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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警察的故事(完)

  早該想到的。

  設計遊戲的人,怎麼可能讓自己在遊戲里輸呢?

  觀眾懊惱自己的天真,正以為影片終於有了一次邪不勝正、人性團結的高光時刻,卻忘了紅面具的遊戲向來與公平無關,人性的掙扎不是遊戲核心,讓人最大程度地痛苦,才是他一直以來的目的。

  在公園拆下的裝置發生爆炸的同時,遠方的某個警局,也發生了爆炸,火光衝天,煙塵擴散。

  張家駒僥倖未死,女朋友卻一直昏迷不醒。看著女友那纏著紗布的臉,張家駒隱隱又有頹廢的趨勢。但是他止住了,因為答應過女朋友不準再尋死覓活,所以他勉強振作了起來。走在醫院的走廊里,一路上遇到很多探望同事的警察。張家駒不認識他們,他們卻很認得張家駒。因為他們來探望的,是警局爆炸事件的同事。

  張家駒一路走過,所過之處人們立馬安靜,用各種眼光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最不受歡迎的人。

  其中更有人不憚以厭惡的目光看著他,認為自己同事的傷亡皆因張家駒而起。

  張家駒深吸一口氣,沒有辯解,步伐邁得越來越快。

  不是為了逃避。

  而是他沒心情沉溺在悔恨和羞愧中了。

  張家駒一邊疾走一邊拿出了電話:「我要賓館那兩個面具垃圾的資料。」

  公然引爆警局,在公民身上綁炸彈,現在說面具團伙是恐怖分子也不為過。

  之前賓館被拍到的蝴蝶和電腦男,他們的資料以最快的速度呈現在專案組。

  當國家機關全力追查兩個人的時候,什麼信息都像是攤在陽光下,一點影子也不會有。

  「【紫面具】,胡氏葯業董事長的小女兒,水木大學化學專業博士學位,曾獲……目前失蹤。」

  「【藍面具】,光爵基金總裁的兒子……目前失蹤。」

  追查他們的社會關係,排查他們近期接觸過的人,調取他們的網路信息,警方又相繼找出了符合【黃面具】和【綠面具】資料特徵的人。

  以及,貼在白板最上方的【紅面具】。

  「吳澤,吳廳長的兒子,警察學院畢業,體能測試、專業技能堪堪及格,無獲獎經歷,沒有來往密切的人,之前在學校和同學關係不算好,有傳言說他一直遭受校園暴力……」

  聽著吳澤的資料,專案組的警員都面面相覷,疑惑是否找錯了嫌疑人?

  張家駒站到作戰室的最前面,說:「昨天吳澤擺脫跟蹤之後,就再也沒有回過家。今天早上也沒有出現在單位,電話聯繫不上,詢問過他爸媽,吳澤平常會去哪些地方……都說不知道。」

  大家表情肅然了起來。

  所有被念到資料的嫌疑人,都是「失蹤」「失聯」的狀態。

  「他們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暴露了,所以躲起來。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找到他們任何一個人的位置。快!快!快!行動起來!」新隊長拍著手,讓組員趕緊動用資源去找人。

  張家駒依舊站在白板前。

  新隊長站到張家駒邊上,看著白板上的照片,咬牙道:「一群閑得發慌的富二代官二代。」

  張家駒拿著吳澤的詳細資料,說:「奇怪。」

  「不奇怪,他們爸媽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奇葩。兒子女兒在外面犯罪,這群人愣是沒一個知道的。」新隊長恨恨地說。

  「我是說,吳澤也躲起來,這很奇怪。」張家駒說,昨天吳澤如果知道自己被跟蹤后,假裝配合的話,製造不在場證明,某種程度上可以擺脫嫌疑,段小風不出意外也就成了替死鬼,「但他為什麼突然失蹤了?」張家駒抖著幾張資料,很疑惑,「這麼早就開始布置煙霧彈隱藏自己的人,不應該想不到這點才對。」

