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愛,請深愛
距離和莫林在‘禦亞’的那次碰麵已經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是那天殷芮瑩和沈景牧一出打情罵俏的戲碼演的太逼真還是有人真的認清現實“迷途知返”了,總之,按照蕭喆的說法,“那顆黏在大哥身上的‘牛皮糖’終於甩掉了,各人眼睛裏也樂得落了個幹淨”。反正自從那天之後,貌似偶然的“巧遇”就再沒有發生過那一個個偶然的近乎牽強的“邂逅”。
當然,這半個月,殷芮瑩也不無調侃的拿這件事嗆著沈景牧:
“哎,你現在要是後悔的話還是來得及。你那個‘林妹妹’可是對你一往情深,深清似海,海枯石爛的,你現在過去在人家麵前來個浪子回頭,人家肯定二話不說立馬拜倒在你的西裝褲下。”
說這話的時候,那個外麵桃花紛飛的男人正霸占著她家的客廳,不算小的客廳裏到處都能瞧得見他的東西客廳中間的茶幾上,十幾個文件夾層層疊疊的摞著,將近一米的長寬愣是沒能擺的下,以至於茶幾下的方毯上還有好幾遝紙或零散的鋪陳開,或被揉作一團拋之棄之,而室內的兩個人,除了她,那個男人正一臉認真的盯著他麵前電腦屏幕上漫天的數據表格。
聽聞女人譏誚含嗔的拋過來的說辭,沈景牧連眼都沒有斜一下,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彈跳在鍵盤上,一按一抬,黑色小方格的背景色隻把其間躍動的白襯的更加好看。
殷芮瑩倚靠著軟軟的沙發背,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半晌,沒有接過自己的話繼續下去。不是她沒有話說,而是身後綿綿的觸感讓她整個身體不自禁的陷落進去,眼睫微動,眼瞼半闔,竟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房間裏很寂靜,唯一撲捉到的流動就是一陣一陣響起,一陣一陣間歇的噠噠聲。
那是敲擊鍵盤發出的聲音。
初春的陽光穿透陽台的玻璃門扇,一寸一寸的向室內延展,拉的影子很長,而有一片光影就投在那個人的身上。影影綽綽的,迎著光的脈絡,隻依稀辨得出輪廓,卻看不清那光影遮蓋下那人現時的表情。屋內空氣中的塵埃洋洋灑灑的飄在半空中,被光烘的像是那片玻璃門扇散落後留存的一池碎片,細細柔柔的飄忽在那個人的身邊,將那層輪廓鍍上一層黃燦向外暈染線。
一時,殷芮瑩看的些微晃了心神,本就不甚明澈的眸子盯著那團影,怔怔。
而如此長時間投注過來的視線顯然讓住在影中的那個人有了動作。
敲在鍵盤上的手指戛然停了下來,雖是觸到了黑色的方格,卻僵在按下鍵盤的途中。約微是嫌頭頂的陽光太過燦爛,那人身體微動,就這樣罩在他身上的那團影就被挪了開去。
沈景牧轉過身,黑漆的眸子細細打量著身後幾近斜臥的女人,一身黑色毛衣,下麵配了條長長的灰黑色格子呢裙,通身上下沒有一點溫暖的顏色,一如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副清冷。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美麗的,淡淡的綻放,獨自的盛開,就像現在,長發淩亂的在腦後挽了一個髻,光潔的秀靨宛如一朵白蓮,坐在這片陽光之外,渾身有著雪一樣纖塵不染的味道。她目光遙遙的看著這邊,應該是在看著他的,卻又像穿透他看向別的地方,微微柔柔的風透過窗台沒有關合嚴實的縫隙掠過來,吹過她額角的碎發,坐在她的下風處的他,鼻端隱約送來枝桂的味道。
唇不自禁的一勾,曜石般的星眸中點點漾起水一般的波光這女人今天又貪了幾杯桂花酒。
不禁搖頭微歎一聲。
那酒還是他提過來的,隻因知道她會喜歡,不想卻真是成全了她。一大壇的酒釀,一個星期前才開的封,現下卻隻剩下半壇還不到,如今看來,還真是低估了她的酒癮。
狀似無可奈何的緩緩站起身,徑直走到目光頗有些迷離的女人身前,躬身下去,在女人的唇角淺淺一啄,低聲略有責問的說道:
“今天貌似喝了不少。”
殷芮瑩一直怔怔的視線一直就定在前一刻的那團光影中,一直到現在,因著這人的靠近,那片輪廓早已就在咫尺之距,近的她一探鼻息就能感受的到另一個人的溫度,可是,她還是固執的盯著那一處。
沈景牧低眉看著眼前的人兒,不緩不急的把她橫抱在胸前,自己坐下來,把懷中的人安妥好,好笑的打趣。
“如果不是見過你喝醉酒的樣子,我還真以為你是千杯不醉呢!”
