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他在想她
她道，「其實世上沒有非你不可，你於我而言如是，我於你而言同樣，我們何必自欺欺人。」
她轉身離開，慢慢走遠。
顧鴻崢站在原地，目送著要消失不見的人，恍恍惚惚的記起來，曾經做過這般承諾：
他說過要把一個人抓住，緊緊的撈在手裡，不放開，也不可能放手。
他說要捆住小不乖一輩子，不，一輩子不夠，想要她生生世世。
他十二歲遇見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騙子，以為她是小師弟，沒想到是小師妹，她眨巴眨巴著漂亮的眼睛道，「師兄，我是女孩子喲，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唷。」
他十六歲再遇見她，她又招搖撞騙，穿著白衣束著長發，轉身眉開眼笑意態翩然，當時好心扶她一把，認不出這是弄丟很多年的小不乖，她仍舊眨著惹人桃花眼作禮：「多謝師兄。」
他十七歲再再遇見她，終於認出這是找了很多年的小不乖，也一併知道她是中州謝家女，她是中州太子選定的太子妃，很多人都說他們是天生一對。
可他不允許，他把人抱緊在懷裡道，「不管你是誰，既然重新回到師兄面前，那隻能是我的。」
她答應，好！
然後她又和夜白岑糾纏不清。
顧鴻崢看著離去的人，她作出的承諾總是不算數的，說過的話總是變換著很多次，都不知道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關於過去，鋪開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他籠住，他被捂得密不透風喘不過氣。
他想掙脫，然而被束縛得太緊，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過往和現在交織，它們交錯開來，想分開，又想交纏在一起。
看著明明是她一劍取他性命，最後變成是他一劍刺入她胸口，直接對著她的心。
她翻身轉開，斷然拔出劍，而後轉回來，就這樣朝他飛撲下來，她張開雙手，朝他擁抱下來道，「我選你。」
顧鴻崢接住的時候，只覺得天塌地陷，他撕心裂肺的喊，那一刻天地靜謐，萬籟俱寂，只余兩把劍互相交纏，他們為主，而她為他。
她說選他，而他送了她一把劍，直入她心口，直接穿透她身心。
顧鴻崢陷入噩夢裡無法自拔，只要是關於那件事，他都無法自主。
顧崇銘在聽著丞相娓娓而談，這權臣說得頭頭是道，在朝堂上的人聽著都認認真真，惟獨太子三心二意，他心神不屬。
當問，「太子，丞相說的話你可聽到了？」
顧鴻崢猛然回神。
他臉色慘白，額上滲著薄汗。
皇上道，「太子是否身體不適，看起來臉色不太好？」
顧鴻崢平復下心境，他回答，「兒臣，無事。」
皇上道，「方才丞相說，太子目前還是以政務為要。」
顧鴻崢壓下腦海里的幻象，他抬頭看上坐在龍椅上的父皇，神思和意識回到了現實里，不是那血腥震天撼地的畫面，他漠然回了一聲，「是。」
終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是賭贏了，不能說穩操勝算，至少把不必要的麻煩給推開了。
之所以敢賭也是因為知曉丞相固步自封墨守成規，他不認可身為妃子所出的皇子繼承大好河山，如此當然也不會同意讓女兒嫁給一個無依無靠的太子。
群臣們看見孤軍奮戰的諸君魂不守舍失魂落魄，還以為他在為求娶不得失落。
然而事實上他在想不相干。
他在想她！
總是不輕易被那人左右，她在他的內心深處，與他血骨相連，心脈相通，稍微一念，就是萬箭穿心痛不欲生。
大臣們也不再為難太子，凡事見好就收，來日方長，今天先不說他了，說說邊城的事，聽說戍守邊關的蓮將軍要回來，那是蓮家七公子，是皇貴妃的哥哥，一位驍勇善戰的大將軍，其戰功赫赫，威名在外，他懇請皇上恩准其回帝都養傷。
顧鴻崢收住思緒，聽著眾臣談論邊關之事，心思沉下。
這敲擊了文臣丞相，還不能輕輕鬆鬆穩坐東宮寶座。
眼下赫赫有名的武將要回來，想必又要起一番腥風血雨。
蓮將軍與皇貴妃關係匪淺，若與蓮將軍過不去，就等於和皇貴妃過不去，到時宮內宮外一起圍剿東宮，他更加艱難。
群狼環伺、腹背受敵，他如何置身事外獨善其身？
朝堂上目前沒有他的心腹，他回宮不久就被冊封，大臣們都沒想過他會成為諸君，所以多半是支持五皇子，還有一些人是支持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甚至連不務正業的三皇子也有個別臣子看重並有所期。
就他顧鴻崢孤身一人，他失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下朝回去，鍾禹趕著去找太子，他問，「蓮將軍回來了，是不是要刀光劍影亂箭齊飛？」
顧鴻崢不回答。
鍾禹伸手晃晃，「殿下在想什麼？」
顧鴻崢收回思緒，他在想如果她知道一個太子求娶丞相之女不得是不是要冷嘲熱諷？
她會嗎？
不，她不會，她是天之驕女，瀚海洲里的任何女子都比不過，她生來至尊至秀，命中絕艷。
之前御史中丞之女前去宗門陪伴，而深諳聯姻之道的謝家女如何回答，她道，「師兄若想完成心愿，唯有收服權臣，不管他們暗藏怎般野心，若是你不能讓之馴服，也只能被對方馴服。」
她的意思是我祝福師兄和御史中丞之女日久生情喜結連理完成鴻願，這便是她，做事通達，無人可比，其實就是沒有人比她更絕情了。
鍾禹加快腳步跟上腿長的人問，「殿下，你大手一揮把丞相掃去八千里，為什麼不想和他促膝長談握手言和？」
顧鴻崢停下來道，「不如讓你來？」
「啥？」鍾禹聽不明白。
顧鴻崢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法子，「你不是要支持我嗎，剛好，你也到了成親的年紀，尚書夫人也催得緊，不若就和丞相家的女兒聯姻。」
鍾禹驚恐萬丈，「殿下，你可真是會做人啊，算了，我要回家吃飯，有事別找我。」他話不多說就跑了，怕慢一步被當成強強聯合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