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槍火（二）
竹村解開西裝胸口的扣子，露出全機械化的上身。
喻丞上次搏命沒能殺死他，荒坂工程師們又把他修好，甚至對義體做了革新。他們這種高級保鏢義體改造化程度都很高，一般來說除非大腦被對半切開，否則沒那麼容易死。當然弊端也有，聯網時容易受到黑客襲擊。
不過今夜，整個療養院主樓都已經物理斷網。
「上次，我們沒時間互相了解，你最後突然看穿我的招數，是什麼技巧？」
竹村雙臂鋒刃展開，讓人悚然不敢靠近。
槍聲爆炸這一刻都遠離了他們，只有兩人漫長而致命的對峙。
喻丞踢了一腳，把受傷的守衛踢暈，同時力道將他帶出幾米遠，掉進噴泉里。
「賴宣呢？」
他雙手提著『暴君』和『聖徒』，反問道。
「賴宣大人，早就轉移到安全的地方。」竹村停頓：「你永遠找不到他。」
被耍了？
喻丞臉色陰晴不定，情報有誤？替身還是假消息？
羅格和桂都篤定賴宣在這裡，也不排除竹村在哐他。
只是沒時間再給他套話，空氣彷彿被利刃截斷，竹村迫不及待主動出手。
喻丞側身做了個閃躲的假動作，實際緊貼竹村身側朝主樓大門奔去。
從上次對抗，他已經知道竹村的習慣！
在對方逐漸理解這一點之前，喻丞是絕對的優勢！
踹開主樓大門，他當即和一整排武裝到牙齒的荒坂守衛四目相對，不需要任何人命令，守衛就扣下扳機。在子彈噴涌之前，喻丞抓住第一個開火者的手臂，以此為軸心三百六十度翻身，砸進人堆之中。
那人手裡步槍子彈在動作中如暴雨傾瀉，在牆壁上留下叮叮噹噹彈孔。
喻丞翻身之後對身前警衛猛踹兩腳再度騰空，如同矯健的獵豹越過荒坂小隊頭頂。
根本不用瞄準，『聖徒』陡然開火。
轟——
槍膛綻出悅耳的轟鳴，『聖徒』十發彈容在落地前擊中最前面的守衛。
不過在換彈夾之前，竹村鋒刃筆直劈下，他緊跟喻丞的動作，直接追了上來。
鋒刃散發濃烈的殺氣，就連自己人在他這一劈之下也分成兩半，血珠順著切口噴涌，迎面朝喻丞撒去。
喻丞絲毫不懼，在後退時換手瞄準，從容拉動只有兩發彈倉的手炮『暴君』槍栓。
咔！
沉重的拉栓聲攝人心魄，緊接就是巨大轟鳴。
砰！
竹村倒飛回去，只不過這一槍沒能對他造成重創。
反擊得手，喻丞不去看竹村，一邊換彈一邊朝主樓更深處狂奔，換下的彈夾隨手扔在地上。
雖然有點浪費，但這種時候顧不了節省。
追與逃之間他看到主樓第一層的核心，幾個明明白白的單詞掛在房間門口——中央控制室。
「就是這裡！」
桂在他腦內高呼，即使沒聯網，瀏覽這裡的系統日誌也能分析出賴宣具體去向。
喻丞滑鏟衝到門邊，還沒來得及摸到門把，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擋在他面前。喻丞連他臉都沒有看清，就被一記重擊正中胸口。
他眼前一黑，猶如被火車撞到，鮮血狂噴，仰面砸在牆壁上。慣性還沒消退，緊接著一條鋼鐵之腿又朝他腦袋踹過去，牆面轟然倒塌。
喻丞有那麼一瞬間失去意識，清醒過來又咳口血。爬起來的時候全身都在顫抖。
眼前是一台機器——對，比起『人』這個稱呼『殺人機器』更適合來人。他渾身被機甲籠罩，只有頭頂還能依稀看見大腦皺褶，其餘所有位置都被武器覆蓋，看起來兇悍異常。
亞當·重鎚。
他才是賴宣的保鏢，竹村在這裡，他沒有理由不在！
「小老鼠居然跑到這裡，竹村他們真是廢物。」
重鎚有露出一點意外，他以那樣的力道擊中小老鼠，而他腦袋居然沒有爆成肉餡。
喻丞從碎石中爬出來，剛才那一下把他給打冷靜了。
他似乎聽見血在胸腔中奔涌，心和頭腦都迅速降溫。
一路以來，闖紺碧、戰竹村、奔襲荒坂塔……他走的太過順暢，甚至有種夜之城我一其隨的錯覺，認為單對單誰都不怵。
剛才要不是在訓練空間中與『教官』練出的本能反應，在重鎚出腳前側傾，現在已經死透。
『教官』就是以重鎚為原型！
「亞當·重鎚，你在這，說明賴宣也在這。」
[冷血]帶來的冷靜讓他在這種情況依舊心態穩定，專精[特工]隱隱有更近一步的跡象。
「起來。」
重鎚開口，如同命令。他機械的臉上沒有表情，聲音像槍子一樣冰冷。
避無可避，喻丞清楚認知到，這種時候就應該慎重試探雙方差距，從細節和局勢找破綻，然後克敵制勝——全都是放屁，這種級別對手，不會給他太多機會。
「你應該是最終BOSS，現在出現在這裡是不是有點快。」
他咧嘴一笑，扭了扭脖子。
「竹村應該比你強吧，他能切開你的裝甲防禦，速度也跟得上。不過我不行，所以對我而言，你比他難纏。」
話說竹村去哪了？
「我不喜歡廢話。」
重鎚抬起手：「剛才就是遺言的話，現在可以閉嘴了。」
「我很少討厭什麼人。」喻丞搖搖頭：「不過你算例外，從一開始我就想，遇到你要乾死你。」
話音未落，兩人已經朝對方撲上。 ……
抬刀、格擋、招架、反擊。
V揮刀的動作行雲流水，儼然一位沉浸刀術多年的大師。
她手裡握著精鋼打造的武士刀，以極快速度與面前對手碰撞數次然後拉開。
身體各處義體節點閃著藍光——雖然沒徹底改造，但她一身戰鬥義體也不是普通貨色。
喻丞認為她和傑克只是夜之城的小角色，是因為他們沒有名氣、經驗不足，但如果此時他看見V的動作，只會用一個詞來形容這種人。
——十里坡劍神。
不去干大事揚名立萬，窩在這裡當個小小傭兵？
她的對手正是竹村，沒有拉扯迂迴，面對面的碰撞不落下風，如果V也有幻星面板，[傭兵]專精不會比喻丞的[特工]低。
「我沒見過你，夜之城你這種人不應該籍籍無名。」
竹村后跳，主動開口。
「我只是運氣不好。」V攬了攬頭髮：「想出頭，能力和機遇缺一不可。」
「有道理。」
兩人又碰撞幾招，竹村又問：「有沒有興趣加入荒坂？憑你的能力很快就可以出人頭地，沒必要和恐怖FZ同流合污。」
「不好意思，不習慣當公司狗。」
V乾脆回應：「我現在老闆雖然卑鄙無恥陰險，但出手夠大方。」
「哦？你是說那個人？」
竹村古板的臉上居然笑了一下。
「紺碧他把你丟在那兒吸引火力，居然還認他當老闆。」
「關於這一點，我要反思——如果我有五分他那種狠辣，就不會現在還是無名小卒。」
V抽刀斜撩：「所以饒你一命。」
竹村怒極反笑：「狂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