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紙鳶
過了一日,秦聽韻第一次覺得在王府度日如年,原本混吃等死這種生活一開始不會適應,慢慢的也就習慣了。隻是這一日她越發覺得不對勁,仔細想想才知道原來是赫連祉的關係。
那天誤會他的好意之後,赫連祉已經沒有來看過秦聽韻了,不過環薑還是依舊在秦聽韻身邊伺候,這麽說來赫連祉這種人最可恨了,不來見她卻還能知道她的消息,跟秦聽韻困在屋子裏不同的是,赫連祉總是來去自如。
看著秦聽韻似乎是無聊,環薑說王爺準許她到花園散步什麽的,就是必須要侍衛陪著同去才可,想讓她去花園放風箏消遣,秦聽韻連連點頭,後知後覺才記起,自己不是很會做風箏,方才也不過是聽了環薑的引誘才立刻答應的,這下好了。
“ 小姐,不必擔心,我會做。你隻需畫個樣子來我幫你做好便可,出去你就跟別人說,這是你做的就好了。”
環薑給秦聽韻拿來了一張宣紙和筆墨紙硯,讓她作畫,秦聽韻想著畫一條蜈蚣,隻是畫完之後,環薑卻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我的好小姐,這哪裏是蜈蚣麻,分明就是狼……”是狼?秦聽韻仔仔細細的看著麵前的畫,果然躍然於紙上的是一匹目光凶狠的狼。這隻狼的樣子似乎在哪裏見到過,她實在想不起來,又怕一想便要頭疼,索性將紙撕了重新畫。
隻是很奇怪的是,下一次依然還是畫出了一批狼,目光一次比一次凶狠。秦聽韻不想再繼續畫,還準備將畫玩的扔進紙簍裏去,這時環薑勸住了她。
“小姐不必懊惱,我看小姐畫的狼也不錯,尤其是目光很是傳神,要不我們就做狼的風箏好了,小姐你向來喜歡希奇的東西,風箏做出來肯定不俗。”
環薑這麽說了之後,秦聽韻也不再繼續畫,索性等著環薑做好的的風箏,過了半個時辰不到的功夫,一個風箏就完完全全做出來了。
做好之,果然對環薑的手藝讚不絕口,抱著它愛不釋手的樣, 二三月的風,微微吹動著拉扯著風箏,越飛越高,秦聽韻看著風箏上麵的狼若有所思,是不是人生便和這個風箏一樣,不論飛多高都離不開這一根線的羈絆,除非等到斷線的時候,你越掙紮,便離死期越近。
風箏線頭拿在秦聽韻的手裏,隻是不一會兒風箏越飛越高直接纏上了房頂,用力拉扯就怕弄壞風箏,這可是秦聽韻自己畫出來,又加上環薑辛苦手工製作的,秦聽韻當然如獲至寶,不能讓風箏有絲毫損失。
“你們幾個如今可以派上用場了,我的風箏如今危在旦夕,快些上去幫我把它弄下來吧。”環薑聽到秦聽韻的的命令,撲嗤一聲笑了出來,一幫貼身侍衛,他們個個輕功了得,都是幾下就能上去房頂的人,隻是一下子上去七個人,房頂可就熱鬧了。
昨夜剛剛下完一場小雨,上頭滑的很,幾個人上去七手八腳的去勾那個風箏,風箏不偏不倚的正好掛在房頂邊上,眼看著幾個人手忙腳亂卻不能拿到風箏的樣子,秦聽韻不想再看下去了,剛想叫他們下來。
卻見到那群侍衛們要拿到風箏時,風箏卻被一陣風刮到了地麵,直直落下來,正好砸在了剛好路過的赫連祉頭上,秦聽韻沒有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赫連祉感覺頭上似乎有什麽東西,立刻伸手那下來看看,才發現原來是一個風箏。
這風箏看上去貌不驚人,但是上頭那隻狼卻是及其的顯眼,如此古怪的畫風, 莫非是……秦聽韻畫的?他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不敢在想下去,佯裝沒有察覺什麽拿著風箏還給環薑:“這是誰的風箏?砸到了我的頭上!”
秦聽韻在一邊輕聲說了句活該,恰巧被赫連祉聽見了。
“這是你做的麽?”
“是,有何不妥?”
秦聽韻原本畫工就不好,唯一會的就是畫漫畫上的Q版物體,莫非是上麵那隻賣萌的狼,太超凡脫俗讓堂堂王爺受到了驚嚇了麽?
“你喜歡狼?”
他聲音低沉的說道,秦聽韻卻眼見,一旁連同環薑在內的幾個人,都默默的退到了一邊,留出空間給他們二人說話。
“你一個女子,畫狼作甚?”