  新隊長聽完,也覺得吳澤的表現的確有些急躁,不符合之前的狡猾。

  「他是個警察,絕對知道炸警局意味著什麼。到底是什麼契機,能讓他犯罪升級升到不給自己留活路?」張家駒緊鎖著眉頭,對於吳澤,他顯然有很多的疑惑。

  新隊長一個也答不出來。對於吳澤這個人,他只有很多怨恨和鄙夷。無論是開槍還是格鬥又或者是刑偵斷案,其實跟小時候考年紀第一、當三好生一樣,需要一些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天分。「這狗-日的,如果好好當個警察該有多好。」

  張家駒搖搖頭,一遍遍看著吳澤的資料,偶爾念念有詞,走來走去,試圖揣測吳澤的心理。

  突然,一個組員接到電話,他用足以震動所有人的聲音大喊:「找到了!」

  「這麼快?」新隊長很興奮,趕緊組織兵馬準備抓人。

  張家駒感到凝重的同時,還多了一層憂慮。

  ……

  「報警吧。」紅面具用槍戳了戳面前的經理。

  「啊?……哦哦。」經理抖著手拿出手機,一邊拚命看人眼色,一邊小心翼翼地撥出了報警電話。

  三名面具同夥在金庫里拚命裝錢,紅面具在外面把風。

  錢裝好了。

  接下來就是等著警察出現,然後開槍而已。

  此時他們在樓層的高處,攀過護欄,可以看到一樓的大門。

  三個面具匪徒興奮地各自挑好掩體,架好步槍,瞄著一樓,就等警察進來。

  紅面具則盯著窗外天空漂浮的雲朵出神,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這樣一個失去了激情和野性、按部就班搶銀行的紅面具,觀眾們還真沒有看到過。

  一輛輛警車很快來了。

  四個人做好了準備。

  張家駒和段小風率先走進大門,然而他們進來后沒有再走,而是轉身看著身後,像是在等什麼人。

  面具四人組緊接著就看到,幾個穿著優雅的中年人急切地走進了大門。

  明明是些體態臃腫,看起來沒什麼戰鬥力的中年人,但是一看到他們,藍、綠、黃面具頓時就像被人捏住了脖子後頸的小貓,一下子槍都拿不住了。

  「那是我老爸!」

  「我媽怎麼來了……」

  「完了完了……」

  他們希望互相解決彼此的老爸老媽,這樣可以一勞永逸地避免見面。

  那幾個中年人在段小風的提醒下,很快發現了守在樓上的他們。

  中年人立馬對著自家孽子破口大罵起來,一時間風度全無,恨不能衝上來掌摑他們。

  「老大,要不……」藍面具想要投降了。

  紅面具搖搖頭。他剛才一直看著樓下,然而來的中年人里,並沒有他的警官老爸和富商老媽。

  眼中閃過失望,紅面具深吸一口氣,堅定了某種決心,他扭頭瞥了眼藍面具,說:

  「你,幹掉了十六個警察,搶劫金額三千九百萬,故意殺人,非法持有槍械,非法入侵網路盜竊機密,說嚴重點,這都算叛國罪了……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我是警察,我可以提醒你,這表示你不管自首不自首,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條,誰也保不住你。反而還會連帶著你爸媽一起遭罪。」

  藍面具被鎮住了,不敢再說投降的事。

  為了重新凝聚團魂,紅面具把另外兩個同伴的罪名順便也講了講,讓他們有點罪犯的覺悟。

  「在被審判之前,我們都還只是嫌疑人,不是罪犯。所以,千萬不要被抓到。」紅面具笑著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然後派出綠面具和黃面具,讓他們倆去把偷偷摸摸爬上來的警察給幹掉。

  他自己則帶著藍面具去了撤離點。

  張家駒和段小風跟著特警悄悄摸上了樓。很快就遭到了黃面具和綠面具的埋伏。尤其這兩人邊打邊躲,跟玩捉迷藏打游擊戰似的,時不時還拋過來一個手榴彈,搞得警方這邊損失很大。

