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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壽宴

  官少憂的效率果然是高,第二天這請柬就送到了林夏的手中。林夏捏著這張喜慶的紅色請柬,心裏麵卻一點喜慶的滋味都沒有。往年,都是到了這個日子官少憂親自來宮中接她出去,等第二天再親自送回來。然而今年,卻是叫人送一張薄薄的紙,幾個千篇一律的字眼。這種落差,林夏心中怎能不難過。


  深吸一口氣,林夏告訴自己,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從明天開始,就是新的一天。無論是誰,都不會再奪取她的快樂和自由,誰都不能。官少憂,之於她就隻是一個名字,一個代號。


  當林夏坐著官天寧的馬車來到官府,從他的車上下來的時候,林夏心裏麵是有那麽一點點後悔的。因為站在門口迎賓的是石褀和王平兩個老熟人。當林夏搭著官天寧的臂彎以盛裝站在兩人麵前的時候,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然而好在兩人雖然神色尷尬了一下,然而旋即恢複平靜。


  王平上前一步抱拳道:“世子前來,當真是讓官府蓬蓽生輝!”


  官天寧客氣的擺擺手:“哪裏,哪裏。”


  然後石褀向內大聲通傳:“世子到!林姑娘到!”


  林夏一急,剛要說“為什麽連我也算上”,而石褀已經先行回答了她這個問題。他看著林夏說:“凡是接到帖子的,都有名字記錄在案。”他還想說,其實王爺早就等你多時了。可是想了想終究還是作罷,畢竟現在無論是林夏還是這個官府,都非昨日情景。


  王平和石褀相視一眼雙雙歎口氣,看著官天寧兩人入內的背影,王平道:“老了啊,年輕人的事情,老頭子我真是看不懂了。”


  石褀看著林夏有些慌亂的背影,以及剛剛她惶急的神色,不由得為官少憂擔心。官少憂雖然起了個“少憂”的名字,可他這二十幾年來從來沒跟“少”字搭上邊。好不容易來了個能讓他“少憂”的姑娘,卻偏生因為他自己操勞的心,生生將姑娘推開了,導致了更加憂愁。


  石褀歎口氣,道:“希望他們之間能有什麽轉機。”


  可惜啊,石褀的這個希望,就隻能夠是希望而已。


  林夏一路走來,所過之處張燈結彩,極盡奢華。就連亭子的欄杆上,小橋的護欄上都掛滿了彩色的絲帶,樹枝上係著紅色的花結,乍一看上去確實好看,可是看得多了就覺得俗不可耐。院子裏隨處可見花朵的點綴,盛著花枝的花瓶一看就是珍品。可以說,這個壽宴辦得當真是珠光寶氣。隻是價錢上襯得上大夫人的地位,可這品味上,差得可就不是一星半點了。


  官天寧在林夏前麵半步走著,邊走邊打量這周遭的布置,不由得搖頭嘀咕道:“真是俗氣!林夏,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弄?”


  “……啊?”一直想著心事溜號晃神的林夏被抓了個正著,她隨口一答道:“可能什麽都不弄吧,官府雖然有錢,可一直以來行事低調,從不大張旗鼓。這一下,還不知道要叫別人怎麽看呢。”


  官天寧點頭:“那個女人徒長了一張和你一樣的臉,心思卻如天壤之別。”


  林夏倒是聳聳肩覺得無所謂,反正她就是一路過的,來蹭吃蹭喝走個過場的罷了。誰弄得這個排場,弄得怎麽樣,她才不關心呢。


  兩人一路走到大廳,被接待著落了座。大夫人明月已經在高位之上坐好,她右手邊上是同樣高位而坐的官少憂。十個這一月有餘,林夏再度看見官少憂心裏麵還是微微泛起了漣漪。官少憂一直在笑,笑得很是開心,一如既往的溫柔。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林夏總覺得他是不開心的,他很難過,他在強顏歡笑。他的眉宇間落滿了疲憊,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林夏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手掌,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官天寧察覺到她的微妙,連忙去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林夏搖搖頭,卻始終沒有抬起頭來。官天寧見狀,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末了用自己的大手將林夏握緊的小小手掌用力握住,捏了捏。仿佛這樣,就能夠給她力量和鼓勵。林夏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而後者則回以他一個安心的微笑。


  兩人之間的這些小動作,在吵雜的人群中自然是無人注目的。然而這些,卻統統都落在了一個人的眼裏。官少憂看著不遠處的官天寧和被他用那樣寵溺目光注視的林夏,心中微微疼痛。曾幾何時,自己也曾用那樣的目光一次次的望向她,而她,一次次的對自己展現笑容和無助。


  官少憂命令自己將目光收回來,空洞的望著一個又一個來賓,帶著虛偽或真實的笑意。這場壽宴,“林夏”辦得很好。富麗堂皇得生怕別人不知道官府是如何的實力雄厚,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她自己一手操辦,生怕得不到別人的矚目和誇讚。這場壽宴她辦得十分不好,因為當真是俗不可耐,因為,她不是她!

