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夜赴土地廟
話表太華山腳,一郡之地,城池若延綿雲海之鄉。實乃俊秀豐神之寶地。
萬山拜其下,孤雲臥此中。足臨清淨地,身在畫圖中。
神狐乃感應天精地華,廣施法力,聲聲呼喚其狐子狸孫們,參悟了這一片山壑地脈,道:“是一島地!”
時聞路過來往之人,雖寥寥數,俱披衾蓋裘,裹雪夾絨。熙熙攘攘;或隔窗掩門,擁火圍爐,細聲碎語,言論紛紛,乃聊些新商舊客之權貴,車軸馬輪之物華。
三人並商道緩緩而行,先去布莊安置了一番,預備修整。後路上又見一食珍樓,俱與長安腹地商賈無異。鴻博聞諫曰:“莫去,莫去食珍樓!去茶館。”
三人複轉左,牽龍馬與小廝去,徑入門庭樓檻。
隻見裏間:群紗覆相思,眾幕圍交情。熏香霧靄嫋嫋,暖煙氤氳灼灼。一派珠光寶氣,幾處芳秀花濃。名為食髓知性地,實為男歡女愛鄉。見那鶯鶯燕燕,甚是妖妖嬈嬈:紛擾權貴相近,騷弄富豪互處。常年溫柔造作,終歲樂趣創享。隻因胸無大誌,才道世事艱苦。
神狐暗思默想,乃叫住小廝,問道:“這可是茶樓?”
小廝低伏:“回客官,俱是茶樓。”
神狐道:“何以做的跟花帳似的?”
小廝笑嘻嘻,遂走;隨即上了些酒菜,要的是熊掌猴心,魚脂鱉油之屬。約半會,就來了一個花婆娘,年近四五,風姿綽約,儀態萬千。道:“客官們,妾身這廂有禮了。”
三人回首示目。花婆娘同藝堂叫來一些花姑娘,各個身段婀娜,體態妖嬈,且吹拉彈唱,無藝不絕。
白淺惑道:“此係何為?”
花婆娘亦作怪哉:“上桌乃賓中之貴客,自是可樂施為。”
青帝罷手:“退下!”那些紅粉嬌娥果真退去。
便就酒過三巡,三人俱吃飽喝足,精氣神明。那花婆娘搖曳生姿的扭過來,叫道結賬,乃二兩黃金。驚煞了博聞,隻見他厲道:“好虛妄!就一桌之宴,怎值兩塊金?青天白日之下敢行黑晦!”
那花婆娘笑嗬嗬,道:“稍安勿躁。自古‘吃飯給錢,天經地義’,怎怪我的不是?”
博聞怒曰:“宰客便就你的不是!私高定價,公然行騙,與強盜何異?我這便修書一封,狀告郡府,定斬你的不是!”
那花婆娘顫顫驚驚,唉聲怨氣,乃著賬台前翻冊一二,複奉上道:“我有冊為錄,權當證憑。”
冊曰:熊掌一對,一銀。猴腦一隻,一銀。雞兩隻,百錢。鴨兩隻,百錢。鵝兩隻,百錢。瓜果蔬鮮,魚膾一碟,二百錢。龜鱉鼉鼇,兩銀。蝦蟲蟹蚌,一銀。鹿肥牛羹,兩銀。茶酒汁湯,一銀。諸如此類。
鴻博聞看罷,厲道:“你果是個宰客的黑心婆!”
花婆娘唯唯諾諾,道:“還有那姑娘們的打賞錢,館廝下吏們的貼補錢,就這裏吃飯,一桌一椅,一勺一筷的租賃錢,居早住晚的房錢……”
鴻博聞哪裏聽得這些,勢必要狀告府門。那花婆娘聽得如此,知他是些有身份的人,忙弱弱戚戚的問:“公子乃是哪方之尊貴,俯就何處?”
鴻博聞自報了家世姓名,嚇得那花婆娘心驚膽戰,唬得那館吏們魄散魂飛。
花婆娘一扭一動的叫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隨即從花房內喊出了一姑娘,一僮官。道:“已備好了上房,更侍了湯浴。”
白淺聽聞,招手道:“領路。”
他三個各自上閣,適享香湯美浴。
見曰:竹排編道,檀織仿窯。左右香湯美浴,前後溫泉暖流。猶如鴛鴦之戲水,宛若龍鳳之爭源。時有千花滋潤,總備百草清潔。堪比蓬萊仙境,恰似瀛洲福地。每受天真地秀,各享日精月華。可洗滌一身出塵色,能濯淨萬分利欲心。實乃淨池寒蓮氤氳宴,不勝人間一場醉。
這說鴻博聞三者各自洗浴,三首神狐乃清淨之輩,素喜這香湯美浴;著美人在旁,端酒侍奉,時添新湯,常換藥水,總更溫泉。鴻博聞乃凡夫俗子,:肉ti凡胎,不需這麽講究,衣一剮就如燙豬肉般下水,又燥又耐,同樂同苦。旁邊美人乃花婆娘養的花魁,素性溫婉,平
生豔麗,初見這三人心思綻放——各個乃清秀端正之徒;一派春心蕩漾,甚得安慰。
可她卻撲了個空。白淺著女婢彈琴吹簫,演譜奏樂,無絲毫情歡欲愛。鴻博聞見這紅粉骷髏,乃念白淺之真言,思前車之鑒,遂滅情絕愛,不動俗想。
花魁不幹挫敗,複妖嬈而上,搔首弄姿,吐氣嗬蘭,在鴻博聞耳邊念念叨叨:“公子素賢,龍姿鳳采,佳人在側,怎肯忘懷?”
