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代價
許顏從未想過有一天慕容錦會離開他。現下想一想，慕容錦仿佛無時無刻不在用自己的方法守護她，不讓她受到半分傷害。可是這麽好的慕容錦竟然為了自己而死去，玉妃仇恨她不是沒有道理，就連許顏自己都有些厭棄自己。
玉妃懷中抱著的那人有著枯萎的身體，深凹的眼眶，身上狼狽的包裹著滲著血的紗布。他看起來不像從前那般風流倜儻甚至有些可怖，但慕容錦所做的那些事情卻叫許顏他的屍體怕不起來。
今生對自己最好的男人就這樣死掉了，許顏心中萬分難過，她多麽期盼慕容錦再看自己一眼。
正所謂沒有希望便沒有失望，就在不久之前慕容錦還在這座鳳鸞殿對自己訴說她的情思。如果她聰明一點便會明白，慕容錦若不是存著死去的心思，又怎麽會將這些藏了多年的話說出口。
可是許顏笨啊，她怪自己為何那麽笨。慕容錦訴說著自己想同她浪跡天涯之時她還充滿了希望，以為可以逃脫這座吃人的皇宮，權利的中心。
她以為他可以同這個對自己這樣好的男人去浪跡天涯，做許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吃自己喜歡的食物，看遍世界的萬水千山。她心中那樣高興，一門心思都撲在了今後同慕容錦在一起的時光上。
可現在這些通通不可能了，說什麽遠走高飛，原來慕容錦救她的方法竟是犧牲自己的生命。
這要愛一個人多麽深才會舍得犧牲自己的生命，這樣一個人卻離她而去，難道她許顏活該無人疼愛嗎。
正在許顏想著慕容錦種種之時，慕容世走進了鳳鸞殿。
自慕容錦死後她便渾渾噩噩的，不知什麽時候又坐在了床上。眼下一看外麵竟然已經天黑，哪裏還有玉妃與慕容錦的身影。
慕容世聽聞許顏康複的消息抑製不住心中的興奮，很快便從太子宮去到了鳳鸞殿。一進來便看到了許顏在發呆，難道這丫頭是突然康複樂傻了？
最近宮中真是紅白事不斷，太子妃康複是喜事，可二皇子卻是突然暴斃。玉妃守著二皇子的屍身，無論誰都不讓看上一眼。
眾人心中唏噓不已，二皇子的身體本就不怎麽樣，一直靠太醫們吊著命，如此結束這一生也算是解脫。
可憐了慕容錦對許顏一番癡情乃至付出了生命，卻沒有辦法叫別人知道的付出。他的一生摯愛隻有一個女子，這份感情是注定見不得太陽。
慕容世知道許顏同慕容錦關係甚好，既然她剛醒來，大概還不知道慕容錦已經逝去的消息。權衡再三，慕容世怕許顏剛康複便受到刺激，於是他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麵帶笑容。
“……”許顏抬起頭看慕容世走進來，隻覺得惡心。
“怎麽不多睡一會。”慕容世故作輕鬆的拍了拍許顏的肩膀，許久未同許顏好好說過好，他有些緊張怕許顏同病重時那樣拒絕自己。
其實慕容世回到房間仔細想了想他同許顏的關係，許多事情如果他脾氣再好一些事情的結果可能就不一樣。許顏本來在病重身體難受，脾氣不好也是正常，她怎麽就不知道多讓讓他呢。
心中數落了幾遍自己從前的不是，慕容世看著許顏的眼神變得越發柔情。
“我已經睡了很久了。”許顏冷冷的回應這慕容世尷尬的問話。
自己這毒中了數個月，就在床榻上躺了幾個月。現在自己醒了，他見到自己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怎麽不多睡一會。
慕容世難道同自己連說話都說不出來了嗎？許顏冷眼看著慕容世瞬間凝固的表情，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快感。
他怎麽可以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同自己談笑風生。二皇子逝世那麽大的事他一定已經知道了，果然是無情之人，自己親兄弟離開人世竟然都沒有半分波瀾。
許顏多麽想同慕容世爭執幾句告訴他慕容錦死掉了她很難過。可是即將說出口的諷刺梗在喉中，她許顏何時變成如此尖酸刻薄的人了。更何況她又是以什麽身份同慕容世說這些呢？慕容世從來不知道慕容錦對自己有著那樣深的感情，他也從來不知道自己早就知道了他同飲源的那些事情。
如今，慕容世還想同從前那樣嗎？他和她已經回不到過去，因為他們之間有了慕容錦一條人命，他們之間還橫著一個飲源。
慕容世同飲源那樣心有靈犀的結伴而行，回慕國當天他為了陪同飲源逛街而將自己先送回了皇宮，慕容世甚至同飲源一起麵見了皇上。他處處袒護她處處維護她，這叫許顏怎麽能夠不介懷。
