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知己知彼
也許秦聽韻不該在那日說那些話,她一心隻想著證明自己的猜疑,卻沒有想到齊二有可能真的是太子,還在他麵前說什麽覺得太子很可憐,還於最後落得這麽個淒慘的下場。
但他卻雲淡風輕說那都已經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說他早都不記得了。還說太子若要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死最後竟隻換來你秦聽韻替他悲鳴叫屈。
說什麽秦聽韻當時的問題根本不成立,所以才不願回答。明明就是說不下去了,隻是還不夠麽?他都將自己稱之為死了的人,還要他如何作答?
齊二,齊二,他究竟有多看得開才能不露一絲端倪的講述那些刻骨銘心的過去,莫非是秦聽韻太高估他了?可是無論秦聽韻想了無數遍還是沒有辦法想出,那日齊二說出這些來的時候有什麽異樣之處,明明他也不過大者赫連祉三歲,怎麽卻似比他們這些人多活了幾百年,看透了人世一切無常。
齊二那雙清冽總在某時某刻,綻放著某種異樣光芒的眼睛,能夠讓一向沉穩的秦聽韻一時間慌亂的失去方寸,在他麵前,她早已經習慣將表情立刻恢複如常的本事,借此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如此高深的偽裝卻也敵不過齊二的不動聲色,隻要他一個眼波流轉間,秦聽韻就要使出渾身解數來應對。而自己對他呢?也許隻是同他們之間的初遇一樣,純粹是個偶然,根本不被算入他的生命中。
因他之前幾次對著秦聽韻淡然自若的說謊,卻從未露出馬腳。隻是不知道他可否想過,自己的隻言片語,竟然足以撼動秦聽韻的想法,讓蒙在心頭的那一層迷霧隻消片刻就消失殆盡了,他堂而皇之到說了那些謊話之時,秦聽韻在心裏忍不住責備自己的魯莽。
一想清楚這些,更覺自己錯的離譜,世上的人千千萬,偏偏選了一個不能靠近的齊二。他們之間的距離隔著的可是齊二整整一個曾經,那個曾經裏恐怕還有他無法忘記的人……,她竟能因為區區一個來路不明的香囊,就歡欣鼓舞的去找齊二。
“齊二,你看,不是我矜持。是你,是你從未給過我說出來的機會不是麽?否則,我如何會自欺欺人的被一個假設所感動?”秦聽韻喃喃自語著,她應該更早些看明白的,她根本就不夠資格了解齊二的過去,又拿什麽來跟他念念不忘的“故人”相提並論呢?
有口難言,誰都說不準確。秦聽韻的秘密就如同山穀中的回音一般,說不出想說的,隻好重複別人的話語,可在別人聽來那隻不過是廢話罷了。她自以為足夠聰明,能夠把握好一切方寸,為何遲遲不說出她對齊二的心意,她心知肚明的很。
有些話,說了就如圖覆水難收,她隻怕說了之後連原本擁有的都一並失去,更不要奢望那些永遠得不到的東西了。
門外,赫連祉和環薑已經做到了閣樓外的涼亭裏,等著秦聽韻自己出來。
環薑托著下巴問赫連祉:“奴婢有個問題想要問問王爺你,要是你有個很好的朋友,你明明知道他有危險,卻在能救她的時候沒有相救,你會不會很後悔,我是說,你有能力阻止讓他不遇到危險,但是因為特別的原因,最後沒有能阻止……你會怎麽辦?”
環薑有些語無倫次了起來,當然她也是心急怕赫連祉日後若是知道秦聽韻心中有了別人才會如此,真怕他會怪罪自己。赫連祉之前的脾氣環薑是不知道,隻知道他雖然貴為王爺,人卻一直和善。不過,那恐怕還是托了秦聽韻的福,想起這裏環薑心裏不禁開始害怕起來。
“我實在不知,你是受到何事所困擾,但是如果環薑姑娘已經為這位朋友盡力的話,那之後他發生什麽也是他自己的事了,事在人為,你做了你力所能力及的,不就夠了,所以你不如看開些,無需如此擔憂。”赫連祉還以為環薑是指秦聽韻現如今的情況。
“沒想到王爺你也如此絕情,我都說了他是我的朋友,……是,是對我很好很好的好人,難道要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入虎穴入狼窟卻不聞不問麽?”環薑心裏急得不行,心想,那可是你自己的事啊!就能上點心好好回答麽?好歹他知道的總比環薑多,總該給環薑一些提示吧!
“這就是你不懂了吧,不知環薑姑娘有想過沒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若是你那位朋友自己的命運就是如此,那麽你一二再再而三的救下他,也是沒有用的,因為保不齊哪一次到你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就出事了呢。
再說你是為他全心全意的考慮,可是你問過他了麽,他願意提前知道一切真相麽?一輩子在沒有嚐試之後,鬱鬱而終?每個人要走的路大概各有不同,所謂宿命不是誰想躲就能躲得開的,你說呢?”
