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019章 險象環生
環薑已經裏裏外外將能找尋的地方都找了一遍,還是不見屋內有何布偶,莫說是布偶,就連尋常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同首飾盒子,都難以在秦聽韻閨房內發現蹤影。
秦聽韻已是料到此處應該難以找到那些過往收藏下來的字條了,別說環薑心細如塵,就是在心思縝密的人,對於一件自己無從得知的事情,終究還是會難以下手的。
“小姐……這屋內裏外奴婢都已經找透了……還是不見什麽布偶,莫不是小姐你記錯了?會否是之前在別處看到的,而記錯了呢?”
此話一出口,環薑已經十分後悔,她深知秦聽韻,雖然瘋瘋癲癲,卻還是及其敏感的,要知道尋常人哪裏會將一件不是自己的東西,錯認為是自己的呢?這不是擺明了說她已經瘋癲麽?
隻是話一出口,覆水難收,隻得用手呆呆捂住嘴巴,一時間沒了主意,隻是低頭不看秦聽韻。
“你不知道,那相府裏應該會有別的人知道的,你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
環薑抬頭,無意間迎上秦聽韻的眼神,瞬間就愣了一下,見她說話間眼神清冷,不怒自威,連說話的語氣裏都透著平日沒有的正常,她就有些糊塗了。
這眼神……若是久望下去,有種讓人會深陷其中的錯覺,她認識秦聽韻的時間不長,卻還是知道她平日裏是個什麽狀態的,這種眼神這種語氣,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叫人不敢相信。
“還不快去!找不到布偶我娘親要罵我的,你快去吧!”秦聽韻上前三步並著兩步走,將疑惑的環薑推搡著出了樓外,緊接著才關上門長舒了一口氣。
差一點就漏陷了,還是要怪自己技藝不精,每每看見環薑就會不知不覺的放鬆了警惕,將自己秦聽韻的身份同冷玉公子的身份混淆了起來,也就會時不時暴露自己的本來麵目。
還好剛才反映夠快,要知道相府的正房大夫人,自打秦聽韻長大七八歲時,就已經因為身體患病,撒手人寰了。恐怕也隻有一個神智不清醒的人,才會脫口而出那種話,希望能將環薑暫時糊弄過去了才好。
急著將環薑推出去,確實有些冒險,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隻因方才說話間,秦聽韻已經感覺到手心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粘住一般,有些難受,趁著環薑不注意低頭一看才知道,原來是昨夜收到神秘人的那張字條竟然在不經意間,被自己牢牢握在手心一夜,即使是睡著也沒有鬆手。
若是不趕快清理現場,隻怕環薑那樣心細的人,早該看出來有些不對勁了。想到此處,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她之前還愛思慮,原來的那個秦聽韻,是不是裝瘋半傻,以此躲避他人的目光,現在想來卻又覺得不大可能了。
她一個現代人,好歹是讀了那麽多年的書,也好歹跟不少人打過交道,如今裝瘋起來,還需要步步小心謹慎,才能不出紕漏,更何況是原本的秦聽韻呢?
要說,也隻能怨環薑不似一般丫頭似的那般愚笨,秦聽韻之前特意選中她,為的不就是看中環薑的聰明過人麽?如今卻因此而讓自己陷入了新的困境,看來老話說的太對,有得必有失,秦聽韻既然想要做之前這具身體主人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那麽也當然要忍住別人不能忍住的困境,才可成功。
約莫是半盞茶的功夫,環薑就匆匆趕回來了,一推開門,眼中對秦聽韻戒備疑惑的神情全無,倒是多了幾分欣喜。
“小姐!小姐!我問到了,剛才我特意找了管家打聽了一下,說是小姐你先前確實是有個從不離身的布偶來著,是夫人贈予你的,隻是……”
見她頃刻間,臉色便又陰沉了下去,秦聽韻就預感到了什麽,催促著讓她接著說下去。
“隻是……幾個月前,小姐突然在屋中烤火,將布偶連同一些小姐隨身帶著的小玩意都燒了個一幹二淨,奴婢也是剛剛進相府,所以不知道此事,恐怕小姐是身體欠佳,要記得事情又太多了,所以忘卻了,也不稀奇,要是小姐想要,我給小姐再重新做一個可好?”
燒了……幾個月前……
秦聽韻的身子立刻癱軟下來,隻是憑著最後一股力氣死死按住了桌角,那股力量不大,卻因為身子微微傾斜,讓她的手掌被壓的有些發痛。
打發環薑暫且出去準備糕點來吃是假,此刻想要自己一個人靜靜才是真的。幾乎是須臾間的功夫,怎麽就輕易推翻了秦聽韻原本的加設呢?