女人的心很小，慕容世的心中容下第二個女人她許顏卻不能忽視。
雖然尷尬，但慕容世還是麵帶微笑的看著許顏，他希望自己能同許顏同歸於好。
許顏突然恨死了這樣的慕容世，她恨死了慕容世的這樣一件輕鬆的表情。
慕容錦已經死了，再也活不過來。有了這樣認知的許顏心中突然無比煩悶，而這時慕容世卻這樣若無其事的走進了鳳鸞殿。
許顏從來沒有覺得鳳鸞殿中有一個人能這樣多餘，今日許顏卻恨不得死掉的人是慕容世。不是說好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她中毒病重之時他慕容世在哪裏？他慕容世在皇宮不遠之外的太子府中，在飲源的軟玉溫香中。
許顏心中不甘心，她太不甘心了。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她終究是慕容世的太子妃，這是逃脫不開的枷鎖。又或者說她絕對不能讓飲源占了她的位子。
許顏低著頭想著這些充滿了負麵情緒的事情，慕容世的角度看不到許顏的麵孔，隻是單純的以為許顏在發呆，他這樣呆呆愣愣的樣子很是可愛。
伸出雙臂，慕容世摟住了發呆的許顏。久違的冷冽的香氣，久違的溫軟的身體，許顏的一切都叫慕容世沉迷不已。
許顏終於恢複了健康，這幾日每次見到許顏她都是冷著一副麵孔，慕容世想要同她好好溝通都沒有辦法。這樣的結果就導致慕容世隻有在許顏熟睡之時才敢悄悄的走進鳳鸞殿中，可是她那消瘦的臉龐卻叫他看一次就心疼一次。
慕容世多麽懷念曾經同許顏在一起的日子，即使許顏這樣對他，他依舊不後悔當初娶了許顏。
這個女孩，是他想要珍惜一生的。
許顏麵無表情的接受慕容世的擁抱，隻是讓他這樣靜靜的抱著自己，一聲不吭。
慕容錦為了自己而死這一件事情是許顏不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他不能讓慕容錦就這樣白白死去，必須有人為慕容錦的死做出代價。
許顏多麽想回到兒時在夫子的學堂之上，那時候怕是自己最肆無忌憚與快樂的時候了。
一切的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向糟糕的方向發展的呢？好像是從她同慕容世出使到飲血城，好多事情的發展就已經脫離了他的控製。
對，是飲珠那個女人。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美麗又放蕩的麵孔，如果不是她給自己灌了毒藥，慕容錦怎麽會死。她是一切罪惡的源頭。
飲珠，飲珠。許顏的眼睛之中都被仇恨占據，飲珠，飲源，飲殤還有初千，一張又一張的麵孔在她腦子當中交織出現，他們都是飲血城的人。
她一定要讓飲血城的這些人為慕容錦陪葬。
“慕容錦，地獄之中的黃泉路漫長且寂寞，我會找人為你做個伴。”許顏心中暗暗的說給已經死去的慕容錦聽。
對了，還有慕容世。自從到了飲血城之中慕容世就一直在周旋，在使用謀略詭計。慕國的小小利益就這樣重要嗎？如果不是慕容世對著飲珠做了那些不該做的事情，她又怎麽會被飲珠逼得灌下飲血花萃取的毒藥。
飲珠有錯，他慕容世也同樣逃脫不了幹係。這樣想來，慕容世當初做那些事情的時候為什麽不保護好自己？他如果用心了飲珠又怎麽會得逞。
許顏的心中已經徹底被仇恨所占據，他對這些人的愛全都消失殆盡，眼中所看的就隻有這些人該死的地方。
慕容錦的死必須要有人陪葬的。
想到慕容錦那溫潤的麵孔，許顏鼻子就是一酸，她要好好活下去，即便她不願意承認，這條命也是慕容錦的命換過來的。
她要帶著慕容錦的那份生命好好活下去。
慕容世的懷抱很溫暖，帶著男子該有的體溫和不斷跳動的胸膛。可是這一切卻再也給不了許顏一絲溫暖與安全了。心已經被徹底涼透，又如何暖的回來。
慕容世抱著懷中的許顏，隻覺得渾身上下都透露著幸福的滋味，他一心隻想同許顏同歸於好。而許顏被慕容錦抱在懷中，心中所想卻是怎樣能讓慕容錦不白白死掉，這其中的始作俑者就有他慕容世。
兩個曾經相愛的人緊緊抱在了一起，心中想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事。他們各懷心思，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默契與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