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雲曉麵露疑惑，難道老梁辭職了？
“他去世了，是和你見麵的第二天走的。” 老郭沉下聲音道。
雲曉聽聞大吃一驚。
上次見老梁時他雖幾次談到死亡的話題，但他身體看起來並無異樣，反而走路如風，絲毫不亞於年輕人。
怎麽說走就走了呢？
不會是發生了什麽意外吧？
她想到這裏，忙問道：“郭大爺，梁大爺是怎麽去世的？”
此時的老郭對雲曉已沒有了任何戒備，歎息一聲，慢慢講述了起來。
“老梁生前身體很好，算是無疾而終吧。
可能是年齡大了的緣故，老梁的性格變得有些孤僻，和其他人總是說不到一起去。但我們兩個卻很合得來，我算是他在鮮萃園唯一的朋友。
那天下午他打電話讓我去他家，我到了後發現他唯一的侄子也被叫了過去。
他的樣子和別的時候不同，佝僂著腰，臉上的溝壑比以前深了不少，像是突然間蒼老了很多。
我心裏奇怪，忙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他說沒事，這才是他本來應該有的樣子。以前因為有夙願未完成，所以強打精神活著。如今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他整個人也就鬆懈了下來。
還說他馬上要去地下和他老婆孩子團聚，走之前想見我這個老朋友最後一麵。
那天我陪了他一下午，晚上他真得走了。這事說起來有點玄，但事實確實是這樣的。
年齡大了，早晚都得走這條路。老梁算是幸福的，雖然無兒無女，但也算善終了。”
雲曉聽聞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沒想到上次竟然是她和老梁的最後一麵。
老郭沉默片刻，突然抬頭問道：“姑娘，你找老梁什麽事？”
雲曉道：“梁大爺曾經幫助過我，我過來看看他。郭大爺，你知道梁大爺的骨灰放在什麽地方嗎？我去祭拜一下。”
老郭道：“他的骨灰被他侄子拿走了。根據老梁的遺言，已經撒到西邊的山上去了。他覺得自己是個孤寡老頭，赤條條的來，再赤條條的走，不用被人牽掛，也不用牽掛別人，這樣很好。”
雲曉歎口氣，看來想祭拜老梁這個恩人也不可能了。
她看了看手裏的保溫桶，這粥既然拿來了，總不能再提走吧，想了想道：“郭大爺，這是我做的南瓜粥。本來想帶給梁大爺的。你若不嫌棄，就留下吧。”
老郭剛想拒絕，突見雲曉已經打開了保溫桶的蓋子，一股南瓜和荷葉混合的清香飄入他的鼻孔，這味道讓他有些抵製不住。
於是改變主意道：“既然你大老遠拎來了，那就留下吧。我這老頭子這次算沾了老梁的光。姑娘，你等一下，我去屋裏取個碗出來。”
雲曉道：“郭大爺不用了，先把保溫桶放這裏吧。我下次少不了過來進貨，到時候再取走也不遲。”
老郭聽聞停下腳步：“那就謝謝姑娘了。”
雲曉放下保溫桶，和老郭告別出了鮮萃園，往右側的大路方向走去。幾分鍾後來到了老梁種黑南瓜的那個地方。
她停下腳步，心情複雜的看過去。
地上淩亂的瓜藤已經被清理幹淨，靠近路旁的地方還圍了一圈鐵絲網，如今它已經和鮮萃園的其它地塊合為一體。
人走了，地也被收回了，老梁的黑南瓜已成了曆史，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弄到這種東西了。
她店裏的主打招牌—黑南瓜粥，在不久的將來也會因為缺少食材而被迫下架。
悄無聲息的來，再悄無聲息的走，黑南瓜的出現和消失就如同老梁本人一樣，低調的令人惋惜。
正當她凝眉歎息時，突然迎麵駛來了一輛奔馳轎車。
因為道路有些狹窄，她擔心自己擋了人家的路，慌忙往前躲了幾步，身子幾乎貼到了鐵絲網上，然後靜靜的等著車駛過去。
但等了片刻，卻見奔馳車在她身旁放慢了速度，甚至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她想著可能是車主想讓她先走，於是又匆匆繞過車尾往前走去。
開車的人是何俊宇。
他已經接手鮮萃園，今天過來檢查工作，不成想卻遇到了雲曉。
雖然妹妹何夏說了很多雲曉的壞話，但仍然沒有阻止他對眼前這個女孩的興趣。
他了解自己的妹妹，表麵活潑可愛，其實頗有心計，是個做事目的性很強的女孩。
她的話必須有選擇性的聽。
他本來想停下來和雲曉打招呼的，但想了想又覺得這樣太過魯莽。
上次在圓夢咖啡廳時，他已經感覺到了她對自己的提防，或者說是敵意。
她這種反應，如果不是因為何夏，就是她對自己有什麽誤會。
在沒有弄清狀況之前還是不要貿然打擾她為好，以免再次引起她的反感。
雲曉離開後，何俊宇也很快啟動汽車，不到一分鍾便到了鮮萃園門口。
此時老郭正坐在凳子上端著一碗南瓜粥喝得高興，見總經理的車來了，忙將粥放到一旁，起身開門。
何俊宇的車慢慢駛入，走到一半時突然停住，隻見他搖下車窗問道：“郭師傅，剛才是否有個女孩來過這裏？”
老郭滿臉堆笑道：“是，何總。剛才確實有個女孩來過，是來找老梁的。她還不知道老梁已經去世了。”
何俊宇好奇道：“她是老梁什麽人？”
老郭道：“她說她的父親和老梁是忘年交。老梁去世的前一天，她曾來這裏找過老梁，這次是來給老梁送南瓜粥的。老梁不在了，這粥就便宜了我。不瞞何總，我喝了幾十年的南瓜粥，這麽甜糯爽滑的還是頭一次喝到。”
何俊宇微微一笑：“那郭師傅就多喝一點。”
老郭也跟著笑道：“謝謝何總。保溫桶裏還有很多呢，等下了班我送到食堂去，讓其他人也嚐嚐。”
何俊宇點點頭，又問道：“你知道那個女孩的情況嗎？比如姓名，職業等。”
老郭尷尬的拍拍頭：“忘了問了，瞧我這腦子。”
頓了頓又恍然道：“她好像說過會經常來鮮萃園進貨。我猜著可能是做生意的，沒準是開飯店的。她能把粥熬得這麽好喝，是開粥店的也不一定。”
何俊宇沒有再繼續追問此事，最後說了一句：“郭師傅，你忙著。”
然後腳踩油門，往鮮萃園深處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