心裏有些發毛,總覺得原本這具身子的主人,不似旁人看到的那樣癡傻瘋癲,若是說她是佯裝瘋癲的話,那麽她要做的事情恐怕比起她裝瘋賣傻來的更加恐怖,背後的陰謀恐怕也更大。隻是她實在想不通,會有什麽原因能讓一個處於美好年華的少女,甘心放下自己曼妙的身段和如花的容顏,反而成日將自己弄的汙濁不堪,與泥土為伍。
她還輕易將原來的那個她,視作個瘋子,原來就如同莊周夢蝶一般,你說是自己夢中見到蝴蝶,又怎麽分得清楚,是在自己夢境中見到蝴蝶,還是蝴蝶夢到了你呢?
同樣的,究竟是穿越而來 占據這個人身體的自己更加居心叵測,還是這具身體原本到那個主人更加有城府?
幾個月前?到底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麽,秦聽韻如今當然也是不得而知的,但是可以想象,一定是出了什麽威脅到那個神秘人安危的事情,所以她才會要用發瘋燒屋子的舉動來掩蓋掉燒光書信的目地。
原本關於布偶,秦聽韻也隻是信口拈來的,因為想到凡是女子身邊一定都會有什麽心愛之物,就算是神智不清醒的人也不會例外,心裏還想著,她也許是將一些私密的物件藏在了現有人知道的地方,現在想想,似乎她比秦聽韻想的還要聰明呢。
秦聽韻有些氣餒,將步子慢慢挪動到那麵有些許灰塵的銅鏡旁邊,看著顏色有些發黃的那麵銅鏡裏自己的一張臉。
以前,自己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她很少照鏡子,就算是平日裏梳洗,也隻是匆匆從鏡麵掠過一眼便離開了去,從來都覺得那麵反光的物體有些多餘。
說它多餘,雖然不免有些偏頗,隻是仔細想想卻又確實是如此的,它依靠著微弱的陽光生存,可是就算是再溫暖的陽光衍生出來的物品,都沒有辦法照透人內心的黑暗不是麽?
一張臉,可美可醜,無非是趨於平常或者驚豔眾人,可是一顆心卻能千變萬化,在悄無聲息間將身邊人置於死地,所以照鏡子無用論,算是在秦聽韻的心裏早早就紮根下來,根深蒂固的了。
隻是今日卻有不同,她忽然很想透過麵前這麵不起眼的古代銅鏡,仔細看看自己的模樣,不是為了觀察自己的五官有無變化之態,隻是想看看這個身體的主人,留在這張臉上的蛛絲馬跡。
甚至有些癡心妄想,以為那個人會在這張臉上,遺留下什麽不為人知的細微情緒,所以秦聽韻看的十分仔細,隻是屋內被關上了門窗,光線自然好不到哪裏去。
於是她對著窗口抬起銅鏡,仿佛端詳,像是再看……像是在看找茬遊戲中互相對比不同之處的圖案。
“小姐,廚房新做了幾樣糕點,老爺特意叫拿來先給小姐嚐嚐,有荔枝糕,桂花糕,每一樣都是剛剛做好的,陪著花茶更好吃,小姐……”
忽然端著糕點進門的環薑,不巧看見了這樣一幕,秦聽韻在緊閉的窗口躬身拿著銅鏡,似乎想從臉上找出寶藏似的,正在仔細端詳,因為昨夜古怪的睡姿而遺留下的紅印,在臉上依稀可辨,正巧秦聽韻才察覺到有人進來,所以斜眼撇了一眼門外的方向,這一瞥讓環薑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
“有好吃的了!”雖然此時心裏很想做一些及時的辯解,可是奈何身份全然不允許她這麽做,所以隻好強忍著,用瘋言瘋語來慰籍自己的內心,強顏歡笑著朝著糕點奔去。
“小姐是要梳頭麽?”
“嗯”嘴被糕點塞的很滿,為了要刻意營造出瘋子的感覺,所以顧不得形象,又知道言多必失,所以隻是蹦出一個字來。
“奴婢也會些發髻的梳法,不知道小姐可否讓奴婢試一試,幫小姐你梳頭呢?”
“你會梳頭?你可不許騙我,娘親說我頭發生的烏黑,養長了必然好看,隻是相府內一直沒有人會梳頭,所以我的頭發向來都是散亂的,你若是梳不好,我可要告訴爹爹去的!”
“小姐放心,奴婢手藝不是太好,卻也還過得去,希望能讓小姐滿意才好。”
聽到秦聽韻說,相府內沒有一個人會梳理發髻,心善的環薑自然內心一沉,心疼起秦聽韻來,直到她自幼喪母,後來又得了者瘋病,相府中人在老爺在的時候對她還稍微好些,其他時候自然是眼不見為淨,誰也不會管她死活,更何況是梳理什麽發髻呢。
大概都是借口說不會,來躲避伺候秦聽韻的機會吧。環薑用手帕替秦聽韻擦了擦手上殘留的碎屑,眼神已經溫柔的似乎是要揉處水來似的。
秦聽韻自然也是心內暗喜,她知道對付聰明女子最好的辦法就是激發她的憐憫之情,涉世未深的 女子隻要見到可憐之人,自然會多放鬆幾分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