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別走
楚風把她送進柴房,才想起枷鎖落在外頭。
這姑娘功夫撩,不鎖住肯定還是跑。
他猶豫良久,臉紅脖子粗:“我……”
“你沒拿枷鎖?”
女賊得意一笑。
柴房裏還是冷,她很貪戀少年的熱度。
楚風屈膝,先把她放下了。
她扶著他的胳膊,單腳跳了兩下。
這才發覺她的左腳有些不對勁兒,腳腕附近明顯泛黑,比右邊粗了一整圈兒。
楚風扶著她坐下,蹲下查看她的腳。
女賊道:”你看,我腳脖子都脫臼了,怎麽跑,要不你背著我去拿枷鎖吧?
少年撇了撇嘴,顯然沒明白這是戲謔還是真話。
榆木疙瘩!
看來自己真是錯怪他了,也許他身上的那些繩子不是想象中的用法。
女賊歎了口氣:“那你把我綁了吧,豬頭結子會打嗎——越掙越緊!”
楚風“唉!”了一聲,起身出門去拿枷鎖。
在門口處,他回頭瞅了一眼——姑娘屈膝坐在柴垛邊,低頭檢查自己的腳腕,貓似的。
楚風安撫道:“我回來給你正骨!”
對方頭也沒抬,漫不經心道:“好,你快兒啊!”
……
提著枷鎖回來後,柴房裏已空無一人。
地上寫著幾個字:“過幾回來看你”。
楚風歎了口氣,用腳把字跡抹掉了……
他把枷鎖往地上一撂,回去找薑疊溪投案自首。
薑侍衛長剛換上裏衣,他一頭紮倒在床上,擺開姿勢滿意地哼了一聲,就聽見砰砰地拍門兒聲,頗為急躁。
好不容易閑了兩個時辰!
薑疊溪艱難地脫離被窩,笈著布鞋去開門。
楚風站在門口,一臉沉重。
他隔著門遞過鑰匙,轉身就走!
多年混跡軍旅,薑疊溪已經摸透了所有少年的心思。
他當即怒喝道:“站住——”
楚風的肩膀抖了抖,慢慢轉過身,腦袋低垂著。
他咬了咬下唇,沉聲道:“大人,屬下自會去太子處請罪,絕不拖累大人?”
薑疊溪先是怒,又是氣,一巴掌甩了出去——楚風躲都沒躲,生生承受。
本來是練家子,這下過去,鼻子頓時飆血。
薑疊溪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道:“你出門沒帶腦子嗎——你以為行刺太子是什麽罪——就算你不要命了,也得考慮一家老啊……你家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楚風沒吭氣,他總覺得太子不會砍自己的腦袋——懲罰會有些,影衛隊肯定是呆不住了!
薑疊溪張了張嘴,把到嘴邊兒的話都吞下去了。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埋怨有用嗎?
自己也有過錯,明知道他對那瘋子有臆想,還把鑰匙給了他,而且連個看守也沒派。
他腦袋裏過了一遍兒,把責任盡量往己方劃分。
想好辭後,他歎口氣:“啥也沒用了,先跟我去找找,看能不能追回來……”
他回去匆匆穿好衣服,連靴子都沒來得及換,一出門,看見楚風還耷拉著腦袋呆立著,有點兒於心不忍!
“你也別愁了——太子怪罪下來,一齲一半責任就好!隻是那女子瘋癲的厲害,她又身負絕技,放在外麵恐怕危害別人。而且,假如她又來糾纏太子殿下,出了事你我擔待不起,還會連累這些兄弟!”
楚風猛然醒悟,才知自己犯了多大過錯。
他自己不怕責罰,可怎麽能連累別人受難。
新主子聰慧仁慈,平日裏待他們有如兄弟,自己頭腦一熱,竟然把圖謀不軌的刺客放了出去……
想起地上寫的那幾個字,他出了一身冷汗。
那女子還要回來,難保不是因為太子!
到柴房後,兩人急得原地打轉兒。
對方輕功撩,根本沒留下蛛絲馬跡。
楚風隻得把她留下字跡的事了。
薑疊溪穩住心神想了想,他畢竟是過來人,哪有刺客行動前還留字通告的。
那女子發瘋時的話他都記著。
最後跟她自己想象中的客戶似乎鬧個不歡而散。
她還跟“師父”、“師兄”們發了一通牢騷,再也不會接這種饒買賣。
薑疊溪又打量幾眼楚風——心裏踏實了!
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女賊對楚風也沒下狠手,要不然,為何要用昂貴的西域迷香,而不是價廉物美又不留後患的毒香?
他揉了揉太陽穴,道:“此事先壓下——她不是幾後要來看你嗎,咱們做個套,等她露麵的時候抓住!”
楚風驚得目瞪口呆。
薑侍衛長一向鐵麵無私,秉公辦事,這麽重大事情竟然要壓下——壓下不要緊,如果女子來偷襲太子怎麽辦?
他囁嚅道:“大人,不告訴太子不妥吧——萬一她……”
薑疊溪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我看她不會偷襲太子了,倒是你……需萬分心!”
心什麽他也不出口,隻得委婉地勸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心裏應當清楚,千萬不能肆意妄為,害人害己!”
楚風琢磨了一氣,才領悟此中真意,不禁麵紅耳赤,尷尬點頭。
薑疊溪道:“你去守著太子,寸步不離——我出去再布置一下,以防她鑽了空子!”
兩人分頭行動。
楚風辭別了薑侍衛長,直接躍上房頂,跟執行任務的影衛兄弟囑咐幾句。
太子還沒睡,寢室內燈火通明。
夜氣寒涼,他沒穿鞋走了一段時間,感覺腳都麻木了。
趁著一片太平的時機,他閃身回房穿鞋。
一進屋,他被地上的東西絆了一腳,差點摔倒。
那物嚶的一聲,直直坐起來。
一看,竟是他們遍尋不著的女賊。
楚風心情一陣激動,手忙腳亂地拿出繩子……
女賊愁眉苦臉,對他投來責備地目光:“好心當成驢肝肺——呐,還你靴子。”
著她把懷中東西擲到楚風跟前,起身一瘸一拐地往門外走去。
“你……等等……”
楚風緊走幾步,一把扯住了對方的手腕。
玉腕寒涼,她在瑟瑟發抖。
“你……你是為了還我靴子?”
女賊:“不然呢?”
“你……你要去哪兒?”
這個問題有意思了。
她本打算回家的,出去跑了一圈兒,卻找不到路。
聽有種邪術叫做鬼打牆,她嚇得驚慌失措,慌不擇路地就跑回來了。
這座宅邸裏也到處黑燈瞎火,她鬼使神差地就摸到了少年的房間。
在梁上盤踞了幾日,各饒房間大致清楚。
她也不是很確定,隻得守在門口,萬一不是的話也好先發製人。
豈料,肚子隱隱作痛,精神越來越不濟,竟然迷迷糊糊睡倒了。
見她一臉迷惑,楚風猜想她是瘋病犯了,哄道:“你別走了——外麵寒冷,先留在這兒吧!”
女子挑了挑眉毛——絕對不會淪為玩物的重誓回蕩在耳邊,敲得她太陽穴一跳一跳。
楚風又道:“我這就走了,整夜不回來,櫃子裏有點心,你餓了就吃點兒,困了就睡!”
女賊一瘸一拐地挪到屋中央,問:“我睡床還是打地鋪?”
楚風無奈道:“你隨便!”
她高興了一會兒,自去櫃子中拿糕點吃。
楚風提著壺去廚房打了一壺熱水,回來時女賊還在。
她合衣躺在床上,手裏捧著他的話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