  但警察這邊來的畢竟號稱精英,光挨打不還擊,實在說不過去。

  很快,黃面具和綠面具就被打得各自分開逃竄了。

  段小風下意識想追上去。

  「別去。」張家駒伸手拉住了他,「等支援。」顯然,他對工廠行動的衝動追擊有了心理陰影。

  段小風急得不行。

  「我們不是匪徒,我們不是孤軍奮戰。」張家駒按著胸前的講機,跟新隊長一起布下戰術,開始對匪徒圍追堵截。

  匪徒畢竟不是兵王槍王,當遭遇兩個方向的子彈夾擊,除了等死幾乎別無他法。

  黃面具中彈后被制服了。

  綠面具身手更靈活,逃走了。逃跑的方向是張家駒這邊,近距離交手,手槍如果不是拿來錘人,就會是一種負擔。張家駒放下了手槍,開始跟綠面具拳腳相搏。

  之前在工廠里兩人就有過交手,那次是張家駒棋差一著,輸了。

  這一年過去,張家駒荒廢時間,而綠面具不斷征戰,觀眾隨便算算,都覺得張家駒贏面不大。

  一切宛如情景再現。綠面具貼近了張家駒,準備將後者抱摔。

  但是就在綠面具衝過來的一瞬間,張家駒抓住對方的手腕和衣領,轉身,跪式背負投。

  綠面具的面部直直地撞在地上,魁梧的身材,有那麼剎那,所有的重量都壓在脖子上。

  綠面具小山般的身軀,瞬間泥一般癱倒。

  張家駒氣喘吁吁地把綠面具銬起來,「每一天,過去一年裡的每一天,我都在想著這個瞬間。」

  兩個面具匪徒已經制服了。

  張家駒帶著段小風去追捕剩下的紅面具和藍面具。

  他們在某個落地窗邊上找到了藍面具。

  張家駒看到,地上已經倒了幾個弟兄,生死不明。

  落地窗前,一根鋼索遠遠地穿過馬路,連在對面大樓的樓頂,只要搭上裝備,就可以滑到對面。

  張家駒立馬用槍指著藍面具,阻止其逃跑。

  「放下……」

  張家駒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砰砰砰」連續幾聲槍響,從身後傳來。

  張家駒猛地閃進一旁的拐角,舉槍準備還擊。

  只見剛才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一位「弟兄」,竟不知什麼時候站了起來,連殺數人。

  跟著張家駒一起來的特警,眨眼間全滅。

  段小風反應過來,立馬近身揮拳,想要制服對方。然而拳頭被對方從容躲開。

  這個步伐……觀眾在心裡驚叫起來,認出了紅面具。

  段小風也認出了這種怎麼打也打不中對方的無力。只可惜,這次沒有手銬幫他。段小風幾下就被紅面具反制,槍頂在了太陽穴。

  紅面具槍口對準段小風,命令張家駒:「放下槍。」

  張家駒呼吸陡然加重。

  兜兜轉轉,一切彷彿又回到了一年前工廠的倉庫。

  張家駒按住浮動的心魔,厲聲說:「阿澤,投降吧,外面全是警察。」

  紅面具拉下警察的面罩,露出不慌不忙的臉。

  張家駒說:「你恨的不是警察,是你爸,還有你自己。」

  吳澤笑笑,高處的風吹得他的頭髮飄動起來:「別說得很了解我啊。我又不是來看心理醫生的。」

  「我是不了解你,但是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多了。覺得全天下就自己最慘,都是因為小時候爸媽對你不好,所以你才會變成今天這樣,全都是他們沒教好你,都是他們的錯……」張家駒說:「說到底,你們這樣的人其實只想把原因甩給別人,不敢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而已。」

