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抽絲剝繭
長明宮裏,陸映泉與雲瑤兩人雙手緊握,一起慶幸她們又一次劫後餘生。
容雅也為自己的武斷給陸映泉道歉,她覺得自己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不該隨便懷疑別人,讓暗中的人鑽了空子。
“映泉姐姐,對不起,這次是我衝動了,我不該隨便懷疑你。”容雅一臉愧疚的向陸映泉道歉,卻讓陸映泉十分惶恐。
“皇後娘娘言重了。”陸映泉趕緊躬身說著,再怎麽樣也不能讓當朝皇後給自己這個女官道歉。
“可我不明白,明明映泉姐姐嚐那口參湯的時候,沒有任何問題,怎麽倒在碗裏就有毒了呢?”容雅問道,“難道,毒是下在碗裏嗎?”
“不,下在碗裏太過明顯,很容易被人看出來的。”雲瑤搖頭說著,然後扭頭問陸映泉,“映泉,你可還記得咱們在掖庭宮的時候,碧水想下砒霜毒死我,是怎麽做的嗎?”
“她當時……是把毒藥抹在壺嘴中,難不成這次的毒,也是這麽下的?所以才會這般隱蔽,不容易被人發現!”陸映泉說著,然後起身,朝著藥壺走過去。
她從自己的頭上拔下銀簪,在參湯裏晃了晃,再拿出來的時候,銀簪的前端已經變成了黑色。她再仔細觀察了一下藥壺的壺嘴,發現裏麵果然還殘留了一些晶藍色粉末,但是也已經要化開了,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果然如此!”陸映泉看著發黑的銀簪,說道,“還是老一套辦法,可笑我竟然沒有察覺出來。不過幸虧這次因禍得福,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恨自己了……”
“可這毒究竟是誰下的?我剛才聽你們說,什麽七日纏毒藥和解藥是相對的,毒藥也是解藥,這到底怎麽回事?”容雅依舊不是很明白,說道,“等我查出幕後之人是誰,我一定不會輕饒了她!”
“不,這件事情不可操之過急。”雲瑤連忙說道,“七日纏這種毒十分罕見,其中有幾種毒蟲毒草,隻會在塞外出現,在中原地區根本不可能有。就連宮裏,也是因為許久之前得到了便放在這裏,才能備用。顧將軍的毒,是北狄人所為,他們手中有此奇毒,不奇怪,可奇怪的是……這毒怎麽會在宮裏出現?”
“難道是……宮裏有北狄的細作?”陸映泉問道,“可若真是如此,這細作未免太猖狂了些!”
“細作倒是不至於。”雲瑤搖頭,看著沈澤,再次開口,“皇上,奴婢請求再閱顧將軍和孫大人從南方遞回來的奏報。”
“這沒問題,朕叫羅鬆都拿過來。”沈澤說著,便吩咐羅鬆去辦事了。
“雲瑤,你才剛醒,身子還虛著,不如還是先回合歡殿修養一段時日,再思慮這些事吧?”陸映泉勸道,“幕後真凶的事,我也會著手調查的,不會放過她!”
“不……趁著我醒來的消息還沒有旁人知曉,必須先把這些事情捋清楚。若是此番出了長明宮,又得找多少借口才能過來一趟?”雲瑤說道,“這一次,已經連累你受了太後娘娘的杖刑,我們必須避過這陣風頭了。”
“雲瑤說的沒錯,事關顧將軍的性命和北狄的狼子野心,這事情也還是早點解決為好。”沈澤說道,“其實想也想得到,調查的結果無非兩種情況,一種是如映泉所言,宮中有北狄的細作;第二種……是宮裏有人與北狄之間有聯係。”
“皇上,奏報都拿過來了。”正在這時,羅鬆走了進來,將那幾本奏折呈了上去。
陸映泉接過,放在雲瑤的麵前,而沈澤吩咐羅鬆去外殿守著,任何人不能進入。
雲瑤看著眼前的三封奏報,兩封是顧清銘寫的,一次是雨夜,另一次是剛到建東縣衙的時候,而還有一封,是孫大人在顧將軍出事以後寫的。
這三封奏報,裏麵提及黑衣刺客來了三次,一次用箭,二次用刀,第三次刀和箭同時出現。並且以顧清銘的判斷,三次刺殺是同一撥人,一共十人,除去為首那個與顧清銘對戰又被顧清銘重創的領頭人,還有九個。
最後那一戰,除了領頭人和被顧清銘他們困在牢裏的那個人,剩下八人分工合作,兩人躲在暗處放冷箭,六人分成兩撥,一撥去大牢救人,另一撥與顧清銘和顧炎糾纏。
將所有的內容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之後,雲瑤這才開口:“果然如此。看來……這北狄人的手,未免伸的太長了。”
