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五個字
“他現在很有錢了嗎?”
結生忽然感覺稍稍有些後悔。
——也隻是稍稍。
畢竟,樞都未平這錢,大概率來的不幹淨。
他好歹是個誌向遠大的穿越者,真要是當了極道去賺這“黑錢”,那也太丟穿越者的臉了。
結生可以為了金錢賣命。
前提是這錢是幹淨的。
“不清楚。”
夏蓮搖搖頭,似乎沒什麽興趣的樣子。
“清月先生,我看過您的《藝伎回憶錄》。”她話題一轉,讓結生有些沒想到。
“嗯?”
“您是不是有一句座右銘,一個故事換一個故事?”樞都夏蓮語氣輕鬆地問。
還能這麽玩兒?
對方話裏的意思很明顯,結生倒也沒準備推托。
“我明白了。”
結生喝了一口橙汁兒,調整表情,自信地說道。
他從樞都夏蓮這裏聽到了新故事,所以他也應該回饋一個故事給樞都夏蓮。
——這是作家的等價交換。
就算樞都夏蓮不提這茬,他同樣也會找機會講出來。
這是原則問題。
“夏蓮編輯,接下來我要講的這個故事名字叫……”
結生的語速很慢,跟個老大爺似的。
“《爐心融解》。”
《爐心融解》也算是結生以前寫出來的眾多故事之一。
當時係統的要求是讓結生去拜訪一名研究員。
那時候結生還不知道這位研究員是幹什麽的,隻知道是係統安排的取材對象,結果過去了才知道,這位研究員是搞人工智能的。
花費了些功夫,結生最終從這位研究員嘴裏,撬出了一段故事。
他愛上了自己研製的人工智能。
……
用《爐心融解》與夏蓮做了交換,二人正式開始討論有關《藝伎回憶錄》的事情。
由於上輩子經曆過類似的談判場景,結生相當地熟悉,舉手投足間都給夏蓮一種這個作者是不是參與過類似的情況,是不是以前和其他書店合作過。
但是,中途結生又會提出一些問題,而且是非常新手的問題,這才讓夏蓮那種不協調的感覺漸漸消失,認識到清月結生確實是一位新人作者,不是什麽老作者。
也許,是他有朋友熟悉這些流程?
夏蓮百無聊賴地想著。
關於版權歸屬,分成,以及之後第一冊的發行數量,二人都談到了,夏蓮也沒準備坑結生,把岩泉書店的情況一五一十地都講給了他,讓他提前有一個心理預期。
“雖然我和同事們都很看好清月先生您的《藝伎回憶錄》,但畢竟我們的看法隻是我們的,最終的結果,需要市場來檢驗。”
“當然,商業取得的成就和文學取得的成就不匹配也是常有的事,也許您的書會得直木獎,但銷量卻慘不忍睹;也有可能銷量很好,卻無法獲得這一年的獎項。”
想著想著,夏蓮隨口開了個玩笑。
“沒問題,這些我都懂。”
結生點點頭。
閑聊沒過多久就結束了,夏蓮回了編輯部,結生則回了趟家,把晚飯提前燒出來,麻婆豆腐,清炒豆芽,用保鮮膜蓋住盤子,給今朝奈留了個便條,他才急急忙忙地往劍道館跑。
去年過年的時候,他忍著肉痛帶今朝奈去了一趟銀座三角街一樓的中華料理店,今朝奈吃得倒是津津有味,他卻是神情複雜。
日本的中華菜經過本地人的改良,早就不是原先的味道了,雖然不算難吃,也合乎日本人的口味,可上輩子作為紅旗下長大,沐浴著火爆川菜熱油的結生,屬實覺著這種東西難以下咽。
心中對家鄉菜的滿滿期待碎了一地,還不如他自己在家裏炒兩個菜呢。
最後是今朝奈消滅了大部分的菜式,結生秉持著絕不浪費的原則,把白瓷盤子裏的湯水就著米飯灌進了肚子裏。
還挺香的。
湯泡飯確實是好文明。
結生赤著雙腳,踩在劍道館透心涼的木地板上,秋季快到末尾了,在晚櫻的季節,路邊的一株株櫻花樹也漸漸落葉,讓人聯想起中年以後變成禿子的悲哀情景。
冷風從劍道館大門掃進來,枯葉被訓練的劍道學徒踩碎。
新進來的弟子們都通過了試煉,身體素質上沒有太大問題,然而,劍道館的師範們仍舊沒有教授他們正式的劍法,隻是讓他們拿著木刀做空揮,其他什麽也沒教。
空揮,也可以叫素振,演示空揮的那位師範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劍道的基礎,隻要練好了這個,手腕,腰腹,大腿,小腿足底,全身各處的發力都會協調統一,連眼力也會得到鍛煉,最終達到與劍合為一體的目的。
結生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這不就是熟能生巧?
他尋思這玩意兒他在家裏也能揮啊,在家裏每天揮個成百上千次,和在劍道館裏揮這麽多次有區別嗎?
結生當然知道基礎的重要性,可是,他來學這玩意兒是為了“取材”的啊,哪個小說家取材會取“主角在劍道館素振一千次”的?哪個讀者會受得了看這種無聊的東西?
有病吧。
也許別的弟子需要靠著空揮來把握發力的感覺,掌握揮劍的方法,但結生……
他是個掛逼!
這五個字足以概括一切。
無與倫比的金手指即時發動,作為取材專家,結生能感知到,自己對木刀的感觸每時每刻都在加深,這柄木刀不輕不重,如同他的手臂般自由地延伸出去。
當他的空揮進行到一百次,屬性點的耐力維持著他的體能,幫助他精神抖擻地重複著空揮,他像個工廠流水線的全自動切肉機器人,一次又一次地斬切著無形的空氣。
木刀劃過,耳畔倏地傳來風聲。
別的弟子開始休息了,他依舊在揮,他覺得這種東西很無聊,很無趣,但為了自己足夠“出眾”,他強忍著內心的百無聊賴,重複著相同的機械性操作,在夜深人靜的劍道館,沐浴在冷寂的月光裏,抬手,手腕發力,腰腹發力,全身力量匯聚,落刀,再抬手,無限次數的來回,直到藤本大師兄催促他快點回家,結生才裝模作樣地露出憧憬的樣子,恭敬地把木刀放回原處,躡手躡腳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