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暗湧
容淮自己或許沒有注意到，他看著陸能的雙眸中緊繃著一根弦，繃著陸能的心也是猛然一陣狂跳。
自己起的頭無論如何也隻能接下去，陸能硬著頭皮開口，“奴才隻是偶然聽侍女們說的小消息，其他倒是不知曉，至於這孤男寡女……”
感受著自家主子緊盯著的目光，陸能又大大的咽了口口水，“這孤男寡女的對名聲，恩會有影響，一般出了這樣的事……都是結親來處理的。”
陸能已經很注意措辭了，可卻還是切身的感覺到了身邊忽降了數度的溫度，他心一抖，垂著頭，不敢再多說什麽。
而容淮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個中滋味難言的緊。
這樣的事若是放在以前來說，他或許還是高興的，畢竟這傳聞的主人公不是他，與他也沒有了關係。
可也不知怎麽了，他一聽陸能這麽說，腦中就想起了某個人諾諾的模樣，想到了某個瘦弱卻將他拖上了岸的身影，想到了那種他從她之前還從未感覺到的珍視。
他現在的心裏很空很空，空的他有些煩躁，煩躁的他想去問問那些個百姓，到底是誰看到和傾雲公主在外同處了一夜的是王軒。
明明是他好不好……
王軒？王軒！容淮的雙眼一亮，忽然想到了這個王軒是誰，他說為何這個名字聽得這麽耳熟，原來這個王軒他還是見過的，他不就是那日沒有眼力見的上前調戲慕容傾雲的紈絝少年嗎？
容淮正滿心的奇怪情緒無處安放，這些好了，他全然將這些情緒歸到了王軒身上。
他想著，自己會有這麽奇怪的感覺，或許就是因為慕容傾雲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王軒不過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少爺，這事和他也有點關係，所以就這樣將他們兩個配對，他心中有些不舒服罷了。
他全然沒有注意到，他的奇怪感覺是從聽到外麵瘋傳慕容傾雲和王軒一同在外共處了一夜的謠言開始的，而王軒是誰則完全是在產生這些奇怪感覺後發覺的。
可此時，容淮卻是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感覺是對的，於是便一邊暗想著絕對不能就這樣讓慕容傾雲嫁給王軒，一邊轉身朝自己宮殿走了去。
而陸能看著容淮，卻是越發搞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他本以為自家主子是心悅許家小姐的，畢竟來了慕國也有點時日了，他隻見過自家主子與那許家小姐關係算是親近。
可今日這麽一看，自家主子卻似乎對傾雲公主的感覺很不一樣？陸能抓了抓後腦勺，麵露疑惑。
罷了罷了，主子的心思他向來是看不透的，陸能搖了搖頭，朝著那越走越遠的身影追了上去，“主子，主子……”
後一日，宮中忽然傳出了一個消息，說是新科狀元郎林卓，禦花園偶遇了傾雲公主，大呼其為‘故人’，似乎一見傾心。
這消息一經傳出去，滿城百姓都是議論紛紛，而身居高位的官員們則都沉默不語，他們或多或少都知曉一些消息，就拿上次春光宴來說，那宴會上，林卓是鐵定見過公主的，這如何再在禦花園偶遇後，大呼故人，一見傾心呢？
可這些個知曉內情的高官都是聰明人，知道這是皇上故意安排的一出戲，為的是為後麵扳回前幾日的流言而鋪路。
皇上安排的事，沒有人會故意湊上去觸黴頭，更何況，前幾日的那些個傳聞他們也有聽說，傾雲公主是慕國唯一公主，也代表著慕國的一些臉麵，那樣的紈絝子弟的確不配公主，皇上這樣做也算是情理之中。
而百姓也偏向林卓與傾雲公主一起，畢竟才子佳人的故事更加吸引人。
皇上的手段自然是雷厲風行的，他派了些人在百姓中引導風向，很快就有不小的聲音提出疑問，他們都說那王軒不過是個地痞般的紈絝子弟，有許多更好選擇的傾雲公主為何會看上這麽一個人。
這些問題有了一就有二，一時間百姓都對此事展開了各種猜測。
而此時，被百姓各種猜測的主人公則還安安靜靜的呆在自己的寢宮，隻是她麵前的人……略有些聒噪。
“傾雲，你怎麽都不和我們說一聲就做了這樣的決定了，你不是說好好考慮跟容淮談談的事嗎？”許顏著急的在殿內來回踱步，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慕容傾雲。
慕容傾雲略勾起唇角，笑意有些涼薄，“我是好好考慮了啊，我的決定就是這個。”
許顏皺緊了秀眉，吸了一口冷氣，開口就想好好的與她議上一番，可就算憋紅了臉，對著這樣慕容傾雲她還是吐不出心裏的那些責怪話語。
許顏還在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找容淮一趟，就忽然聽到了這個才子佳人的消息，她剛開始還不敢相信，覺得是外麵亂傳的謠言。
