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禍根引燃(三)
半個小時過去了,殷芮瑩隻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公司對麵的迪歐咖啡廳裏,透過左手邊的落地玻璃,看著窗外來往匆匆的車流人流,半晌沒有動彈,渾身猶似失了氣力。
不知道向外看的動作維持了多久,隻覺得頸後筋骨相接處微微泛著酸痛。
座前的桌子上放著兩杯咖啡,兩隻鑲花骨瓷杯裏的液體,一樣失了溫度,一樣分毫未動。
下一刻,僵硬的似要折斷的身子終於動了動,座上的屁股稍稍挪了挪,連帶著,腰間胯骨處仿若也聽得到骨頭移動的聲音。
殷芮瑩定定的看著桌上距自己遠一點的那隻杯子,唇角略略牽了一下,然後,伸出手去,慢慢摩挲著身前自己的那一杯,入手涼切切,指尖好像直通心頭,染的胸下的那一片也瑟縮了一下,亂了跳動的頻率。
突然,包裏的手機倏地響了起來,看著上麵的來電顯示,是沈景牧。隻是他倆從早上分開還不到一個小時,他這會打電話來做什麽,而且一開口就問她在哪裏。
“哦,我在……在公司……”殷芮瑩約為支吾的回答道。
“嗯”戲謔的嗓音一如平常,可是不知道今天是心虛還是什麽,殷芮瑩就是覺得他這一次拖長的尾音中分明帶著十分的不相信。
“這個時間點我不在公司還能在哪裏?”殷芮瑩適時的加了一句。
“聽你這亟不可待急於解釋的口氣,我還真是有點懷疑你話中的可信度,”狐疑的聲音頓了頓,片刻後,簌簌的如清風入林的笑聲響了起來。
“嗬嗬嗬,開玩笑呢。也是,這個時間你不在公司我還真想不出來你能去哪。”
殷芮瑩討厭他這樣類似藏掖的說話方式,沉著聲問道:
“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嗎?”
“沈景牧,有事快說,沒事就掛了,我現在可是上班時間,正忙著呢!”是的,上班時間居然忙到咖啡廳裏來了,還真是忙的‘無與倫比’。
等了好幾秒,那邊都不出聲,殷芮瑩現在很頭大,可沒有精力跟他耗,正要收線,那邊那位惜言如金的男人終於開了腔,依舊是那種慵懶閑散的曖昧調調。
“嗯,如果真有什麽事的話,現在倒還真有一件。”
“什麽?”
“我正在考慮著是不是從今天起每天定點定時的給你送杯菊花茶,敗敗火。瞧你這整天不是,就是,這烈火烈焰不得消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昨兒晚上沒有努力,把自己女人都餓著了呢。”
這廝說話真是
殷芮瑩隔著個電話,雖然沒有當著麵,也是不禁羞紅了一張小臉,唇角囁嚅著好半天消了聲。
“嗬嗬嗬……”又是一陣笑聲揚起,殷芮瑩在腦海裏勾勒著這人斜眼睨眉的閑閑表情,真恨不得像打蒼蠅似的一巴掌呼上去,讓那惱人的嗡嗡聲徹底消停了,可是到底,沈景牧不是蒼蠅蚊子之類的公害,而是比公害還要高一級別的謂之妖孽,還是專門禍害她殷芮瑩的妖孽。
心下恨恨然,視線不經意的轉過對麵的位置以及桌上的那杯咖啡時,生動的眉眼間所有的表情流露都如突遭冰封一樣,一碰就咯噔一聲碎了滿地。
“沈景牧,”殷芮瑩聽到自己低低的出聲。
“怎麽了?”現在倒是輪到他反問著同樣的問題,“什麽事?”許是捕捉到了她瞬間低沉下來的情緒,電話另一頭的沈景牧也收了前一刻的朗然的笑意。
“那個,我想知道,”
“嗯,什麽?”
