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長兄姚京

  卓沅沅到家時，姚京早已在家了。 聚集的雨從屋頂上沿著早已預設好的路徑流入溝渠，匯入鹹寧城的髒汙處，再尋不到痕跡。涼風穿街過巷，拂過姚家堂屋，姚京鋪了一把琴在地上，古琴音調清冷，正合了雨幕之寒。 甫到門口，仲衍便不敢再進，撩袍跪在泥水當中，背脊立的直直的。 卓沅沅先一步進得堂屋中去，觸目便是姚京沉溺如水的麵容，她自便未認真怕過哪個人，這一時卻深感汗毛樹立，坐立難安。 “相公去過彭家了？”卓沅沅試探著發問。 琴弦上的手鬆弛下來，姚京悶悶的應了聲：“嗯，”抬目望卓沅沅，又補充道：“在你之後。” 卓沅沅不安的捏了捏衣襟，“馥丫頭來向我報信，我思慮不宜為此事勞動母親，相公又恰巧不在，於是自作主張去彭家將仲衍領了回來。” “我已罰馥丫頭跪在父親牌位下了。” 姚京淡淡言道，卓沅沅卻猛然起身爭辯：“她沒有犯錯，為什麽要罰！” 姚京將琴放好，歪過頭來坐正了身子，“一罰她多言多言，二罰她所報非人。” “你的意思是她不該來告訴我了？”卓沅沅聽了姚京的話心中更氣，早把剛剛的一切害怕都丟到了九霄雲外，隻想與他爭辯個明白。 “閨閣女子家中事不宜多管，便是有所緊要事也該報於父兄，那裏有去找阿嫂的道理，大不成體統，大不成體統……” 姚京似也燃起了怒火，不停踱步也不停碎碎念。 卓沅沅偏偏擋住他的路，瞪起眼睛逼視著他，“好，你我及馥丫頭做錯了，這事我暫不辯解，我隻問你，若是你去了彭家，該怎樣解決仲衍的事情？” “我自然，我自然……”姚京也沒想到卓沅沅會忽然提到這節，遲疑了一瞬勉強揚首回答道：“我自然是在了解前因後果之後，同他們講道理，無論如何動起手來，都是仲衍的不對，我責罰他，原也是應當。” “嗬。”卓沅沅冷笑，“相公既然已經去過彭家，事情也知曉的七七八八了吧。這一件事的因果有何重要，那彭家學堂的其他人心底裏是如何看待二弟的才是重要的，難道你竟是要讓二弟在那群紈絝中白眼中艱辛過活嗎？” 姚京顯然是被卓沅沅問倒，呆愣著雙目一時無話，卓沅沅見他如此，果斷乘勝追擊，賣上一把好慘：“你現在出門隨我看看，今日仲衍贍有多麽重，他喚你一聲長兄，不僅是為了你對他嚴苛教導的，更是為了能讓你在他需要時護他周全的。” 姚京生生被卓沅沅扯到門前，仲衍還在泥濘裏跪著，額上青青白白包裹的傷痕不少，細雨潤濕了他的烏發，濕淋淋的向下滴落著水滴，好一副可憐的樣子。 仲衍眉眼頗像其父親，姚京見他如此心中弱弱的疼了一下，又不好放下長兄姿態，左右為難之際，卓沅沅俯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