“可有何發現?”沈澤問道。
“皇上所言果然不錯,宮中並沒有北狄的細作,而是……我大寧之中有人與北狄相勾結。”雲瑤說道,“而且這人官職不低,甚至……身份還算尊貴。”
“是周美人的父親,太常大人周波!”陸映泉也是聰慧,經過雲瑤一提醒,便很快明白雲瑤所言指的是誰。
“不錯。”雲瑤點頭,“這場殺楊浩,用孫輝取而代之,折斷太後羽翼的法子是我想出來的,根據皇上和顧將軍提供的消息,發現太常大人的確有跟不明人士接觸,並且暗衛親耳聽到周大人要派出殺手截殺楊禦史。可在整個南行治水的過程中,出現的刺客隻有這一波北狄人,並無其他。”
“這波北狄人的下手對象,前兩次都是楊禦史,第三次卻算上了顧將軍。這說明他們本來的目的就是殺顧將軍,而殺楊禦史,隻是為了完成與周大人之間的協議。”陸映泉順著雲瑤的話往下說,“周大人請北狄人幫忙殺楊禦史,北狄人利用周大人了解顧將軍行蹤,刺殺顧將軍。這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不錯,還有一個信息,可以佐證這一觀點。”雲瑤再度開口,“那就是孫大人。孫大人同樣是京中官員,同樣奉命南行治水,在朝中地位也相當重要,可是北狄人三次刺殺,孫大人卻都毫發未傷,甚至連有驚無險的情況都沒有,這說明北狄人根本不想殺孫大人,因為殺了他也沒用,他們的目標是將軍。”
“再者說,先前太後娘娘前來興師問罪,身邊也是周美人在陪著的。周美人話裏有話,似乎故意將罪名往我和雲瑤身上推,說我們不分尊卑,不知輕重。”陸映泉也隨著說道,“而周美人是周太常的獨女,若周太常真的跟北狄人有聯係,那麽周美人手中有七日纏的毒,也就不奇怪了。”
雲瑤和陸映泉你一言我一語,直接將整個過程的線索理的清清楚楚。雖然目前一切還隻是猜測,可是這猜測合情合理,隻差一個決定性的證據,便能確定周太常到底有沒有跟北狄人來往。
容雅在一旁聽著這兩人的分析,隻覺得雲瑤和陸映泉當真是聰明至極,連這樣複雜的事情,都能夠從中找到線索。尤其是雲瑤,她昏迷兩天才剛剛醒來,身體還虛弱著,可是她言辭間的從容不迫,卻自有一種風華氣度。
而陸映泉雖稍遜一籌,可她在雲瑤點撥之下,能立即想通其中的關鍵,並且有條不紊的分析,也著實難能可貴。
“真沒想到,一次南行,背後竟然還隱藏著這麽大的陰謀。”沈澤說道,“看來,朕得想辦法,查清楚這個周太常了,看他究竟想做什麽!”
“皇上,我們手中目前還沒有證據,不宜打草驚蛇。”雲瑤說道,“況且將軍還沒醒,我怕若真是周太常所為,他迫於北狄人的壓力,會對將軍不利。”
“言之有理。”沈澤微微點頭,眉頭緊蹙。
“那雲瑤姐姐,現在該怎麽辦?”容雅問道,“難道這下毒之人,就這麽算了嘛?”
“當然不可能算了。周太常暫時動不了,可以先從周美人下手。”雲瑤眼中流光一閃而過,隨後抬頭,問陸映泉,“線索就是這壺參湯。是誰熬的,誰送來的,中間有沒有碰到什麽人,這些都是可以調查的。”
“沒錯,宮中人多眼雜,保不齊就有人看到了什麽。”陸映泉點頭,說著,然後轉身對沈澤行禮,再次開口,“皇上,我請求皇上準許我調查此事,必定揪出這幕後之人。”
“不……映泉,此事不能明目張膽的調查,不能給對方毀屍滅跡的機會!”雲瑤說道,“方才我醒來的時候,似乎聽到皇後娘娘懷疑映泉對我下毒,是不是?”
“是這樣,當時我嚇壞了,真以為……”容雅提起這件事,還是有些愧疚。
“那就麻煩皇後娘娘再當一次惡人吧。”雲瑤說道,“要對方降低戒心,我們才能有出奇製勝的機會。”
容雅似懂非懂,可陸映泉卻已然明白雲瑤到底是什麽意思。
“皇上,此事還需得你配合了。”陸映泉扭頭看著沈澤,說道,“如今我和雲瑤都隻能當廢人一樣掩人耳目,所以隻能勞煩皇上暗中謀劃,統籌兼顧了。”
“這是自然。”沈澤點點頭,目光從雲瑤和陸映泉的臉上劃過,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欣慰。
也許他不該將這兩個女子的作用太過誇大,也許他更加不該將匡扶沈氏江山的希望放在別人的身上,可是他隱隱就是有一種感覺,在不久的將來,他便能實現大寧統一海清河晏的願望,卸下這萬裏江山的重擔,過自己想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