想起剛才坐在對麵的那個陳夫人,殷芮瑩迫切的想問出口,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卡在在喉口,如鯁在喉一般。
“那個,就是那個,陳”
……
收了線,最終殷芮瑩還是沒有問出心中想問的。不是她不想弄清楚,而是,不知道到底怎麽開口。
半個小時前,她和那位一直不知是誰,隻知道個陳氏夫人的中年婦人坐了下來,正是她現在坐的位置,對麵,就是那個陳夫人。
兩人各自隨意點了杯藍山,就正式步入正題。
“殷小姐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一上來就問她關於年齡方麵的問題,到底有些唐突,殷芮瑩頓了頓,倒也淺淺淡淡的出了聲。
“嗯,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時候啊!”說著,這人唇角似乎勾起一個略彎的弧度,冷柱森然的眼中約約化了開去,可是放在殷芮瑩的眼中,隻覺得眼前的這張臉融了太多無法掩飾或者她本人都不屑掩飾的譏哂。
是的,譏哂。還是那種坐上觀普眾蒼生,睥睨斜傲的譏哂。而毫無疑問,她殷芮瑩在她眼中剛好正是這樣在泥沼中求生存的卑賤眾生之一。
沒來由的,對這種不食人間煙火,不知柴米油鹽氣兒的所謂的‘仙佛’,猶然不耐去伺候。
“這位陳夫人有話不妨直說,您剛才也看到了,我是在上班時間請假才出來的。”一個在別人手下打工求生活的人而已,所以,我可沒有您這份閑情逸致,坐在這兒,喝著咖啡,聽著鋼琴曲,欣賞著您手指上誓要閃花人眼的鴿血紅寶石戒指。
說話間,咖啡已經端上了桌,看著旁邊的服務生把兩個骨瓷杯推倒她們各自麵前,兩人誰也沒有出聲。
“兩位請慢用!”服務生一躬身,笑意盈盈,殷芮瑩點頭向其道了聲謝。
“切”隻是,這服務生才走出沒多遠,就迎麵聽著一聲冷嗤。
殷芮瑩抬起頭,隻看到這陳夫人高高抬起的下顎,頓時,眉間巒蹙。
“陳夫人?”
“一個服務生而已,伺候好顧客,讓走進這個店裏的人滿意本就是像她那樣的人該幹的事兒,無所謂謝與不謝。
殷小姐你,還真是拿不清,不過,大概也是我錯怪你了……你本就在和她一樣的處境,同在一個位置上的人,當然會近乎本能的相憐相惜。所以,我才說,‘看人看一窩’。”
這話,真是再搭配著人家不經意輕撣衣袖上塵粒的驕傲姿態,簡直絕了!
“嗬嗬嗬,”殷芮瑩怒極反笑。
“如此,可真是受教了!”
“既然受教,以後就記得管的住自己的手腳,別動不動就想著爬上哪個男人的床。你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我還看不清楚嗎,不就是趁著自己年輕,有點姿色,就想著套牢男人,吸血蟲一樣的恨不得奪了他們的精血嘛。”
別的男人我自是管不著,可是,‘陳華琛’這個名字,我想殷小姐一定不會陌生吧。”說話間,頓了頓,仿若恍然有所悟般,又接著道:
“哦,沒關係,您要是恩客眾多,一時想不起來我也不會怪你,隻是,我今天的警告你可要記牢,要不然哪天你那張妖惑人的臉被人冷不丁的劃上一刀子,毀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終於,到此殷芮瑩終於摸出了一點頭緒。
陳華琛?陳夫人?如果沒猜錯的話,眼前這位就是那個前城建指揮部部長陳華琛的妻子了。
至於為什麽是前指揮部部長,那是因為幾個月前,陳華琛因為涉嫌貪汙受賄遭人匿名檢舉,經核實後,被革了職。
當時,聽到公司裏的人談論這件事的時候,殷芮瑩表麵上不聲不露,心裏倒是慶幸的很,真心感謝那個敢於揭發的匿名人士,感謝黨,感謝人民,能夠將這一害蟲果斷消滅。
自從在唐風被他騷擾那一次後,殷芮瑩就避免和陳華琛的接觸,即使是工作上,她也很注意,畢竟,對待一個差點把自己強了的人,是個女人都會芥蒂非常。
本想著陳華琛這一落了馬,自此他和自己就再沒有交集,沒想到,今天卻是他的老婆主動找上了門,還那麽言之鑿鑿的警告她這個“狐狸精”不要去騷擾她家那個的老公。
“陳夫人,我想您是誤會了,我和陳部長隻是見過幾次麵,都是工作上的事情。”雖然對陳華琛,殷芮瑩實在不想再提,可是,現在,卻容不得她聽著眼前的陳夫人淨把髒水往她身上潑。正想再做解釋的時候,對麵的人冷聲打斷了她接下去的話。
“哦,是嗎,與其聽你這張小嘴在這裏說,我更相信我自己看到的。”說著,一個牛皮信封被扔在了桌子上。
殷芮瑩接過,打開,是一遝照片。
待看清那上麵的兩個人,頓時,心猶驚,腦子裏一下子被人鑿空了一樣。
“怎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