鴻博聞閉目冥思。
這花魁又勾他肩搭他背道:“若非我國色天色,定是你陽靡之症。”
這堂堂一七尺男兒,怎肯受辱,一把將這花魁抱起,扔進池裏摩擦折騰。
你看這花魁色媚情舒:比玉香尤勝,如花語更真。柳眉橫遠岫,檀口破櫻唇。膚如凝雪肌脂玉,恰似嫦娥落凡塵。九天仙女天上有,地上花魁幾回聞。擅情曉事無可擬,嬌柔弱罷吹無力。一番酥軟向筋麻,直上雲霄樂忘憂。
鴻博聞乃色欲害人,事後清醒,思道:“完了完了,又破了這陽關之戒!”他哀悼,對那花魁說道:“你走吧。”
這花魁見他情真性明,一派德行之正人君子,兀自偷樂,說罷:“夫君既走,賤妾願往。”
鴻博聞果聽得浮言,一時心感意動,無比飄然,雲“定不負你”之類。昔他如今單身在外,如何憑證,叵耐沒個根沒個據,一時別難。
正說那二妖聖,洗浴多時,須臾舒罷。唯白淺似海底的蛟龍不肯翻身一般,他乃沉沉睡去。頃刻間露出狐狸尾巴,白長長的幾條拋露在外,垂下池子裏。順著水流,卷往別處澡浴,一些姑娘們見了,渾渾摸到,不知是何物,隻係它柔軟可親,甚是方便,就拿來搓澡。將身上卷裹一幹二淨,不忘清洗下陰,乃便捷之利器。
這些驚動將睡夢中的白淺擾醒,他一陣大怒,霎時間飛沙走石,雲遮霧罩,將這頂棚的竹編蓋掀了去不題。
就說白淺身旁有侍奉少女,見了這妖象一時顫顫驚驚,乃跑出蒸閣外,言曰:“妖孽,妖孽!”
掌櫃花婆娘聽聞以為癡症。
享過多時,乃當天夜。三兄弟複行上路,隻見鴻博聞扭扭捏捏,不作聲響。
白淺因問道:“我的兒,你可是思鄉了?”
那鴻博聞別扭,憋道:“誰是你的兒?”
白淺哈哈樂笑:“若說誰最懵懂,當係你也。”
叵耐這三個賊人,偷溜從側院敞開跑路,隻因囊中羞澀,似也沒個正形。適夜間燭火通透,白淺剛出側院,正一抬頭,乃瞧見莊連山頂上,有一橫立石碑,刻“鏡花水月”四字,他道何解?乃看樓牌上雙向互照大文: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風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話。
世間多癡男怨女,癡心癡夢,況複多癡情癡意,是幾倍癡人。
神狐乃樂了一下,複又驚思:果係不是個正經館子,原來是紅樓,還道是食珍樓,碧茗居之屬。後一思索,又禱告了一下,說鬼說神,你見他怎麽言曰:琉璃聖母在此,頓首百拜。適路過寶地,果乃風景宜人,且癡且醉。說罷,略略施法,那口吐之言似金光大字,徑閃通明鏡內。
不係這般如此被鴻博聞看去,乃上言曰:“白兄果真山道出家,會些岐黃玄妙之術。”
神狐便問:“你還看了哪些,從實說來,不然挖了你的雙眼。”
鴻博聞被嚇著了,切如實實招來,說:“萬分沒有。”
神狐心滿意足。後又忽著他道:“你乃是個風情萬種的騷人。”
博聞叫道:“此係何解?”
神狐乃嗬嗬冷笑:“陽乃諸元之會,適逢**,必勾風雷;了無灰煙!你切莫泄了體真,有損源本。”
鴻博聞默默不做聲,乃下拜道:“哥哥通明通慧,想必事已知之……”隨即雲他與鏡花水月樓花魁之情歡事宜,如何真真實灼,命裏相會。
神狐歎曰:“罷了罷了……自古龍無不淫。”
博聞不知何意,亦無詳解。
話說這三人連夜奔走,牽馬提擔,動靜不小。鏡花水月樓那小廝沉夜中叫道:“媽媽,走了那三人也,走了那三人!”