赫連祉已經將話說的很明白了,也毫無掩飾的說出了問題所在。環薑遲疑了一會兒,估計赫連祉還不知道環薑說的就是他,不知道當他真的明白的那一日,還能否如自己今日所言那般參透其中真意,隻是看赫連祉的執著模樣,提早退出肯定不是他所希望的,一切都要等到自己經曆了再看不是麽,旁觀者隻能看清,卻不能代替別人經曆一切將會發生的事。
“王爺,你可知道我剛剛說的那個人是誰麽?”環薑假裝是沉不住氣的模樣,然則根本不打算如實相告,而是打算替秦聽韻編個借口說是擔心遊船時會遇到危險,難以應付之類的,遊船之期近在眼前,這麽說來聽得人也會覺得聽得到是真話,若是環薑此刻忍不住脫口而出的話,赫連祉是否真的能夠承受環薑將要說出口的真相。
赫連祉聽完,已經是呆楞在那裏一定不動了,卻不是因為驚訝,而是心疼"他隻想到攜秦聽韻一同去,替她掩護,卻沒有想到她如今可謂是四麵受敵,且不知敵人在何處。想到這裏,手中把玩著的玉石也停在半空中不再動了,
該怎麽幫秦聽韻,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的是秦聽韻若是選擇繼續留在王府,留在……他的身邊,想必身上也不至於背負這麽多的重擔。
現在秦聽韻離開了王府,到此時還沒有出什麽意外。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秦聽韻再次遇險,他又救不了她,到那時該讓赫連祉怎麽辦。“環薑姑娘莫急,待本王前去幫你看看。要是一會兒真被你家小姐趕出來了,我倒寧願秦聽韻不聽勸出了小的差錯,若是她還還沒有除去身上的毒那該多好,好歹讓她留在王府我也安心些。”
環薑麵露難色,沒想到赫連祉這個時候居然主動說要幫忙。隻好,點頭讓赫連祉快去快回,赫連祉卻在路上慢吞吞的走著。
不知道到時候見到秦聽韻,他會不會看出來自己的異樣,說恨麽?秦聽韻又何嚐不是因為各種原因失去了許多,她想要的自己未必能給的了,又如何能恨她不接受自己的愛意呢?說到底,赫連祉沒有權利恨她。
行至門前,赫連祉遲遲沒有敲門,不巧秦聽韻剛好拉開了簾子,望見了赫連祉的身影。
“你來了?怎麽白白站在那裏也不敲門。與我一同泡茶喝可好?”赫連祉如獲大赦,萬萬沒有想到秦聽韻會開口叫他進去,而秦聽韻也並沒有哪裏不對勁,不似環薑說的那般嚴重,反而看她滔滔不絕的說自己今日,如何優哉遊哉消耗了這好些時辰,
看赫連祉的臉色突變凝重,秦聽韻著急起來“快說快說?是不是環薑跟你說了些什麽?”赫連祉假裝淡定的幫秦聽韻倒茶。
“你就那麽不信任環薑,以為她會隨意將你的事告知與我?”赫連祉轉移話題說道,秦聽韻點頭:“那是當然,環薑可是我身邊最貼心的一個,當然說到心有靈犀,那知我者除了你就沒有旁人了,你是哪裏不痛快了?臉色如此難看,快說快說,容我這知己替你排憂解難。”
“我也不知道,我怎麽回事,不過環薑倒是沒說你什麽。她似乎以為你是為了遊船會的事煩惱,不肯出去,看她也是擔心你的安危,不過不管我幾番追問她都不肯直說。”
秦聽韻細細想了想,若是說擔心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也有可能是因為秦聽韻回來之後亦是什麽都沒有來得及對環薑解釋,就一言不發將自己關了起來,任誰都會這麽想吧。
她想了一會兒於是對赫連祉說:“他沒有說別的了麽?”赫連祉立刻點頭,不想要秦聽韻看出來什麽端倪,秦聽韻那麽聰明若是有什麽地方一丁點不對的,她就會起了疑心,赫連祉知道言多必失,卻不知自己也是迷局中的一員。
“若是你不想去,擔心出事,回絕或者叫別人代替你出席也是可以的。等到哪一日、你得了空,我再待你單獨去遊玩便是,不必如此傷神。”
赫連祉肯定是有什麽事情瞞著秦聽韻,從他轉移話題的態度上可見一二,赫連祉明明自己都未能夠從環薑那裏聽得一句真相,卻還是小心翼翼順著秦聽韻到心思往下勸,所以秦聽韻難免有些感動,
“我擔心的不是我的生死,是怕我費勁心機才走到如今,還不知道那些假麵人的幕後真凶以及接踵而來的刺客背後的主謀,若是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別人還會以為我不過是一位命苦早逝的女子。隻怕提到我時,也隻會用可憐二字形容,。但是我若是不去,隻怕會錯過了接近真相的機會而抱憾終生。”
秦聽韻怎麽可能不了解環薑他們的一番苦心,她身邊僅有的人裏,哪一個人不是真心對她好的。這樣的好,她怕她辜負不起,更怕自己還不了。
頭一次切實的感覺到了來自外人的善意,願意誠心以待。隻是這樣漫無邊際的好,隻會讓秦聽韻更困惑而已,她心裏總是覺得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需要自己恢複記憶,這種焦急掩蓋了她原本對於環薑和赫連祉的謝意。
赫連祉不知道該怎樣勸她,知道她此刻恐怕是真的需要靜一靜了,所以也就不再打擾,讓環薑去廚房給她熬製安神湯,流出足夠大的空間裏就剩下秦聽韻一個人冷靜著。
此時閣樓不遠處的假山林子裏,有一抹身影急快的跳躍著,來到了秦聽韻的房頂上,然後待在那裏一動不動,直到天黑都未曾離開過。
此時夜已經深了,秦聽韻還是一樣睡不著,她若有所思的拿出了筆墨開始作畫,想要看看那天畫出齊二的模樣來,手中執筆已有多時,卻遲遲不能下筆。
在房頂之上的黑影並沒有動過,直到黎明才悄悄離去,秦聽韻此時才準備睡下,她該顧慮的正是赫連祉說的那些,這次之後前去遊船會上,一切就不會如從前那麽容易了,既然不能預測未來,也隻好順其自然以不變應萬變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