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土老鼠
轉念一想,他又放棄了這個打算。
“土老鼠”都不是善茬,老人常說,鬼怕惡人,在地下摸“明器”,免不了要跟那些髒東西打交道。與那些髒東西打過那麽多照麵還不死,恰恰說明那些人絕非善人,他們是鬼都怕的惡人。
這樣的惡人,他這種普通小市民,還是少惹為妙,今天所見的事,全當做沒有發生。
車到了站,韋枷下了車,司機始終沒有撥出手機的報警1號碼,他歎了口氣將號碼全部刪除。將手機重新揣回自己的衣兜,在汽車引擎的轟鳴聲中,帶著一地塵土駛向下一個站點。
韋枷下車之後站在站台思考了一會,司機嘴裏所說的那個大將軍。他中學上曆史課的時候聽過不少他的軼事,可以毫不客氣地說,每個天樞國的人都在課本上學習過他的事跡。
這個人就是傳說中平定南北,攘除蠻族的威虎大將軍。威虎大將軍複姓慕容,單名一個虎,字平戈,平定幹戈的意思,少年立誌要平定國內的叛亂,同時收複蠻族入侵國家丟失的失地。
人們隻知道他功高震主,而在名聲最盛的時候激流勇退,可卻無人知曉在他還鄉之後,皇帝派人暗殺他未遂,他選擇自縊身亡,提前修建好陵墓的事,卻不為多數人所知。
一個故事,多半是那些鄉民,自己亂編的。
韋枷失笑搖頭,為自己把司機隨口提的民間傳聞放心上而感到好笑。
他猜測這個故事的本貌並非司機口中述,多半是人訛傳訛在故事裏增加了許多虛假的成分。至於故事裏所說的威虎大將軍的墳墓埋藏著皇帝賞賜的財富,更是子虛烏有的事。如果平陽窟存在古墓,那些在這些挖礦的老板也不是傻子,他們挖了那麽久,那些工人在這裏開了那麽久的工,難道不會多少發現一點端倪嗎?
答案是肯定的,世上不存在不透風的牆。可過去這麽久的時間,沒有任何關於財寶的傳聞在那裏傳出,司機說的威虎大將軍的墳塚也是韋枷方才聽到的唯一一個故事。
威虎大將軍的墳墓在考古界至今仍是一個謎團,有人說他的墳墓位於群山之巔,或萬丈深淵的懸崖峭壁,還有更加玄乎的傳說。據他某個自稱直屬後代的人透露,他的曾曾曾曾曾曾祖父,慕容虎的墳墓埋在一個不存在於現實的維度。
其他人聽到他的這個說法都會心一笑,純粹當作無稽之談,在茶餘飯後拿出來與人消遣。
平陽窟礦區荒廢如此之久,韋枷也沒有見有政府的人去勘探,也沒聽說有某些考古界的泰鬥在平陽窟出沒過。
韋枷不知為何一直想著那個不靠譜的傳說,不知不覺間他路過了第一個礦場。連頭頂的烈日,他也忘在了腦後。
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訓,手裏拿著一瓶半冰凍狀態的礦泉水,絲絲的涼意往皮膚裏鑽。
感到口渴就往嘴裏灌一口,刺骨的冰涼與皮膚感受到的炙熱形成鮮明的對比。過於寒冷的凍,在口腔裏回蕩,形成一種類似於疼痛的快感。
人的舌頭
能感受得到的味覺,其實隻有鹹、酸、苦、甜四種,麻與辣不屬於味蕾能感受到的滋味中的一種,麻與辣所造成的錯覺,其實來源於人的口腔裏密集的神經線。
還是那道荒廢的鐵門,韋枷大致記得那山頂鞍部的山洞處於在哪。他在想口罩男,會不會像上次那樣,突然在門口的保安室找自己。他對口罩男的一切一無所知,像那樣隱秘的能與恐怖的“眼睛”較量的組織,應該不會喜歡像自己這樣對此一知半解的人前去叨擾。
所以他最後還是決定在廢棄礦場的門口保安室等口罩男,看他會不會出來找自己。要是一個小時之後,他還沒有過來,他就自己上山去那個洞口喊幾嗓子。
那個洞口裏的分巒道多到令人發指,他一個人進去絕對會迷失在那裏。
他已經把上次進洞的路線,忘了個七七八八。幽深的地下空間,逼仄而充滿潮氣,在裏麵行走極其容易失去方向感。
韋枷像上次那樣席地坐在保安室的牆前,頭頂突然投來了一片濃厚的陰影。
韋枷抬頭看見一個全身瘦得如同一根高高的枯柴,手指卻修長如玉的男人,男人臉上帶著股陰險。韋枷瞄了他一眼並不在意,他的眼角餘光看見那人伸手進了褲兜。這時,他才留意到那人的褲袋裏,好像裝著什麽東西。
額頭邊傳來的金屬特有的冰涼,令他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冷卻。
槍,這標誌著人類進入火器時代的殺器,依靠火藥在有限空間內的爆炸,使槍膛射出的黃銅或鋼芯彈頭攜帶巨大的動能,對目標造成有效殺傷。最喪心病狂的是,輔助修正子彈彈道的膛線會使子彈彈頭旋轉,在擊中人體之後形成巨大的空腔。
