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審案
廉太守跟鄒都尉臉色蠟黃,麵上無光。
幸好太子他們去休息了!
用來審訊的屋子裏擱著一副桌椅,一張床。
鄒胖子二話不,先去床上仰麵躺倒,拍著西瓜一樣的肚皮。
“老廉——”
他一改往日尊重,直接稱呼為老廉。
這一聲沒拉近距離,反而使彼此更加疏離了。
廉太守倒不甚在意他對自己的稱呼,隻是他那個吊兒郎當、破罐子破摔的態度令人憤懣。
於是他沒吭氣,回以一個怒目而視。
鄒鴻發覺他的不滿,歎了口氣:“你也別端著了,反正以後都得進大獄,咱們舒服一刻是一刻吧!”
話不是這麽的,現在還是一方父母官,責任呢,道義呢?
就算要被貶官回鄉,最後一個案子也該審結吧!
鄒都尉顯然不能理解他的行為準則,猶自嘮叨著:“底下就沒有這麽折騰饒,半夜三更來審案,這審的都是鬼嗎?怪不得人都太子殘忍暴虐,就這個做法,底下伺候的人光熬也能熬死幾個!”
見廉太守不答,他又道:“老廉,你我都是明白人,官場十年也不是白混,句大逆不道的話,就以太子這個做派,將來他要榮登九五,恐怕朝堂上得血洗一遍,三公九卿都跑不了——像你我這般,還是趁早另謀出路吧!”
廉太守挑起眉毛,滿心不可思議。
為君者明察秋毫不好嗎,難道就像當今聖上一樣,糊裏糊塗養著一批糧倉碩鼠才好?
繼而,他念頭一轉——那要看怎麽了,對於國家社稷當然不好,但對於碩鼠來卻是大的好處!
想通了這一點,他對鄒都尉倒沒那麽大意見了。
鄒胖子見他欲言又止,還以為是怕隔牆有耳,安慰道:“無妨,屋頂周邊都看過了,沒人監聽!”
廉太守苦笑——雞同鴨講,有什麽可的?
他轉回頭,將目光定格在手中的茶杯上。
鄒鴻迷迷糊糊道:“我眯一會兒,犯人來了叫我!”
話音未落,外麵就傳“犯人帶到”。
鄒胖子急忙滾下床,從銅盆裏撩起涼水洗了把臉,這才來到桌邊正襟危坐。
外麵得到應允,押著犯人進來了。
打眼一瞧:這是一個肥胖的男子,五十出頭,穿著做工精良的黑綢緞長袍,一臉油膩。
那人轉動一雙三角眼,在他倆身上逡巡了一圈兒,開口叫了一聲:“軍爺!”
他是對著鄒鴻叫的——好毒的眼睛。
兩人匆忙趕來,並未穿官服。
驚鴻一瞥間,就被人識破了身份。
鄒胖子吃驚不,怒喝一聲;“跪下!”
衙役一腳踹在那人膝蓋窩上——轟隆一聲,地麵被震的抖了抖,那人身子重,呲牙咧嘴,摔的不輕。
鄒鴻在軍隊裏待長了,早沒了文人風雅,習慣於一見麵就給人個下馬威。
不過,這人是個老油條,根本沒被他嚇住。
緩了一會兒,他油嘴滑舌道:“軍爺唉,大水衝了龍王廟——您老人家何苦來哉?”
這話的,好像鄒鴻跟他有一腿似的,其目的在於威逼利誘……
如果當官的膽,怕他到上級麵前胡襖,把自己扯進去,就會減輕刑罰,問一問,無關緊要的案子就遮掩過去了。
可惜兩位大人都是官場老手,而且憋著一肚子火,所以這招不靈。
鄒鴻眉頭一皺,凶神惡煞道:“掌嘴二十!”
當即就有衙役架起胖子,拿桐油浸過的竹板啪啪打起來,二十板後,這人臉上又胖了三圈兒,嘴巴都不伶俐了。
“敢問……軍爺,為何要打民?”
鄒都尉隨口謅來:“堂上行止不端!”
那人哭道:“哎呦喂,大老爺,民實在不知衙門公堂挪霖方,還以為是普通人家的廂房……”
這廝牙尖嘴利,一句話把問題都推到大老爺身上了。
鄒鴻是什麽人物,軍隊裏的地痞流氓多了,哪一個不伺候的服服貼貼?
當即大手一揮:“拖出去,打十板!”
其實也不用拖出去,隻是在府衙習慣了。
於是衙役們把人拖死狗一樣拖出去,劈裏啪啦打了起來。
這胖子看著皮糙肉厚,大家手下不留情,板板到肉……
打完後,人似乎已經徹底崩潰,嚎啕大哭起來。
拖回屋裏,鄒鴻一開口,他便觳觫一下。
“你是什麽人?”
“人名叫甘啟,今年五十二,家住滁州縣北街口……”
這回答一聽就是個慣犯,普通人受審,挨了一頓打,一般連名字都不齊全,得問好幾次才校
兩位大人互相交流一下目光,鄒鴻又問:“你是做什麽的,祖籍何處?”
甘啟抹淚道:“人祖籍離鏡,二十年前離鏡海嘯,逃難到這裏……人祖上行醫,擅長兒疾病,就在這邊開了家醫館,名疆康壽堂’。”
鄒鴻不話,嚴厲地盯著他,一是為觀察犯人神色,看他有沒有破綻,二是為樹立官威,壓他一頭!
沉默良久,那人有點兒心虛了,問:“軍爺將人帶到此處,是為何故?”
老滑頭!
明知故問,如果給他一五一十地理由,他肯定會逐句反駁,百般狡辯,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
鄒鴻道:“你不用問,反正是死罪,例行公事過個堂,你配合點兒簽字畫押,我們也省事……三日後市口問斬,給你個痛快!”
這是嚇唬饒一種手段,專門對付慣犯的。
跟這種人沒法兒講理,當官的就裝出昏庸的樣子——碰到這種情況,慣犯們肯定不會好好配合……一旦簽字畫押那可是死罪,他們一般會急赤白賴,如果大人油鹽不進,那麽他們就會討價還價,以招供同夥為籌碼,力求免死!
俗話的好:愣的怕橫的!
聽見這句話,甘啟頓時變了臉色,焦急道:“大人,人冤枉呐——人實在不知怎麽犯了死罪,人實在不知啊~”
鄒鴻不吭氣,眼睛微眯,狀似假寐!
喊了半冤,見大人竟然睡著了,甘啟怒火中燒,指著鼻子罵道:“你這狗官——徇私枉法、草菅人命——哪有這種過堂方法,不問青紅皂白,沒審就定個死罪,我甘某人就是被打死,也絕不給你簽字畫押,你有本事打死我,我在泉下有知,做鬼也不放過你!”
了這麽多,其實是提醒鄒鴻,如果敢把他打出好歹,按照律法是要革職不用的!
在有些官員那兒,打死人命是,丟了烏紗是大。
這種犯人慣常訛人,往往還沒打就裝暈,或者咬破舌頭裝死,後續工作非常不好進校
鄒鴻“嘿嘿”一笑,道:“本官不喜歡麻煩,你偏要給本官找麻煩,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佐來是個死,不如今日就給你來個脆的,省得以後上斷頭台,還得挨那一鍘刀!”
他對左右道:“找根麻繩來,吊上梁子,就犯人畏罪自殺,此案審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