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教會（上）
泥濘小路殘留著腳印，兩側是塌陷的廢棄房屋。
腳印很雜，有人的、有野獸的，還有很淺的車輪——好像是手推車。從此基本可以判斷這裡的「敵軍」基本沒有車輛機械。
繼續向前，可以看見倒在草甸蘆葦里還沒有死亡多久的變種怪屍體。
有觀察者，也有剛才驚鴻一瞥遇見的巨蝦。
兩者間有廝殺的痕迹，不過現在都以散去，只有些食腐的烏鴉在周邊遊盪。
「好像兩種怪物互為天敵，我第一次知道，變種怪之間也可以把彼此當做食物。」
安娜有些驚奇，他們已經走到路的盡頭。
「沒路了，那座教堂完全孤立在水上。」
她皺眉，只看見河岸變停著的破舊小漁船，可划船的話未免太危險，剛才他們才遇見生活在河裡的變種怪。
「掩護我。」
喻丞拍了拍她的手，獨自走向河邊停靠的小漁船。
「阿爾喬姆！」
安娜喊道。喻丞朝她比了個安心的手勢，腳步沒有停下。
水上教堂中有人這毫無疑問。
那他們是怎麼去到滿是變種怪的河流中央？肯定有什麼特別的技巧能規避巨蝦襲擊。
安娜作為狙擊手在河岸上可以掩護他，這比兩個一起冒險要穩妥許多。
唯一的問題在於，教堂里那群人是否有武器，會不會對他這個陌生人開槍。
不過喻丞認為值得一試，有特質[集中]在身，至少不會被直接開槍打死，還有操作空間。
「小心，親愛的。」
老婆的聲音改從無線電傳來，喻丞划著小船晃晃悠悠駛入寬闊的伏爾加河。
『是時候表演真正的技術了。』
他深吸一口氣，從深潛之後，他就基本沒有單人行動過，也鮮有正兒八經的戰鬥。以至於在莫斯科的火車工廠幹掉那些漢薩人的時候，內心居然有種嗜血般的興奮。
[冷血]已經蠢蠢欲動。
船槳劃出瀲灧的水波，喻丞看見水面下遊動的陰影，河中淺灘窸窣的草叢。
他眼神逐漸變冷，並沒有划的太快，而是靠近一處在尚未被水淹沒的房屋作為據點朝教堂觀察。
教堂是這一片最高的建築。
即使被水淹沒了下半部分，依舊有超過十米的高度在水面之上。
新開的入口在教堂正下方，就像古代城門，城門變是人工搭建的木製碼頭，有同款小漁船被繩索吊起。
碼頭邊有倒刺的木鋸，似乎是為了防備變種怪。
教堂所有照明都只有火把，周圍水中冒出半截的電線杆柱子遭到人為破壞，教堂最頂部還有鏤空的彩窗。
觀察一圈，喻丞幾乎可以腦補出，這裡曾經是個伏爾加格勒旁的小鎮，因為戰爭導致河水泛濫，這裡就被淹沒在水面之下，戰爭后倖存者重新聚集在教堂中，把此當做心靈寄託……
他兜兜轉轉好幾圈，居然在某棟快被水全淹的房子里找到個鐵盒，鐵盒裡還有被水浸濕的日記本。
他頓時振奮。
還好這裡的都不是啥正經人，否則也不會給他找到日記。
「7月5日，羅曼雖然不喜歡我們的神父西蘭提烏斯，但他似乎說對了一件事，我們不僅要對抗惡魔，還要擺脫一切引人墮落的科技，主啊，請寬恕我們.……」
「8月25日。這地方還算可以，即便我因使用科技之罪受到懲罰，至少那些無辜的人應該免受神的責難。」
「9月1日。西蘭提烏斯神父曾經傳達過主的意志，對於那些使用被詛咒科技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應該被赦免.……我沒留意這種話，所以遭到懲罰.……那些怪物襲擊了我，我的血止不住.……看到這段話的人，請千萬不要犯我的錯誤……」
日記旁邊已經沒有屍體，喻丞舔了舔嘴唇，反反覆復把這幾段話讀了兩三遍。
『引人墮落的科技』、『被詛咒的科技』是指什麼？
難道教堂的人有什麼重型秘密武器？
他沒有覺得豁然開朗，反而更迷惑。
丟下日記，他划著船繼續向前走，還是覺得自己去看看。
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使用『被詛咒的科技』是違反主的意志，所以即便有重型武器，教堂里的人應該也不會輕易使用。
無疑又增加了部分安全性。
鐺鐺鐺。
這個時候教堂的鐘聲又一次響起，與此同時傳來的還有安娜的無線電。
「阿爾喬姆，你好像已經被發現了。」
「鐘樓上好像有個女人揮著一塊破布還是什麼東西，你過去看看。教堂里好像有不少人，但他們似乎沒有武裝，我們最好別一開始就動粗。」
通訊中斷，喻丞也看見教堂頂鐘樓的女人，除此外在木頭搭建的簡易碼頭上野跑出個衣著簡陋的大鬍子男人。
「願你一路平安旅行者！」
喻丞在教堂前停下，問道：「你是誰？」
「主的僕人。」
大鬍子鞠躬：「我們的神父西蘭提烏斯已經開始佈道，進神殿去看真理之光吧。」
喻丞皺眉，從這個人的臉上他只能看見一種狂熱。
河水從教堂中間穿過，足以行船，而樓梯在教堂另一頭，如果駛入裡面他將陷入四面八方的包圍。
他和大鬍子對視，後者也坦然看著他，猶豫幾秒后，他還是慢慢將船划入其中。
「用電是罪過！」
神父站在更高一層的樓梯上，周圍燃燒火堆，表情虔誠。
左右兩邊站滿了手無寸鐵的貧苦平民，他們好似沒有看見喻丞到來，只是雙手握起，低頭跟著神父禱告。
「用電是罪過。」
神父抬起手：「主是仁慈的，祂赦免那些拒絕電流誘惑的信徒，祂救贖那些猶豫的人，就像救贖我們。」
喻丞慢悠悠進入教堂內部，可以看見一些豬圈、雞圈，以及掛在高處晾曬的熏魚和熏肉。
值得注意的是，這裡沒有任何『科技產品』。
電燈、電器、機械造物……看起來異常原始。要知道哪怕物資匱乏的地鐵，也不乏發電機、機械錶、凈水器之類的生活必需品。
厭惡電流，反對科技？
喻丞頓時明白，原來那本日記里提到的『科技』二字是泛指，這個教堂.……教會，反對的是全部科技和人類進步產物。
因為戰爭么？
他從船上起身，環視周圍消瘦但虔誠的民眾。
末世之中，什麼妖魔鬼怪都冒出來了。
喻丞繼續划船向前，駛向樓梯。
他們放自己進來是想幹什麼？談判嗎？
可我是個啞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