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現在，未來

  “娘子姐姐是和相公吵架了嗎？” 卓沅沅眼望亭外蕭然雨幕，向來無憂的神情中盛滿了味道苦澀的黯然，眼前的少女原是萍水相逢，或也正是因萍水相逢，才能卸下層層阻隔的心垣，道上兩句真話。 “妹妹，忘記一件事真的很容易嗎？” 那少女欣然挑動眉梢，似乎想用自己的溫潤如雨的笑，化開卓沅沅臉上的艱辛茫然，她答：“大抵是因為不在意吧，唯有不在意的事情，才那麽輕易忘記。” 卓沅沅渾身一顫，纖弱的肩膀抖下一層殘雨來，她心中早知答案，卻還是被這戳破聊殘忍擊的心中隱痛，那啞巴少女對卓沅沅的動作全然置若罔聞，繼續在她掌心裏寫。 “正是因為過去太容易忘記，才要過好現在啊！現在即是過去，姐姐這樣聰明，還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聽了啞巴這樣一番話後，卓沅沅方感醍醐灌頂，混沌靈台被一潑冷水擊開，心中頓是澄明，亭外春雨之勢漸漸放緩，亭中躲雨的女子們或是被家人接走，或是三三兩兩的冒雨而歸，不一時，原本熱鬧的亭子便疏落起來，人群裏有聲音在悄然喚著。 “啞巴，啞巴……” 啞巴少女回頭對同伴比劃了一些什麽，回過頭來慌慌張張的將手帕塞進卓沅沅手裏，又慌慌張張的擺手告辭，跑出亭子和同伴一起離開，素衣簡淡，融化在灰白白牆的潮濕霧氣中，短短一瞬間失了蹤影。 卓沅沅掌心執著她的帕子，若有所思的垂著頭，慢吞吞的站起身子來也獨自離開，殘碎的雨點落在半幹的衣服上，伶仃潮濕，密布的陰雲徐徐放晴，光透出色亮了大半，兩旁的店鋪稀稀落落的重新開了張，隱約可見店內忙碌的景象，遠如另一個人世間。 卓沅沅低著頭隻顧走，不防備間撞到對麵人身上，唬了一跳。 “你跑去哪裏了，下這麽大的雨，亂跑什麽？” 對麵人氣勢洶洶的詰問令卓沅沅迷迷糊糊的揚起頭來，她隻覺得奇怪，對麵姚京的衣服和自己一樣的濕，渾身潮氣中，犀利眉眼硬挺鋒利，責備中卻是隱不住的擔憂與焦急，卓沅沅的目光緩慢的下移，定格在他手中握著的一把傘上，愣愣的指著傘問。 “你怎麽有了傘，還淋成了這個樣子？” 姚京神色尷尬的望著手裏的傘，越望越是覺得手裏握著的不是把丹青色十八骨節的傘，而是一個隨時隨地都會將自己的形象炸的體無完膚的定時火藥彈，緊了緊眉，抿了抿唇，他訥訥的聲回答。 “隻顧尋你，忘了自己手裏也有傘……” 卓沅沅望著姚京那張正經不過的臉，唇角不自覺的勾勒出笑紋兒來，過去又如何，遺忘又如何，至少她與姚京的現在及未來，是捆綁在一起的，想通了這點之後，最後一片烏雲也從卓沅沅的心頭飄走，她猝不及防的上前拉扯住了姚京冰涼的大手，十指交握中漾出溫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