  「還真敢說啊你。」吳澤臉上笑意收了收,用槍點了點段小風的腦袋,提醒他不要激怒一個挾持人質的劫匪,不然死者的命就算在他的頭上。

  「他不是警察。」張家駒提醒吳澤牢記原則。

  「現在不一樣了。」吳澤笑笑說:「我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

  張家駒頓時擰起了眉頭,感覺想抓什麼但沒抓住。

  來不及多想,張家駒朝吳澤大喊:「再比一次!比槍,我們再比一次。就賭他的命。」

  吳澤定定地看了張家駒幾秒,然後同意了,直接放開段小風,彷彿也不怕他們當中的誰突然反悔。

  吳澤從走廊上的花瓶里,取了兩朵大小差不多的花,在藍面具和段小風的肩上各放一朵。

  依然是比遠距離射擊。

  藍面具是吳澤的靶子。

  段小風是張家駒的靶子。

  「你先。」吳澤從地上的特警身上,撿出一把槍。

  依然是讓張家駒先開槍。

  張家駒看著遠處的段小風,手指將槍柄捏得發白。

  段小風在遠處大聲鼓勵張家駒,你可以的,你行的。順帶著,也是在提醒樓下其他地方的警察,他們所在的方位。

  吳澤瞥了瞥段小風,竟然什麼也沒說。

  張家駒深吸幾口氣,一直做著心理準備。

  觀眾們也跟著緊張起來,一部分觀眾是禱張家駒成功的,另一部分則希望張家駒失敗,好讓吳澤跑掉。

  張家駒終於開槍了。

  子彈緩緩地從槍口發出,途徑大半個走廊,擊中了段小風肩上的花。

  花瓣在空中紛飛。

  像在表達某種慶祝。

  段小風大口大口地喘氣,興奮至極。

  接下來輪到吳澤了。藍面具顫顫巍巍地希望自己的老大打准一點。吳澤沒有什麼廢話,也不需要什麼醞釀,他舉槍,瞄準,射擊,充分相信自己的本領。

  然而觀眾們卻看到,就在吳澤扣下扳機的瞬間,藍面具似乎剋制不住害怕地挪動了一下。

  這一動,就徹底變換了一種結局。

  子彈穿過藍面具的脖子,紅色的鮮血,像花瓣飛灑在空中。

  藍面具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力氣一瞬間被抽光似的,他捂著脖子滑到地上。

  「投降吧,阿澤,你的人生不應該只有仇恨。我知道你恨你爸,但是你如果為了仇恨一直在犯罪里打滾,等於是被他操縱了人生。為了報復他,你放棄了自己的思想,放棄了自己的人生,還放棄了那些你本來可以擁有的愛。」

  張家駒緩緩說:「其實對他們這樣的人,最好的報復,是讓自己過得幸福。」

  吳澤嗤出一聲笑。

  張家駒說:「我的槍法並沒有比你厲害,但你這次卻輸了。你想想,你這次輸在了哪裡?」

  吳澤看著地上鮮血和尿液齊流的藍面具。

  瞳孔晃動,他開始回憶。

  畫面閃回到一年前。在巷子里,蝴蝶面對被警察挾持的情況,她一點也不慌張,只是看著吳澤。吳澤開出一槍,她毫不猶豫地配合著抓住了架在脖子上的刀。

  然後是在工廠,蝴蝶坐在欄杆邊上,晃著雙腳,作為比槍的靶子,她只是笑嘻嘻地看著他,一點也不怕打中。

  所有關於她的回憶,她的目光一直在看他。

  那目光不僅僅像是她信任著他的槍法。還像是,只要有他,她就連死亡都不怕。

  「啊。」吳澤下意識捂住了胸口,眼神里滿是陌生,不明白這裡明明什麼傷都沒有,此時卻為什麼這麼痛。

  「阿澤,不要再繼續犯錯了……」張家駒說。

  「來不及了。」吳澤輕輕搖了搖頭。

  段小風身後,一堆警察圍了過來,用槍口對準吳澤。步槍的射擊距離超過手槍,他們也不必走近。

  一個領導從警察堆里走了出來,赫然就是吳澤那個當警官的爹。

  跟之前那些同夥們看到父母的反應一樣,當看到自己的爸爸,吳澤那堅硬又強大的盔甲,一下子出現了裂縫。

  吳廳長一邊氣勢洶洶地走來,一邊揮舞著食指,大聲怒罵:「廢物!垃圾!」

  盔甲的裂縫蔓延。

  「你老子是警察,你竟然當劫匪!」

  裂縫越來越大。

  「你讓我面子放哪裡?你怎麼不去死?垃圾!」

  裂縫遍布整個盔甲。

  「我就不應該生下你!」

  盔甲支離破碎。

  露出藏在裡面光著身子的小男孩。

  「這個世界真沒意思啊。」吳澤紅著眼睛,抿了抿嘴,他轉頭對張家駒說:

  「張家駒,你還沒贏。我們還有一個沒有比。」

  張家駒愣了一下,緊接著想起,當初在工廠,除了比射擊,格鬥,此外還有……

  解救人質!