“狼本不是壞的,他不過是比起別人更有能力得到他想要的東西罷了,而且最難得是,狼懂得節製,這是萬物生存最重要的東西,隻有節製才有循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不是麽?我曾經聽人說過一個故事,在西域某個國度裏,勇猛的人喜歡尋找一些希奇的獵物,將它們抓回來供人觀賞,這些動物中有獅子,有老虎,也有各種猛獸,隻是從沒有人在那些動物的身影中見到過狼。”
不知道這個赫連祉問這些做什麽,見他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讓秦聽韻先回去休息,自己卻留在原地不知道在考慮什麽,秦聽韻斜眼看見環薑手上自己畫的那個風箏,因為叢高出掉落,線軸已經斷了,其實風箏何嚐不是在默默敘述一個道理,過度追求某一種極端的結果,後果就是自取滅亡,比如說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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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秦聽韻回到了房間,今日雖然見到了赫連祉,可是感覺赫連祉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放風箏的時候也總是心不在焉的。
赫連祉心裏必定是有什麽事了,但是秦聽韻不能問,她不願意參與別人情緒的喜怒哀樂,這是她一貫的習慣。
待到子夜時分,秦聽韻才睡下環薑也才離開了房間,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去了。環薑剛剛一走,秦聽韻就起身了,拿起桌子上的已經有些破損的風箏細細看著,突然聽到房頂上有叮當的響聲,外頭的侍衛聽到了之後立刻上了房頂,秦聽韻也急忙探出頭來看。
還沒有將整個身子從門裏拉出來,就被一雙手牽起往遠處去了,那雙手秦聽韻是認得的,正是赫連祉。他大半夜到不睡覺跑來秦聽韻處做什麽?難不成想玩一出王爺半夜劫人麽?
赫連祉似乎是要將秦聽韻帶出王府,秦聽韻沒有停下跟著他走,對於赫連祉她可以說是完全沒有戒心的。隻是赫連祉到底要將秦聽韻帶到哪裏去呢?
行至王府外的河堤涼亭上,赫連祉終於停下了。秦聽韻看著他大口喘氣的樣子,好像是被人追殺一樣誇張,她自己整理一下衣裳,側著身子坐上了石桌。
“說吧,半夜帶我出來做什麽?難不成要報前幾日我誤會你的仇?”秦聽韻就是這樣,哪怕是明明有機會與人和善,她都不願意多做做表麵功夫,一貫的毒蛇不留人情麵。
赫連祉搖搖頭,差不多平息了氣喘聲才說道:“我找你是有話要說!”什麽話非得要跑到外頭說,肯定是不能被王府中任何一個人知道的話,才用的著他跑這麽遠。
“你是誰?”
他雖然氣喘籲籲,這句話卻說的很有力,這夜雖是春夜,隻是時辰晚了依舊時分寒冷,怨不得天氣,京城不就是這個樣子麽?秦聽韻將衣裳裹緊了些,不言不語。
赫連祉心裏隻願意相信秦聽韻,隻不過是一個時而清醒時而瘋癲的超脫世俗的可憐人,其實赫連祉私心裏希望秦聽韻一直留在王府的,這時沉默下,夜已經越來越深了。
“你要問的問完了,我也有權利不回答你的問題,那麽我們可以回去了吧?”秦聽韻的手已經接近冰涼,不願意在外頭受凍了,剛想轉身走,卻由停下腳步對赫連祉繼續說道。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隻當我無趣隨便問的,倘若……我隻是架設,要是我真不是什麽好人,你會如何待我?”
秦聽韻說完,赫連祉就沉默了。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哪怕是看見一個女子居然喜歡狼,還說的頭頭是道,都不會往這個方麵想,隻是當秦聽韻問起來他真的有些詫異了。
“我沒有想過,倘若你是惡人,那麽……是便是吧,我自己也不是聖人,又如何判定你的善惡,每個人自從生下來命運都是已經寫好的,我也沒有辦法改變,更沒有權利幹涉,隻是,現在我隻知道你是眼前的秦聽韻,無論你前麵可能有很多頭銜,都與我無關,我隻能拿自己心裏的那把尺子去衡量你,其他的我實在無暇顧及。”
秦聽韻點點頭,心中默默讚同卻沒有直接表現在臉上,這世間很少能有一個人,不用自己把所有話都說的太明白,他就能完全懂得她的意思的,赫連祉也算是極少了解她的人,所以說對於一個人的了解,其實於時間沒有關係,重要的是看你們在何時遇上,若是真碰上了,那就是隻言片語足矣說明一切。
也許真如他所說的那樣,每個人的命運在出生之前就是已經被決定好的,像是一盤巨大的棋盤似的,上天每給你的人生走一步,都是有原因的,誠如秦聽韻的重生,又比如她與赫連祉的相識一樣,赫連祉似乎也覺得不該在追問下去,讓秦聽韻隨他回去,隻是此刻,秦聽韻冷的厲害,打了一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