她是拿著爹爹的令牌就跑進了宮，一問慕容傾雲，慕容傾雲卻是一臉淡定的告訴她，這是真的，她和父皇母後商量過了，打算來個偷梁換柱。
“林卓不好嗎？新科狀元郎，聰明的翩翩少年，就連父皇都誇他，他一定會對我很好的。”慕容傾雲說的輕飄飄的，那副渾然不在意的模樣似乎完全沒有將自己話中的‘我’當成自己。
那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嬌慣公主，似乎忽然間就長大了，可這樣的慕容傾雲卻讓許顏很是心疼。
許顏抿緊了唇，她……她不想讓慕容傾雲就這樣嫁給林卓，林卓的確是少有的青年才俊，但是並不是說他就一定和傾雲合適。
許顏相信林卓會對慕容傾雲很好，可很好有時候並不等於幸福。
許顏深歎了一口氣，攤在了慕容傾雲身側的位置上，憋愣了許久，她忽然開口，“林卓的確不錯，可你真的喜歡嗎？”
似乎是被許顏這句話打到了心底某處的柔軟角落，慕容傾雲忽然愣住了，她那張雲淡風輕的麵具頓時就碎了一地，她的唇邊還張揚著那難看的弧度，可眼底卻閃著某些亮光。
“我能怎麽辦？我還可以怎麽辦？我喜不喜歡現在還有關係嗎？顏兒，我已經不是小時候的任性公主了，我不能在這些流言傳出去以後，說不嫁就不嫁了的，我是慕國的公主，唯一的公主，無論如何我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慕容傾雲說的很輕，許顏卻聽出了沉重。
她話中的意思許顏也懂，可許顏卻還是倔強的搖了搖頭，“你是慕國唯一的公主，你是應該給慕國的百姓一個交代，可以後要過日子的是你自己，你真的已經準備好為了這些交代，犧牲自己的一輩子了嗎？”
許顏也略有些哽咽，“我沒你那麽偉大，我隻想要看著我的朋友可以好好的，幸福的。而且，把實情說出來不也是一種交代嗎？就算皇上不同意，我也永遠都會跟你站在一起，你哥哥他們也應該會幫著你。”
“傾雲，你不需要懂事，不需要長大，我隻想看著你永遠沒心沒肺的笑。”許顏笑了幾聲，可笑容卻比哭還難看，“我就是這麽自私的人。”
慕容傾雲苦笑，若是把實情說出來也可以成為一種交代，那她也願意去試一試，頂著父皇的壓力去試試……
慕容傾雲衝著許顏搖了搖頭，而後她微歪過了頭，輕聲開口，“不行啊。”
“顏兒，他不喜歡我啊。”慕容傾雲看著許顏，眨著大眼，露出了如同迷路的羊羔的可憐模樣，緩緩開口。
一句話，不過十個字，卻讓慕容傾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說。
她一直沒有和他們說起那日他們發生了什麽具體的事，她是故意躲著的，帶著十幾歲姑娘的高傲，小心翼翼的掩藏著容淮對她的拒絕，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的模樣。
而許顏也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自己之前的疑問明白了慕容傾雲為何在皇上詢問她時選擇沉默，也明白了為何就是不肯去找容淮，明白了為何就是不肯將容淮說出來……
她在維護她最後的驕傲。
此時的她們悲痛，難受，因為姑娘心思的驕傲被戳破了，可若幹年後，當她們再回想起這件事時，隻覺得當時的自己別扭的很，什麽驕傲不驕傲的，不過是被拒絕罷了。
可若幹年後的她們還是懷念此時她們的感受，那種小女兒的情懷，那種稚嫩的感受，是以後的她們再也不會擁有的。
許顏深咽下要漫到嘴邊的情緒，她走上前，沒再說什麽就抱住了慕容傾雲，靠在她耳朵上的嘴唇，微動了動，沒有聲音的說出了三個字。
慕容傾雲沒聽到許顏說了什麽，可在感受到耳邊的溫熱後，她卻心領神會了，她重重的回抱了她……
這樣的大消息慕容世與慕容錦自然也是知曉了，隻是他們直接去了宣政殿，他們到時，宣政殿內剛好站著林卓。
皇上看到他們兩個急切的模樣，也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麽事情而來，還沒等他們兩人開口，皇上就衝他們擺了擺手，“有事待會再說。”
事關重大，哪裏還可以待會再說，慕容世沉著臉就要開口，皇上卻又對著他身邊的張公公道，“去將公主找來。”
聽到皇上要找傾雲，慕容世皺了皺眉，將都要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沉默著退了一步，在一旁候著。
慕容世也想聽聽傾雲的解釋，他想知道，她怎麽就一聲不吭的又招來了一個林卓。慕容世這般想著，冷眼掃了林卓一番，莫名接受了一番眼刀子的林卓隻挑了挑眉，還是立在一旁，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