  送禮的人們一個個說完了漂亮話,這壽宴的活動部分也就開始了。唱戲的,雜耍的,應有盡有。明月夫人早年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受的是正統思想教育。這種吵吵鬧鬧的市井把戲,實在是入不得她的眼。看了一會兒,就覺得很是心煩。官少憂看出來自家親娘的不耐,招招手叫一旁的林夏。本來是想著叫她趕緊結束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開宴席的,結果她還以為是大夫人天熱的緣故所以煩躁,巴巴的送過來一盞涼茶。明月看著那杯茶當時臉色就難看了,因為這茶不是正經的涼茶而是晾涼了的茶,簡稱涼茶。


  官少憂眼看“林夏”毫無察覺而自家老娘已經就要爆發,連忙接過茶杯對她說了句“準備下一個吧”,然後自己將茶一飲而盡。


  明月當著眾人的麵不好發作,她壓低了聲音滿是怒意道:“你究竟是怎麽想的,你看看,這現在是什麽樣子!”


  官少憂倒是沒將這些放在心上,對他來講,什麽都是無所謂的。他目光不自覺地向林夏那邊瞟去,隻見她也是皺了眉頭一臉的不看好。他樂了,就知道這丫頭一定是不滿意的。再一看,官天寧挨著她的身邊一直在低聲跟她說著什麽。官少憂心中很是不爽,他總覺得,官天寧這個家夥是趁火打劫!


  “哼!”官少憂冷哼一聲不再去看,明月順著他剛才的目光望過去正好撞見這一幕。於是心中明了幾分,若有所指的對官少憂說:“有些事情,若是做得晚了,就怨不得別人有機可乘。”


  官少憂沒有說話。


  這邊雜耍演完了,“林夏”興衝衝的請明月來出外麵的台子上看變戲法。明月當然是不樂意的,這種登不得台麵的東西她早就膩煩了。隻不過若是提出來叫林夏彈上一曲或是唱上一首,她一定是不會的。明月不由得很是懷念當初林夏不經意間和官少憂合奏的那一首平沙落雁來。


  明月這麽想,就當真這麽說了。本意是要給她一個難堪的,誰料到林夏竟然就這麽答應了,似乎早就料到明月夫人會有此刁難。明月想著即便是有什麽曲子也不過是不入流的曲調,可是自己已經提出來了,又不好再收回去,就隻好隨著“林夏”到屋外去。一眾人等也隨著大夫人一同前往院內。


  因為是大夫人的臨時起意,所以“林夏”將那變戲法的節目放到了後一個。大夫人和玨王爺在座位上做好,其他人也陸續入座後,“林夏”這才將兩人請上來。一個是樂師,抱著七弦琴。一個是舞者的模樣,穿著貼身的舞衣,外麵罩著一層水袖披肩,周身緋紅。麵上蒙了一層紗,影影綽綽叫人看不清她的麵目,卻能從朦朧中看到她高挺的鼻梁和白皙的皮膚,玲瓏有致的身段,想象著是個如何的國色天香。


  “林夏”說:“夫人,這兩位是我找來的高手,他們一曲一舞可謂是琴瑟和鳴。琴音恍若天籟,而旋舞仿佛飛天。”


  大夫人被她這一番誇詞弄得有了一些興趣,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看這兩個人確實氣度不凡又鎮定自若的模樣,必定是身懷絕技的。“那,且來表演吧。”


  兩人得了令,稍作調息之後就開始表演起來。


  當琴音一起時,林夏和官少憂同時愣住。這一首曲子,便是那首《平沙落雁》!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眼,隻不過當初是琴簫合奏,而這一次是古琴獨奏。無簫聲合伴,更顯幾分寂寥。


  這首曲子不由得勾起了幾個人的往思,官少憂同樣陷在過去的回憶中。他有些不懂,為什麽這首曲子會在今天被拿出來。台上的舞者一襲緋衣,腳下如踩雲端在雲天之巔漫步。一雙水袖舞動得幾欲迷人眼,那一張麵孔更是掩蓋在一雙水袖中,讓人隻看得到她那一雙迷離又深邃的水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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