花婆娘乃夢中驚醒,此時值後半夜,她昏昏沉沉,心中計較,左右多是虧損,甚是辱晦。對那小廝自思又道:他乃當朝某某權臣胄貴之子,不能取罪。“本想對半給他招呼了款扣,權當心意,沒想到卻連夜走了”之雲雲。思罷,她便就於天剛亮啟程,一早去了知縣府。
適逢那知縣縣令迎接長安腹地貴屬,乃當朝則天陛下親部正官三品丞相狄仁傑是也。
因華山郡土地廟鬧厄一事,本州地方郡侯上章奏表,懇請朝廷遣羅才人,尋一個真神實聖才華者相助。
奏曰:吾皇聖德,納福四海以安宇內,臨幸九州以定疆中。竊聞天下之所以逆亂不諱者,皆係心中失常,滅絕倫綱,少情昧愛,斷無人性。吾乃大唐附屬下邦國界雍州地方郡侯歐陽氏,酌情實意上表。表曰天下之數,陰陽並匯,四時交感,自然輪轉,生生不息,源源不滅,此六界眾生之常相。自三皇治世,五帝倫綱,人族始定:分禮治序,井然有態。今係大唐本部治下,雍州南部,關內山南一道華山郡地,本應民生之福,聚眾生之念,祈鑄信仰之民間司設:土地公廟——以百求必應之靈感驗世。今或否極泰來,樂處逢悲,乃應新舊更替,天地分合,好壞增減之道——香火明滅,爐鼎新灰,廟舍不安。盡邪瘴於牆闈,全晦暗於亭舍。故此妖象,實為隱孽,乃蠱惑人心之奸惡。臣疑邪祟作怪,實案已查明屍命幾多,皆係土地廟宇所關聯。又有地方惡漢愚民癡昧,寄情於所謂“山水神明”,偏聽偏信,乃枉顧人倫綱常紀法,擅自封尊命,大肆興事,乃走火入魔,屠淬鄉裏。此等愚眾,隻因心智迷障,若破去本源,非大智大能之輩者莫屬。
那則天皇帝看罷思畢,就著一道聖旨,喚大唐宰輔狄仁傑領命。隨即一道加急文件連夜批回,霎時間到站,真是:一驛過一驛,驛騎如流星。平明發鹹陽,暮送華山頭。
話說那狄官乃破厄除奸之賢臣,適帶部從李元芳奉詔上路,乃急奔至渭南與華山郡太守碰麵後,著本部縣令調研案牘,趕往察情。
適土地廟前一龍馬寬車,見曰:富麗堂皇是貴族,豔彩繽紛實可誇。日馱千裏不勞怨,嬉笑怒罵更隨他。
狄仁傑乃下問道:“汝等何人,深更半夜不回府宵禁,於此何幹?”
神狐就複言曰:“汝等也是何人耶?”
狄官道:“吾乃大唐狄公是也。”
神狐道:“沒聽過,沒聽過。”
此時狄官身後蹦出一個李元芳,以指罵曰:“好虛妄!見狄公之威嚴,豈可無狀?”
那神狐嗬嗬笑道:“我的兒,莫說這天下之事不可拘我,就這人皇老子見我,也嘚拜個禮字咧!”
這時,複又有那神狐身後青帝上前曰:“原來是狄公在此,幸迎!”
此時兩家三派俱作一團和氣,乃釋疑釋問。
稍半頃,幾人借天昏火暗,進土地廟宇相會。但見這廟宇乃是:私相授受壞土地,貪心不足為名利。廣修無量法為尊,修砌廟宇得善信。縱享人間香火力,不得正果難為情。欺上瞞下怎可擬?勤勞務實才是本!