  張家駒猛地看向吳澤。

  吳澤已經把手伸向了口袋,他輕笑著對張家駒眨了眨眼:「你輸了。」

  張家駒朝遠處的特警揮手:「不要開槍!」

  但他怎麼來得及。罪犯在重重包圍中突然將手伸向口袋,無需警告,直接開槍。

  「砰!」……

  吳澤向後一退,胸口漸漸滲出鮮血。

  風從破碎的落地窗口吹了進來,把吳澤吹得踉蹌搖晃,撞在了柱子上。

  吳廳長難以置信地僵在了原地。

  看著自己的爸爸,吳澤的眼淚終於流出眼眶,他哭得像一個委屈了很久的小孩,忍耐多時,某天終於忍不住反抗——我要在你眼前把這條命還給你。

  吳廳長無力地跪倒在地,所有的嚴厲都被錯愕和哀傷代替。

  哭著哭著,吳澤又輕笑起來。笑眼前父親的狼狽,笑自己終於報復痛快,但漸漸的,笑里充滿了嘲弄,對自己,對眼前的父親,也對這個世界。

  吳澤扶著柱子,似用盡全身最後一點力氣,再次將手伸向口袋。

  吳廳長揮著手讓身邊的特警不要開槍,但依然有子彈沖向吳澤。

  吳澤連中數槍,破布般被連連後退,最終來到落地窗前面,向外倒去。

  明明是在墜落,他張開雙手,卻像在飛翔。

  最後,他終於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

  那是一把蝴蝶刀。

  ……

  事件結束后,警隊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

  張家駒不僅升了職,還終於擺脫了夢魘,終於拿出溫存多年的玉佩,向出了院的女朋友求婚。

  段小風雖然洗脫了罪名,但因為冒充警務人員,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過以線人身份立了功,判了緩刑,也不用坐牢。

  明明是大團圓的結局,本該開心才對,但觀眾的心裡,卻是又沉又堵。他們忘不了最後又哭又笑像個無助小孩的吳澤。不少觀眾看得過了好久眼淚都停不下來。

  電影沒有就此結束。

  一個七八歲大的邋遢小孩,在寒風中,看著遠處父親對著電話低聲下氣地哀求著什麼。

  父親是在借錢,但他因為之前就欠了不少沒還,所以不僅是一分錢都借不到,還被一頓臭罵。

  掛了電話,小孩說自己餓了。但父親實在拿不出錢,覺得在兒子面前有損形象,為不顯窩囊,父親決定給兒子搞點吃的來。

  然後小孩眼睜睜看著父親衝進便利店,搶了一個麵包就跑。繼而眼睜睜看著父親因專註逃跑,沒看見路上快速駛來的卡車。

  父親被車撞死了。

  邋遢小孩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跑到父親的屍體旁,嚎啕大哭。

  面容年輕的張家駒突然出現,攔住了對屍體吐口水的便利店店員;脫下外套,蓋住了屍體。

  「你叫什麼名字?」張家駒問小孩。

  「段小風。」邋遢小孩抽抽搭搭地回答。

  觀眾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影響了段小風整個人生的警察,是張家駒。怪不得工廠事件後段小風看不得張家駒頹廢,冒充警察也要來報恩。

  銀幕上,鏡頭突然換了一個視角。

  距離車禍發生的地方大概二十多米,有另一個精緻小孩杵在欄杆邊上,遠遠地注視著一切。

  突然,一隻大手拍在了精緻小孩的後腦。

  精緻小孩的鼻子撞在了欄杆,一下子就留出了鼻血。眼圈也疼得紅了。

  大手的主人是年輕的吳廳長。當然,這時的他還不是廳長,他穿著基層警察的制服,一臉醉態地從身後某個地方走了出來,兜里鼓鼓的裝著長條型的什麼東西。

  吳廳長看了看遠處的車禍,撇撇嘴,轉頭對吳澤說:「不準哭!上車!」

  吳澤收住眼淚,捂著鼻血坐上了停在街邊的車。鼻血被胡亂地抹在臉上,看著就像是半張鮮紅的面具。

  車子啟動了,調頭。將車禍的地點遠遠拋在車后。

  透過車窗,吳澤深深地看著被張家駒牽起手帶走的段小風,眼裡滿是羨慕。

  啊,他的爸爸死了,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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