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見
冰城的秋持續的不久，隻半個月狂躁的秋風就把樹上的黃葉吹個幹幹淨淨，前一還在樹下擺拍，第二出門就會看到一地落葉。隻隔一兩就能看到不同的風景。
林青陽趴在床上翻著手機裏的照片，深綠與鵝黃漸變的樹葉、冰大傍晚的彩霞、湖畔相互依偎的老夫妻、暮色下的冰城大橋、盡染橙紅的楓林、漫流星。
自從那看過流星雨以後都快半個月了，再也沒有蘇之祺的音訊。
又是一周，蘇之祺終於得到醫生的許可能夠下床活動，醫生也驚訝他竟然能恢複得這麽快。
“是時候做個了結了。”
蘇之祺避開暗衛離開了醫院。看著醫院外繁華的街道，汽車堵了一路，不乏有一直按喇叭“滴滴滴”的人，人們行色匆匆，各有各的事情和去處。
伸手打個車，司機師傅總能從任意一個車道硬竄過來，“去哪兒？”
“冰城大學正門。”
出租車大概是城市中開的最快的車，他們可以規避一切限速和黃燈紅燈，仿佛在上演速度與激情。作為乘客，總要有強大的內心才能忍受那種差點剮蹭的刺激感。
可惜，蘇之祺隻是木木地坐在後麵，看著前方的道路，就像一座雕像。
到了冰大門口，掃碼，轉賬，下車，走過街橋，進入街對麵冰大人最常去的咖啡館，落座，掏出手機，按下最熟悉的數字撥出電話。
“喂？”
“是我，蘇之祺。”
“我知道！你這半個月都去哪兒了？”
“家裏有事，來街對麵的咖啡館嗎？想見你一下。”
“好。”
林青陽很快從床上坐起來收拾打扮自己，臨走前看到窗外大風將樹葉成把成把的吹落，人們都縮著脖子裹著衣服前行，外麵一定很冷吧。
突然想起還是在夏的時候，跟蘇之祺出去玩時不心碰到他冰涼的手，順手從床前的籃子裏給他帶了一個暖手寶。
咖啡店內，蘇之祺正襟危坐，準備與林青陽進行最後一次談話。
叮叮當當。
門口的風鈴一次次被撞擊發出聲音，蘇之祺一次次扭頭去看。有挽著手一起來聊的姐妹，有拉著手一起來的情侶，有一個人來擺上筆記本就“噠噠噠”打字的作業黨，也有點一杯咖啡配著看書的人，形形色色，或愜意或忙碌。
蘇之祺麵前的咖啡一口未動，表層的泡沫全部消失，畫出的圖案早已被蘇之祺攪拌著混在一起，溫度也不再滾燙。
叮叮咚咚。
林青陽穿著一件厚風衣，戴著毛呢帽子進來，外麵似乎比剛剛冷了。舉手示意，她去前台點單後很快走過來坐下。
“你終於出現了，這幾都去哪兒了，怎麽都不接電話？”
林青陽搓搓手，哈了一口氣後道。
蘇之祺兩手抱著咖啡杯，沒有馬上接話。
“我，我家裏有事。今……”
他緩緩地低下了頭，攪拌起了那已經涼透了的咖啡。
“今怎麽了？”
蘇之祺的鼻頭微微泛紅，眉頭緊皺，他放下了攪拌棒。
“今是來和你告別的。”
“告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啊？”
“我家裏出事了，得轉學到洛城去。”
服務生端上了林青陽的咖啡，上麵漂著的笑臉圖案扭扭曲曲，道了一聲謝，接著跟蘇之祺話。
“又轉學？難不成你是吸血鬼？不會變老所以要年年換地方。”
蘇之祺生生憋出一個苦笑，“是啊，我是個妖怪，需要避開人群啊。”
林青陽看著蘇之祺的臉就像那個歪歪扭扭的笑臉一樣，心裏著實難受，氣得把還沒拿出來的暖手寶在包裏摔下。
“喂，你覺得我會信你這套辭嗎？”
“對不起，我真的有難言之隱。”蘇之祺不敢再看林青陽的眼睛，他想逃離這裏，他快繃不住了。
“我先走了。”
還想再摸摸她的頭，手剛剛伸出來，米白色的帽子提醒他，不可以。
“拜拜。”
林青陽就這樣看著蘇之祺走到門口。
“蘇之祺！你能不能……”
你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擔。
正在推門的蘇之祺停下來，想聽林青陽要什麽。
“注意安全。再見。”
可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我們有權力做出自己的決定，既然你已經選擇了離開，我又怎麽能幹涉。再見，我最喜歡和你再見，因為我最希望和你再次相見。
“再見。”
蘇之祺的眼睛裏突然出現的光芒消失了。推開門走出咖啡館，一陣大風出來，迫使他拉緊衣服。
臉上濕濕的，不是淚，淚水還在眼眶裏打轉，原來是幾片雪花打在了臉上。
抬頭看看，是初雪啊。
冰城的初雪總來的很早。街邊商戶中跑出很多人，在街上雀躍著迎接初雪的到來。
一男一女兩個店員聲地交談著，男店員興致衝衝地道，“跑出去的一定肯定有好多是南方人。”
“不一定，初雪可意味著很美好的事呢。”
“什麽事啊？”
“在初雪向自己喜歡的人告白，A如果答應了，兩個人就會永遠在一起。”
“這一定是你們這些女孩兒杜撰的。哪兒那麽玄乎。”
“哼，不信算了。愛情這種東西你肯定是參不透了！”
……
林青陽看著外麵越下越大的雪，和在雪中跑著跳著的人，聽著兩個店員的對話，一口喝掉了杯中的咖啡，拿起包走出咖啡館。
在門口左右探望，蘇之祺早已不見，電話也變成了關機狀態。左邊還是右邊？
直覺帶起她的腳步，朝左邊的公園走去。
蘇之祺坐在長椅上，任雪花飄落在自己身上。色漸晚，很多中學生已經放了學，一群人在路上打滑出溜，抓起還不太厚的雪捏成雪球互相投擲，一片歡聲笑語。
突然有個男生拉著一個女生走到蘇之祺身旁的角落裏，那男人滿頭雪花，仿佛已經白了發。
“孫悅，我家沒什麽錢，我工作了三四年也沒什麽起色，你現在又被媒體行業封殺。可以咱倆前途渺茫，但是隻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堅信我們會挺過一切難關。還記得你初雪的故事嗎？隻要這一表白成功，這兩個人會永遠在一起。我等了好久，這一終於到了。嫁給我吧！”
他拿出一個光禿禿的戒指，單膝跪地，眼神殷切地望著那個臉蛋凍的通紅的女生。
她很震驚，眼睛裏很快有了亮晶晶的東西，接著一股哈氣冒出，她笑了，如鑽石般璀璨。
“好啊。”
蘇之祺看著看著，突然起立往回跑，跑得很快，帶走許多雪花。
在燈火通明的商店門口，他看到了正四處張望的林青陽。
一個回眸，林青陽看到了正在朝著她笑的蘇之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