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他不會死的
耳邊，有風輕輕吹過的聲音傳來，讓清顏從睡夢中微微轉醒。
她的視線從頭頂的天花板落在遮住了一半的窗戶前，一抹高大的身影無聲地立在窗前。她愣愣地看著男人的背影，隻是眨著眼睛卻不說話。半晌，放在被子裏緊緊揪著床單的手驀地放開，動作迅速地掀起被子下了床。
窗前站立的穆奕天聞聲，快速回過頭來。看見朝著門口快速走去的清顏，幾步上前，一把拉過她扯進懷裏。“清清，”叫著她的名字，大手將她禁錮進懷裏，不讓她亂動。
“穆奕天。”懷裏的清顏卻急速地安靜了下來，抬起頭靜靜地看著穆奕天。“紹言呢，我還要去找紹言呢，他一個人在花房，一定很冷，我要去給他送外套。”她說著，一邊想要急於掙脫穆奕天的懷抱。穆奕天的臉上驀地閃過一絲痛苦。抿著唇，下頜緊緊地繃起。他強迫性地將清顏的臉扳過來對上自己的，目光冷冷的。
“清顏，你給我聽清楚。”他說著，胸膛起伏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井紹言，他已經死了，死了。”像是怕她聽不見一樣，他幾乎是吼了出來。
震耳欲聾的聲音甚至還在耳邊回響，清顏卻惟獨隻是聽到了“死了”那兩個字。她動了動嘴唇，臉色頓時煞白。
穆奕天抿著唇，一臉心疼地看著她。她怎麽會不明白，井紹言就在她的肩頭睡了過去，她怎麽會不知道。上前一步，他微微壓低身體，看著眼前的清顏。
“清清，他真的走了，走到很安靜很平和。你……”話沒有說完，便被清顏突如其來的舉動怔住。
“啪”的一聲，她狠狠地將巴掌甩在了穆奕天的臉上，聲音隱隱地還發著抖。轉過身，腳步急速地朝著門口走。這一次，穆奕天沒有阻攔她。看著她已經跨出了大門一隻腳的身體，頓然開了口，聲音裏是仿佛風吹過心頭一樣輕飄飄的。“我帶你去見他。”
清顏向前走的腳步停下，身體僵硬著，卻沒有回頭看他一眼。穆奕天斂下目光裏微微的受傷，大步追上前去。伸手，拉過她，將她冰涼的小手包裹在大掌裏，想要借此給她一點點溫暖。
清顏卻似乎沒有察覺一般，視線直直地盯著自己的前方，一言不發。
兩個人穿過走廊走下樓梯，腳步最終停在了大廳的圓桌上。
穆奕天看她一眼，伸手指著桌上做工精致卻顯現出一絲陰冷氣息的盒子。“他在那裏。”他說著，想要仔細看清楚清顏臉上的波動。清顏的視線越過他,落在他身後的骨灰盒上。顫巍巍地走上前去，她的手輕輕地落在掌心下的盒子上。
半晌，卻輕輕地笑了起來。”笨蛋，躲在盒子裏幹什麽？”她說著，伸手將盒子抱在懷裏。越過穆奕天身邊，朝著剛剛走下的樓梯，又重新走了回去。“碰”的一聲，臥室門被緊緊地關上。穆奕天皺緊了眉頭，轉身就想要追上去。
這個女人的舉動，讓他不安和恐慌。
身後，悄然出現的月影卻伸手拉住了他。看到穆奕天的視線落在她拉住他的衣角上，這才頹然地放開了他。看一眼緊閉的房門，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別去，讓她一個人吧。她需要時間，相信我吧，她不會有事的。”她說著，伸手拍拍穆天的肩膀。
穆奕天死死地抿著唇，身體緊緊地崩在一起。此刻，身體裏仿佛集聚了某種怒火一般。看著眼前的月影，一臉的嘲諷。
“怎麽，他死了，你好像很開心？”他眯起眼睛，冷冷地說著。
月影聞言，身體一頓。半晌，才斂下眉頭，輕輕地苦笑出聲。“嗬嗬，有區別嗎，活著跟死了，他始終也不是屬於我的。恐怕，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憐的人吧。”她說著，眸色微微變得暗淡起來。
“月影，我可以讓她這樣，但是，你應該明白，我不會讓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的。如果.……”如果清顏就此沒有辦法走出井紹言死亡的陰影。那麽，他就要用自己的方式來讓她忘了那些不該發生的事情。
“我不管你們是怎麽想的，總之，我不會放任。”他說著，便轉過身體，朝著樓梯大步走去。
身後，月影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咬著唇，她在穆奕天跨出階梯的前一秒喊住了他。穆奕天停下腳步背對著她，卻沒有開口說話。
“奕天，我知道你愛她，不願意讓她承受這些痛苦和折磨。可是，這些都是短暫的，她可以挺過去的。但是。”她頓了頓，看到穆奕天兀自僵硬的背影之後，又接著說，“這些，總好過沒日沒夜的煎熬吧。”說著，連她自己都輕輕歎了口氣。“做了這麽多，無非就是這個目的。那個男人那麽愛她，怎麽會讓她這樣下去。”
“奕天，與其讓她長久地和肚子裏的孩子承受這些，倒不如讓她短暫痛苦和煎熬吧。井紹言對她來說，意義可能比她自己還要重要。要忘記他，需要時間。”
放在樓梯扶手上的手頹然鬆開，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半晌，才略有苦笑地開口。
“月影，你錯了。他對於她的意思，比我都重要。這個，我從前就知道了。他在她心裏的位置，沒有人可以取代。”
是的，井紹言之於清顏。是朋友，更是家人，或者是溺水時候的浮木。失去雲尚行和姐姐清媚瘋了的那些日子，如果沒有這個男人，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的清顏。在清顏心裏，他或許比自己比姐姐清媚都還要重要。失去，她還可以是現在這種狀態，或許也該慶幸才是。
“清清，”樓上，穆奕天站在門邊，輕輕地敲著門。半晌，門內卻無人回應。他歎口氣，頹然地沿著牆壁滑下身體。鬆鬆領帶，他頓時坐在了身下光滑的地板上。
“清清，讓我進去好嗎？”
“清清，吃點東西好嗎？”
“清清，開開門好嗎?”
終於，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門外，隻剩下穆奕天頹然歎氣和挫敗的聲音。
終於，他漸漸地失去了耐心，站起身，“哢嚓”一聲過後，門鎖應聲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