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苦中作樂
12苦中作樂
「我老了,我不能跳脫這個問題,妳知道嗎,有許多病友他們都有兒女,有些人的兒女都很有成就,就算是沒有成就,至少也有一份工作,回饋社會養活自己和家人。而我們…,就是這樣一直在這兒。」
「我們是基督徒,神愛我們,我們是神的兒女,神關心我們,神養活我們。」
「為什麽每次談到生命的盡頭、生存的死角,我們就必需麵對信仰問題?」
「是啊,信仰是一個問題,是一個最大的問題,世界上除了人類之外,有那一種動物會向上帝禱告?除了人以外,有什麽動物需要信仰?!假如我們是國家的負擔的話,難道很會賺錢的人就不是國家社會的負擔嗎?」
「有錢人怎麽會是國家的負擔呢?」
「很難講啊,有的人賺的是不義之財,有的人賺錢,汙染了大自然,難道他們就比我們高級嗎?」
「這我也不懂。」
「神是我們的父母,那有父母會撇棄子女的?就算子女病了,父母還是會照顧子女的。」
「哈哈哈,我就是被我老媽撇棄的,打從她把我送到醫院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我了,我弟弟也沒有來看過我。」
「那不一樣,神是愛,神是…,正常的父神,祂不會撇棄我們的。」
「那我媽媽是不正常的媽媽嗎?」
「媽媽有媽媽的苦衷…,我覺得你隻要在仰信裏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就夠了。我們不妨把生命當成一場單程的旅行,是不能回頭的旅程,在這個世界上…。」
「怎麽樣?」
「我也不知道,我是亂說一通的。」
「唉~~~!妳知道嗎?聖經裏麵有一個人,名字叫作喬布,他是一個義人,很敬畏神,有一天魔鬼就嫉妒他,到神的麵前控告他,說若不是神這麽照顧他,他早就放棄他的信仰了。」
「所以呢?」
「神就允許魔鬼攻擊他,奪走了他一切的財富、子女、健康…,還有三個朋友來勸他悔改,說他一定是作了壞事得罪了神,神才會罰懲他。其實他沒有得罪神,神隻是允許魔鬼奪去他所有的一切,隻剩下他的命,證明他是真心愛神、敬畏神。不管遭遇什麽患難,他始終對神是忠心耿耿。他在遭遇患難時說:『賞賜的是主、收回的也是主,主是當受頌讚的。』」
「聽起來他蠻可憐的。卡在神鬼之間,不知道是實驗品、還是犧牲品?」
「每個創作者,創作的作品都有意義的。這些不是突發狀況,上帝在創造喬布的時候,就決定要他當犧牲品。」
「那我懂了,上帝在畫我們的設計藍圖的時候,就決定要我們大半輩子都住在院裏。」
「我們是神的犧牲品?」
「如果是的話…,很光榮啊!」
「光榮?!」
「是啊,等我們上了天堂,天使和基督徒會問我們:『上帝給了你們什麽?』我們可以說:『苦難、寂寞!』」
「那大家一定會很好奇,為什麽我們沒有放棄信仰?!」
「對啊,為什麽不放棄?」
「怎麽能放棄?我們是神的兒女啊,神給我們什麽,我們就接受什麽!」
「至死忠誠?」
「至死忠誠!」
「所以,蓋這棟大樓的最大老板就是上帝?天天給我們飯吃的大老板也是上帝?我們一直聊聊聊的智慧也是來自於上帝?」
「不然呢?!」
「我們好像變成教徒了。」
「而且還是很堅忍的教徒!」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惟一能證明我們與動物不同的地方就是…,我們有信仰,動物沒有。牛羊雞豬狗…,被人類眷養著,人類有宰殺牠們的生死大權。牠們就算是會求饒,也沒有辦法改寫牠們的命運。」
「那輪回呢?」
「動物要怎麽修行?」
「我那知道啊!」
「這裏缺乏信息。」
「吃點烤肉吧!畢竟是醫院的一番心意,難得讓大家吃點特別的東西。」
「妳會不會覺得我們倆個人很特別?」
「是有一點。」
「別人也會像我們想這麽多嗎?」
「我不知道欸!」
「思想這麽多事情是一種福氣還是一種折磨?」
「不是有個法國哲學家笛卡兒說:『我思故我在!』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啊?」
「我也不懂,每個人都會思想啊,為什麽要強調『故我在』?」
「也許我們的存在是一種記錄。」
「神要記錄我們生活的一點一滴。」
「神?!我們的生活一定要把神牽連進來嗎?」
「不然咧?如果我們在一個自由自在、物質來源極豐富的地方,我們還會想念神嗎?」
「也許不會。所以妳認為是神刻意把我們放在這個地方的嗎?」
「不然咧?!」
「不要一直談信仰的問題好嗎?」
「那…談什麽?吃一口肉吧!」
「唉,我們就必需這麽可憐嗎?」
「妳要了解…,我們沒有子女,我們死了我們的血脈就斷了,我們這條血流就止住了。」
「所以…?!」
「妳自己算算我們倆還能活幾年?」
「沒幾年了吧!」
「我們在一條沉船上,現在有一大船來救我們了,我們上不上去?」
「上!」
「好,那就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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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沉悶,對不對?」
「還好,我認為你是在想事情。」
「…,當一個人被迫需要麵對赤裸裸的生命本質,我覺得自由並不是最可貴的東西。」
「那什麽才是人類最需要的東西?」
「愛與被愛。」
「愛?」
「沒錯,不是財富、不是自由、不是修行,而是愛。人類不能活在沒有愛的世界裏。沒有愛的地方就沒有真正的快樂、自由與財富。」
「傑哥,我該怎麽愛你,你才會快樂?」
「我現在就很快樂,妳隻要陪伴我,我就快樂了。」
「我們起來散散步好嗎?」
「好啊,雖然是原地打轉,可是有妳陪同也是很快樂的。」
「那我們邊走邊聊;傑哥,你如果出院的話,最想作什麽事?」
「為精神病患者去除汙名。讓社會、家庭用正確的態度看待我們。」
「能服事這一代跟自己一樣有可憐遭遇的人,的確是一個很好的誌向。」
「唉~~~,可是這也隻能想想而已。我…,我們大概沒有出院的機會了。我們會老死在這兒,我們得作好心裏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