“嗯?”至此,殷芮瑩終於是反應過來了,抬起頭呆呆望著頭上的那張臉,約莫搞清楚了抱著她的人是誰之後,才主動伸出雙臂繞過這人的脖頸,攀住。
“嗯,你怎麽過來了,不是在忙嗎?”鼻端大口的呼著氣,男人身上淡淡的羅勒草的清冽的味道一直通入四肢百骸,讓侵入腦中的睡蟲暫時退了一退。
沈景牧低頭看著深埋在自己胸前的小人,俊美微挑。
“我是在忙啊,可是,我們家的小醋壇子好像又打翻了,我不得來看看嗎?”語氣不無戲謔。而回答他的卻是胸前的一記輕捶。
“啊”撫上在胸前作亂的小手,眼底的笑意更是化了開去,連眼角也揚著。
“沈景牧”
“嗯。”
“沈景牧”
“嗯,你說……”
“沈景牧”懷中的女人隻是這麽如此反複的重複著他的名字,沈景牧卻是一臉寵溺的一聲不落的應著。
良久,殷芮瑩終於甕聲甕氣的嚷出了一句
“我討厭你!”
的確,殷芮瑩說的沒錯,她確實很討厭現在的自己,現在,她覺得她就像是隻被剝了殼的龜,全部的她全都赤裸裸的暴露人前,包括她一直偽裝在淡然下的脆弱無端端會因為外人的一句話而患得患失,無端端會因為莫名的一張辨不清真偽的照片而前後猜忌,這種患得患失前後猜忌讓她自己都討厭。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
媽媽說她的女兒配得上任何一個男人,真的是這樣嗎?也許那樣的肯定隻是出自一個母親眼中。為了這個男人,她會吃醋,會耍小脾氣,會和他身邊出現的女人唇舌相對,這一連串的改變驀地讓她害怕。
以前和吳淼在一起時,雖然那個時候他的身邊也有一個尹夏初,可是她對尹夏初,沒有半點敵意,每次她冷眉譏諷,她卻隻是淡然轉身離開,決不會糾纏,貌似和吳淼那一段感情的結束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的不爭。
可是現在,她卻想問問自己,當時到底是不不屑爭,還是不夠愛,不夠深愛呢?
“沈景牧,我討厭你!”借著酒精使意識略有麻痹的時候,殷芮瑩又是重複了一遍,隻是這一聲要更加肯定,聲音也更大一些。
接著,沒有看頭頂男人的臉,她繼續說道:
“我覺得我不是什麽好女人。”前一刻揚起的聲調在這裏又是降了又降。
聽此,沈景牧淡然從容,懶洋洋的語氣。
“芮瑩,不要高看了自己。我從沒覺得你是個好女人。”
“沈景牧,我不是好女人,總有一天,你會厭煩我,厭棄我的。”他有錢有勢,清貴優雅,是天之驕子,自己有什麽理由讓他能執著於她?而真的等到了那一天,她又該如何呢?
“如果真有這回事,那天就是我生命終結的日子。”他為她少有的自卑表現輕笑。
芮瑩,我知道你內心的彷徨,即使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害怕將自己完完全全的投入一份感情中,你害怕你全身心投注的這一份感情不能長久,你害怕在感情不再之後你不能抽身而退,你害怕到那時你會不顧自尊的去乞求延續這一段感情……這些,我都知道。
而你不知道的是,當你在猶自後怕的時候,我卻在欣喜著,隻因,我們之間,你越是後怕,就說明你越是在意。我從來沒想過一步就踏入你的心裏,可是,我也從沒有想過停下走向你的腳步,如果害怕,那麽站在原地就好,如果愛我,就請深愛,不要任意的自作主張,掐滅我們之間任何發展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