而懇切，唯恐他聽不清楚：“她沒有父母親人，沒有陪嫁妝奩，她性子冷，不會去討好別人，不愛也不愛笑……”


  鹿鳴微微上翹著唇角，眼睛裏隱匿著那白衣女子的身影，心底裏驟然湧起萬般柔情，竟似是連出口的每個字都帶了融不盡的暖意。


  “她懂我。”


  鹿鳴忽然望向一旁從未話的姚京，“知己難求，伯言兄應當明白。”


  姚京眼下黯然了一刻，卻在觸到卓沅沅那懵懂嬌俏的臉時，重新在眼底燃起了火光，他近似自言自語：“有時候也會有意外的驚喜呢……”


  鹿鳴聽懂了姚京的意思，了然的笑。


  卓沅沅卻實在聽不懂他們兩個人打的啞謎，索性也不再搭理姚京，轉頭與鹿鳴四目相對，她斟酌著語氣，似乎唯恐山了什麽。


  “我已知你的心意，可我雖然照顧了阿善一些日子，這種終身大事卻還是沒有資格為她做主。阿善從前受了很多苦，她性子冷不愛話，皆都是那些往事的根由。如果她願意隨你去，那我自然祝福你們，若她不肯，也請你不要灰心，下事太多求而不得，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你沒什麽錯，她也沒有錯。”


  卓沅沅指了指同一棵銀杏樹外的院牆之外，向鹿鳴道：“她在那裏。”


  鹿鳴點點頭，走過幾步又回頭拜：“多謝夫人。”


  銀杏樹下一地金華，再美麗的葉掉落在地上，終究也會伴隨著泥土成為塵埃的一部分，鹿鳴的背影在絢爛中逐漸延展，他是那樣一個氣度翩翩之人，雖用了來紅塵的模樣掩飾自己，卻掩不住那顆赤誠剔透的真心。


  他為她用性命相迫，他為她一意孤行辱沒名聲忤逆家族，隻為能給她尊嚴與名分，不肯因她的出身而玷汙了她之分毫，他為她想的方方麵麵皆是周到，皆是妥帖溫柔。


  若阿善能願，這又如何不是一場良緣。


  卓沅沅眼神中添了若許憂傷，迅速埋首在姚京懷中，悶悶的道。


  “我心疼他。”


  “阿善是個好姑娘……”


  “不，是鹿鳴。”


  卓沅沅含淚抬眸，模糊的望著姚京的臉：“來之前，我一再盼望著他不要太過真心，可偏偏他比我所想象的還要真心十倍。他第一次拿出那樣的真心，卻注定得不到應有的珍視。”


  “京，我實在是個自私的人。若他不是真心，我大可罵他一頓打他一頓斷了他的念頭，可他如此，我便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便再沒有勇氣代替阿善去拒絕他了。”


  姚京安慰的攬緊了卓沅沅，示意她不要再下去。


  秋色淒涼，銀杏樹葉在風中瑟瑟飄零，交織成秋幕晚朝的涼，而那麵牆後麵發生的故事，隱逆在韶光中，終成鹹寧城的又一場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