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你說過不再是我的妻子
他顧錦城這輩子,最見不得仇恨二字。
一旦沾染上,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多少年的時間,他都會想盡辦法讓對方窮途末路慢慢贖罪!
喬易想了想,上前兩步,問道:“顧少,你想動華家?”
說到底,顧老夫人會死,雖然和夏安安脫不了關係,但華盛美才是導致顧老夫人死亡的真凶。
如果不是華盛美設計鬧出這麽一場戲來,那麽顧老夫人就不會死!
所以說到底,是華盛美自己活該。
然,喬易想了想,說道:“華氏雖然比不上我們顧氏,但華氏畢竟也是百年世家,華氏一族的人遍布全國各地,勢力根深錯節,如果想要將華氏一舉端掉,恐怕不容易。”
顧錦城冷笑:“在我眼裏,從來沒有不可能的事情。你先按照我說的去做。接下來如何,我自有安排。你記住,你現在需要做的事情,是和陸邵齊將我吩咐的一一落到實處。”
“我雖然答應盛雅會照顧華盛美,但這並不代表,我會讓她錦衣玉食風光無限一輩子。華盛美總有一天會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要的不僅僅是華盛美落馬,還有整個華氏!”
“欲使其毀滅,便要先讓其膨脹。華盛美不傻,溫少陽也不傻,我們就設好陷阱讓他們慢慢走進來吧。我累了,想必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明天,我要送奶奶出殯。”
“好,那你好好休息,別喝酒了。”
說完喬易拿走顧錦城書房裏的那瓶酒轉身離開。
經曆了這麽大的悲痛,顧少還能將這些事情一絲不亂的想清楚,時刻保持著冷靜。他已無法想象顧少的內心該有多強大。
他隻知道,一個內心越強大的人,經曆過的痛苦隻會越多。
真正的難過不是痛哭流涕,也不是大悲無淚,而是平靜得如同一支利箭,不動則已,一動見血。
喬易走後,書房徹底歸於平靜。
顧錦城坐在椅子上,往後靠了靠。
他的頭很痛。
是宿醉後的痛,也是連續熬夜後的痛,更是心痛。
他抬眸環顧四周,仍舊是熟悉的樣子,但再沒有那一抹小小的身影呆在他身邊。
檀木辦公桌對麵是一個沙發,那是夏安安的專屬沙發。
以前他經常處理文件到深夜,有時候她會賴著不走等他,等著等著就在沙發上睡著了。
他想起今天保姆前後兩次對他說,夏安安暈了。
平日裏夏安安身體就不好,這幾天沒怎麽吃東西又沒怎麽休息,怎麽可能會不暈。
此刻腳下的行動已經快於顧錦城大腦的思考。
等他醒過神來的時候,顧錦城人已經走到夏安安的臥室門前。
然他靜默的站在門口,並沒有走進去。
他不知道現在他應該怎麽麵對夏安安。
他應該是恨夏安安的,夏安安現在也應該是恨他的。
但偏偏,他還是好愛她。
憤怒過後,更多的是清醒。
他愛她,還是很以前一樣愛她。
但如今他們之間橫亙著奶奶的命,讓他又怎麽敢再朝前邁進一步。
門,忽然打開,是保姆走了出來。
保姆一看到顧錦城嚇了一大跳,趕緊說道:“顧少,夫人剛剛睡下了。”
“嗯。”
淡淡應了一聲,收回視線,顧錦城轉身離開。
臥室內,夏安安躺在床上,屏住呼吸,將顧錦城的那一聲“嗯”聽得清清楚楚。
他到底是不會再進來看她的了。
不管怎麽樣,顧老夫人的死和她脫不了關係。顧錦城不可能不恨她、怨她。
而她,對他雖然有幾分怨,但更多地是愧。
擦掉臉上的淚水,夏安安趁起身來。
事已至此,她不管再怎麽哭都已經無濟於事。
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一是減少對顧錦城和顧老夫人的愧疚,二是想法子補償顧錦城緩解他們現在緊張的關係。
她總不能什麽都不做,任由自己和顧錦城這樣互相折磨。
這樣的結局隻不過是讓她和顧錦城,都無法安生的度過餘生罷了。
明天是顧老夫人出殯的日子。
她之前不能為她上一炷香,明天總得送她一程才是。
不管顧老夫人承認還是不承認,在這以前,她到底是和顧錦城領了結婚證的妻子。
推開門走到門口,保鏢立即上前,攔住夏安安的去路:“夫人請回,顧少有吩咐,沒有他的允許,夫人你不能離開臥室半步。”
“我知道。”眼眸紅腫的看著那些保鏢,夏安安淡淡的說道:“我有事要找顧錦城,你們告訴他,讓他來見我。”
“如果顧錦城說不來,那麽你們再告訴他,我會死給他看。”
“死給我看?”