他幾個進那廟宇,適過三五間,見那:遍地殘燭冷照,滿園敗蓮枯香。鍾鼓樓高聲韻,浮圖塔峻梵香。寂寞磨磚作鏡,清幽積雪為糧。參求禪關無窮數,妄想長生不老方。俗世名利淺,不如早還家。何處遣消愁,唯有山水神。
狄公見這三三兩兩,掃地僧人,鋤花力仕,飯鍋婆娘,搬運男丁,俱敞閣而眠,旁設叢叢篝火取暖。不論春夏秋冬,總適時宜變化。露天席地,枕野花倦草為床,依山傍水,倚清風明月為友。
狄公把他們叫醒,著元芳及縣令帶人挨個審問。
至天明時,詳盡已出。
時有五人落草為寇,占山稱王,乃心善怒,眼見喜,舌相思,耳聽妒,意覺哀。
他幾個自稱是劫山的大王,濟世的良民。怎生見得,有五辯為證,心善怒曰:“吾自小生來膽氣豪,伏虎降龍更可誇。劫富濟貧三兩事,除暴安良四五家。”
眼見喜曰:“黃白之物吾甚愛,偷雞摸狗不足誇。祭祀場上傳善信,廣羅天下成一家。”
舌相思曰:“鄰家有女碧蘿氏,擅以顏色整芳華。身嬌體嫩如初雪,我見猶憐甚愛惜。”
耳聽妒曰:“偏聽偏信,非以無知而論;獨仗獨倚,是因有愛而驕。”
意覺哀曰:“浮世三千,幻夢一場。”
狄公聞言,大肆冷笑:“一群烏合之眾!”隨即派地方府兵將這幾個妖人繳伏,適時損兵折將二十有餘。整理文案百餘件,罄竹難書。
眼見喜本及弱冠之年,祖上無德,落於貧枯之窯。因家中無三鬥米,適時到華山腳下土地廟禱告:“土地土地,土地爺爺在上!小民家有婦孺,三歲兒無奶可津液,黃花妻臥榻不能行。若上蒼有靈,恩塗三載,必定頂禮摸拜,廣傳善信,香火兼旺!”
土地曰:“準!爾適時去鄰家三裏地,月黑風高夜,有富商賈員外;家有千斤米,院存萬兩金。摸一塊磚,富遼餘生。撿一根柱,三生有幸!”
眼見喜大曰:“土地爺爺顯靈了,土地爺爺顯靈了!”
再表心善怒,本及而立之年,一事無成。妻張氏與鄰家婦人閑談,攀扯起家夫乃“打漁釣網跛腳”的粗客。心善怒怎受言語相激,心下氣不過,於妻夜半黃昏道:“我也曾遠渡南疆抓水怪,我也曾心奉蒼生伏聖命,我也曾養家糊口賺銀錢。那幾個‘摸抓’(打麻將)的婆娘怎肯辱我?”
一時三兩豪情,盡化作一灘烏水。心善怒來到土地廟祈福,看不盡萬山風景。乃奉告土地廟,老土地曰:“善信莫急,你家有田產,院有池契。三歲兒嗷嗷待哺,黃花妻孜孜可潤。百歲佬顫顫巍須侍服,同歲兄雄赳赳能善事。便莫掌管閑家事,擾自家心。你且爬滿山坡,鄰家放宅牛羊噬你蒹葭草,搗毀藥物居多。俗話曰:‘國之寸土,焉能放讓?家之寸金,豈可擅失?’此係你有理在先,你去宰了它吧。”
那牛羊便宰,惹盡無窮躁事。心善怒乃是:怒比祝融之肝火,氣勝共工之心重。才無真賢之德,智非實聖之慧。徒有一腔豪情,空餘兩袖清風。坐看雲卷雲舒,道些家長裏短,兒女情長。臥聽花開花落,說些左鄰右舍,英雄氣短。
又表舌相思,乃富商人家之後,家無閑錢,盡獻官僚權貴打禮。一人破敗,獨木難支,左右無才華橫溢,思慮有闊遼之誌。聖人曰:“青天白日,何不飲醉酣眠?足了平生之誌。”舌相思自江南一道,自小嚐遍萬山風景,口腹山珍海味,性了玄明,難持粗茶淡飯。一日不食山海味,全身上下如搔子。竟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烏雲不是山。”惹下一身罪孽。若是閻王泉下有知,該拔舌入畜生道。
土地廟諫言曰:“你乃是個食色好性的胚子。”便道:“時下清寒霜欲雪,轉閣出台,漫地野薺麥根未春發。三更火候,兩湯一碗作伴。長江繞郭知魚美,好竹連山覺筍香。采菇歸來若堪煮,半銖鹽縷不需添。濁酒一杯思無緒,暖衾入帳歸苑裏。折菊梅花新泡藥。將離牡丹趨陰寒,中通氣血,活脈舒經。掌管地利天時,以掙無量洪福。說什麽熊掌和魚,二者兼得,談什麽鴛鴦和雁,風月共處。難堪口腹之欲,實乃大勢所驅、天人同患。足誇龍肝鳳髓,畢竟無蹤無跡。欲想猴腦鹿心,涉獵深山老林。寂寞寒江釣清影,忽現一隻白獐猿。”
耳聽妒乃大唐平西侯之側妃女。早歲克母因吊喪,向年逆父便逐家。兜兜轉轉二三載,嫁得人妻四五家。因妒鄰家碧蘿氏,暗使金刀下砒霜。父怨婆嫌難成事,子弱母寡災全殃。欲問蒼天何為道?太華山腳拜灰香。
土地廟諫曰:“爾既憑夫貴,當三從四德讀《女則》。”即賜下砒霜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