隻要那人手裏的扳機不小心扣動一下,那他的腦袋就會像新年煙花一樣砰地一下炸開。
那烏亮色澤的槍口,還有彌漫著的保養槍身,防止生鏽的槍油,無一不在告訴韋枷,這是一把真家夥。
韋枷當即嚇得說話不利索。
“大大大大哥,你們有何貴幹?小弟不小心路過寶地,可是什麽也沒看到。”
韋枷信誓旦旦地豎起三根手指。
“我發誓,我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不值得髒大哥您的手。”
“你看……”
高瘦男人把槍身往前遞了遞,金屬的槍口直接壓進了韋枷的太陽穴的肉裏,韋枷首次感到死神離自己是如此的近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廢棄礦山,今兒就這麽趕巧,在這陽光小道碰上我,也是你小子倒黴,黑哥我這把槍,可是崩了不少倒黴蛋,這裏頭有喘氣的,也有不喘氣的。”
“別別別……大哥,我給你磕頭了,磕頭了……”
說著韋枷直接雙膝跪在地上,使勁地把水泥地板磕得砰砰響。
瘦高男人頓時哈哈大笑,可是持槍的手卻穩得如同端著一碗沒有波瀾的水。
在這樣近的距離下,瘦高男人食指和中指上
厚厚的槍繭,韋枷看得一清二楚。
在男人鷹隼一般的銳利眼神下,韋枷像是老鷹爪下的雞崽,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對不住了,你到下麵去,跟閻羅老兒告狀的時候,可得好好記得咱這張臉。”
男人打開了手槍的保險。
這個地方離公交站點非常遠,他遠遠就用望遠鏡看到,韋枷是用雙腿步行過來的,試問除了他們這樣得到確切消息之後,過後踩下點望下風的“倒鬥”的之外,哪裏還有普通人?
他想韋枷不是跟他們一樣是同行,就是肩上帶扛的,他們要倒的可都是大墓,他們每人賣過的那些明器,能把他們挨個捉起來每人吃上半盒槍子。
再說韋枷如果是他們的同行,俗話說得好,同行是冤家,在地下倒鬥時,心腸如果不夠狠,就得陪墓主人住一塊,再過上個幾千幾百年。
“老黑!”
一個彌勒佛相的白胖子在廢棄礦場裏走出,旁邊還跟著一個精壯的漢子,那漢子一看就是打手似的人物。他背著一個大背包,背包的分量看著就不輕,可他的背脊挺得筆直,沒有一絲壓挎的跡象。
他走動的時候,腰間挎著的工兵鏟,與背包裏的不知名金屬碰撞,發出清脆的交匯聲。
在這般大熱天,他全身上下,都包得嚴嚴實實的,腳上也踩著一雙靴子,長褲的褲腳都紮進了靴子裏。
他的脖子不停地淌著汗液,可這對他的行動並沒有影響,他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裝束。
無論環境怎樣變幻,都不會造成他行動上的阻礙。
那把工兵鏟的鏟刃帶著烏黑發亮的鋒芒,以手臂的力量帶著慣性揮擊,威力絕對比某些小巧的軍刀來得猛。
白胖子喝住了高瘦男:“老黑!你要在這開槍,不把把條1子引來?”
“怕個卵子!”
瘦高男不在乎地說道:“這荒郊野嶺的,我們把這小子做了,挖個洞埋好,過個十年八年,他怕是化得骨頭碴子都沒了。”
他眼睛一刻沒有離開過韋枷,好像在找哪個地方下手,把他分成幾塊比較合適。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幹我們這一行的,腦袋都別在褲腰帶上,錯過這個‘大貨’,倒騰半輩子土也不見得有這一次來錢,小不忍則亂大謀,找個地方把他綁好,拿襪子往他嘴裏一塞就好了,管他是死是活?”
韋枷聽到自己不用死,臉上帶喜道:“是啊,是啊,小弟我看你們幾位,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何必在乎小弟這條賤命,惹得一身騷呢?”
背著大背包的精壯漢子,最後才開口,可他的話不可謂不狠。
“老黑,老白,你們的做法都不合適,依我看,把他帶著一塊趟土,要是裏麵碰上個什麽玩意,還能把他扔出去做餌,給我們爭取點時間。”
“地下的空間那麽大,即便有人報警,也得找到猴年馬月。”
韋枷眼珠子微凸,好狠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