書房內,保鏢小心翼翼的複述夏安安剛才的話,不敢去看顧錦城的臉色。
低眸看著手裏的合照,顧錦城反問一句以後沒有再說話。
這張合照,是十年前他和奶奶照的。
那一次,奶奶突發心肌梗塞,搶救過來以後在美國休養了半年。
那半年,他與奶奶拍了三張合照。
那時,奶奶笑著說,以後萬一她不在了,至少他還有照片可以看。
十年過後,時過境遷,一語成讖。
如今能夠繼續陪著他的,隻有奶奶的照片。
以前的時候,有些事情他還沒有想明白,現在他才終於懂得,這個世界上肯為自己上前擋槍彈的人,隻有自己的親人。
奶奶護他,他卻隻記得護夏安安。
現在想來,雖不後悔,但的確有些嘲諷。
“顧少……”
時間在分秒之中過去,保鏢一直等不到顧錦城的回答,再次小心翼翼的出聲。
而顧錦城慢慢放下相框,起身終於朝夏安安的臥室走去。
“敢用死來威脅我,夏安安,你還是第一個。”
臥室內,門被推開,顧錦城踱步走進來,其實凜然。
夏安安抬眸看向他,她就知道他會來的。
忍住心底裏的激動,夏安安上前,眸光灼灼的盯著他:“可你到底還是來了。”
顧錦城逼近兩步,凜然的氣勢生生逼的夏安安不由自主的往後退。
顧錦城冷笑:“你以為我會來,是在乎你的生死。”
“不然呢?”夏安安強作鎮定的反問。如果不是在乎她的生死,他顧錦城,這麽清冷的一個人,又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裏。
然顧錦城笑得冷冽,冰寒的氣息侵蝕著夏安安的每一寸骨血。
“夏安安,”他喚著她:“在我顧錦城的別墅裏去死,你還不配!”
不配……
她說他不配……
夏安安凝視著顧錦城,眼眸裏的光亮一點點變得灰暗。
當初要和她領結婚證,說要和她在一起的是他,而現在說她不配的人,也是他。
顧錦城……
她在心裏默默念著他的名字,默默看著他此刻清冷高貴的模樣。
她明白,這個男人即便正站在她麵前,可他們之間卻已經隔了十萬八千裏。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夏安安偏過頭去,深深吸了口氣,停止了腰板:“顧錦城,你可以囚禁我,可是在哪裏或生或死是我自己的事情。若我偏要你在你的別墅裏死,你又能拿我怎麽樣!”
每一個字,來來複複,紮著夏安安的心窩。
她從未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她會對顧錦城說出這些話來。
然,這些話並沒有刺激到顧錦城。
他就站在那裏,冷冷的看著她,眸色深深,似萬年前的枯井荒唐一般蒼涼。
“我的確不能拿你怎麽樣,”他淡淡的開口:“但我會替你收屍!”
夏安安:
四眼對視的刹那,兩個人徹底安靜下來。
一步一步,一次又一次,慢慢的,他們竟然已經到了要彼此互相說狠話折磨的地步了。
淚水漸漸氳濕夏安安的眼眸,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他,腦海裏的回憶一幕幕變得模糊。
“顧錦城,”她喚著他,聲音哽咽:“欠了你的,我會還給你。哪怕你殺了我,我也無怨無悔,但、能不能,不要再這麽折磨我。”
“我認輸,顧錦城我認輸。”
“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我也沒有想過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但我不會推卸自己的責任。顧錦城欠你的,十倍百倍千倍我都還給你,你要我的這條命,我也給你。”
“可是,我不會讓我們之間的愛情再繼續這樣狼狽下去!”
每個女人心中的愛情都應該是完美無缺不能沾染上任何侮辱的。
欠下的債,她會還,但不應該是將她的愛情踐踏在塵土裏。
“認輸?”
淡淡的重複著夏安安的這兩個字,顧錦城一步步逼近,忽然撅起她的下巴,讓她隻能看著他。
“夏安安,”他喚著她的名字,生疏冷漠:“我奶奶的命,不是你言語中的輸贏。”
“如果你用命逼我來見你,隻是為了對我說這些話,那我奉勸你,以後不要再用這樣拙劣的法子,著實令人惡心!”
說著,顧錦城轉身就要離開,腳步裏隱忍著慌亂,竟像是要逃跑一般。
“顧錦城!”
夏安安衝著他的背影大喝:“雖然不知道我到底要怎麽做,財才可以讓你不那麽難過。我不奢求你的原諒,但是明天是老夫人出殯,我要去送她最後一程。”
“不必了!”
毫不猶豫的顧錦城直接拒絕。
“夏安安,你憑什麽身份去為我的奶奶送殯!”
什麽身份呢……
心口上像是插了無數把刀,每一寸肌膚都被傷害殆盡,連痛都沒有地方可以痛了。
“顧錦城,我、畢竟是你的妻子。”
嘴唇翕動,十分艱難的說出這句話,夏安安的淚水在眼眸之中打轉。
明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隻是自取其辱,但她除了這個身份以外,她的確再沒有任何身份可以去為老夫人送殯,已減輕心中的愧疚。
做錯了事情欠了債是一回事,給顧老夫人送殯是一回事,顧錦城不應該把這兩件事連在一起,讓她最後能為老夫人做的一點事情都不能做。
然顧錦城背對著夏安安站在原地,背脊僵硬。
“夏安安,”他喚著她:“那天晚上,你說過你不再是我的妻子。”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