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消失的人
“那家夥一定沒跑遠!”
韋枷憤憤不平地說,轉身就往二樓走去。
其他人神色各異地跟在韋枷身後,杜鵑可能是因為穿著睡裙,所以沒有跟著其他人。
二樓漆黑一片,這是他第一次晚上去二樓。一樓的光線反而更加充足,到了二樓離開有著昏暗燈光的樓梯,睡前瞬間出現了一片黑影。這是視網膜沒有適應黑暗造成的人體錯覺,韋枷站在二樓樓梯很久,開始慢慢能看清黑暗裏的事物。
二樓除了黴味之外,還有著一種臭味,不是他腳丫子臭的那種臭,也不是廁所或者下水道的臭味。韋枷感覺自己聞過這種味道,但因為記憶太過久遠,此時他一點也想不起來,幹脆就不去想那種臭味。
與一樓他租的屋子對應的二樓房間,在黑暗裏若隱若現,那是一堵平平無奇的木門。
透過那木門的輕薄脆的不塌實感,韋枷可以肯定這扇門,就是老樓裏的房子原裝的木門。它的堅固程度經不起驗證,隻要尋到適合的工具,一個弱女子也能輕鬆把門砸出個大洞。
緊跟著的人趕來,白孟山三人落在隊尾。
最前麵的是老好人孟高照,他看了一眼這屋子。
然後又反複看了周邊的屋子,終於確認了一件事。
“這屋子,我記得沒人住啊。”
不大的聲音在這寂靜的走廊,形成了回聲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白孟山肯定了孟高照的話。
“這屋子一直沒有租出去,屋子裏沒人,門也沒上鎖。”
韋枷之前還在猶豫要不要把門撞開,聽了白孟山的話,現在沒有這個必要。
他握著門把手,順時針一擰,門應聲而開。
彌漫在空氣中的是一片灰塵,有人打開了手機閃光燈。
屋內空無一人,這裏像座荒廢已久的墳場,祭祀著他們的人已經死亡,因此被人遺忘在角落。
韋枷咳嗽了幾聲,激起的灰塵揚了起來,使燈光照射下的屋內場景有些模糊。
他看了又看,不明白為什麽屋子裏會沒有人?以他的推測,即使有人搞鬼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不可能跑出這棟樓。
他邁開步子想進屋子裏看個究竟,他覺得那人可能藏在了衛生間裏。
窗口旁的窗簾垂向了窗外,由此可知,那破拖把做成的“鬼影”,就靠它懸於一線。
有人阻止了他的動作,說話的是龍山程。
“別動,看地麵!”
其他人,包括韋枷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聲音看向地麵,慘白地光照在積聚了淺淺一層均勻灰塵的地麵。
韋枷聽到龍山程的話,心裏有些不悅。
可看到地麵那均勻地在灰塵裏印出的一個個腳印,他的思考能力在一刹那被全部奪走。
這裏有著兩排規律的腳印,可以看出腳印的主人為同一個人。地上的腳印明顯得如同漆黑夜空中的啟明星,這無不揭示著一個事實:剛才的確有一個人呆在這屋子裏,他以最快的動作製作了這個裝置,並且非常果斷地離開。
白孟山瞄了一眼地麵,他的眸
子裏帶著一抹誰也看不懂的神采。
接著,他幽幽地說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這兩排腳印隻在屋子裏,而在走廊外麵,卻看不到灰塵腳印?”
這聲音如同九幽之下緩緩傳來,白孟山看似和善的侏儒臉,好似暗藏著波濤洶湧,漩渦裏的暗流稍不留意就會將人吞噬。
韋枷感到心口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下,右胸伴有隱隱的疼痛。
這種疼痛隻是讓他感到不舒服,不會影響到他的正常行動。
白孟山的話意味著什麽,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出了他的潛台詞。
進入過這間屋子裏的人,他的鞋踩過地麵肯定會沾上灰塵,而且因為他要匆忙逃跑,不被他們發現,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撤離這棟老樓,試問有人可以一邊修複地麵,一邊撒丫子狂奔嗎?
這種事荒謬至極,不可能存在!
至於韋楞設想過的那人躲在屋子裏的衛生間,更加是天方夜潭。
地麵的兩排腳印都指向他們站著的門口,沒有通向衛生間的腳印。
灰塵這種細微塵埃的特性,與沙地或者泥土不同,用簡陋而粗糙的工具,短時間內弄成均勻的一層,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眼前這種均勻分布著塵土的地麵,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時間在其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可以基本排除人為製造灰層的可能。
再說,退一萬步來說,即使這個人真的準備妥當,帶全了工具,可以偽造出這樣完美無瑕的現場,那他這麽大個人又怎麽憑空消失於此處?
這棟老樓的唯一出口,以及一二樓的兩個窗口可全部都封閉了,他就算有工具能破壞這個地方,也會發出引人注目的大陣聲響,他們那麽多人的耳朵就不信沒有一個人沒聽到。
“他可能躲在其他空房子裏,大家分頭找找!”
韋枷福至心靈,這個念頭憑空出現。
已經有人居住的房屋,基本已經上鎖,那人如果存在,得手之後也不會選擇有人居住的地方躲藏,這樣做被發現的風險太大。
難得龍山程沒有譏諷韋枷,他和其他人分頭行動,自發地搜尋著二樓的空房。
韋枷先從走廊盡頭的空房找起,想知道房間裏麵有沒有人很簡單。那些擰不動的房門,基本上就是沒人居住的空房。
他拿著手機推開塵封的屋門,所有房間的布局都沒有太大差別,屋子裏的場景更是一目了然。
大家搜尋的速度很快,事實上,隻要大致在屋子裏的房間,還有衛生間轉一圈,有人的痕跡一下子就能發現。
韋枷吃了一鼻子灰,咳嗽著把空房間的門關上。其他人也搜完其他空房,走來剛剛那個地麵上有兩排腳印的房間。
可大家的臉色都不樂觀,孟高照搖了搖頭,龍山程臉色黑得像飄著一朵烏雲,白孟山三人中,路千秋的害怕就差用字刻在臉上,白孟山和洪義身上也帶著低氣壓。
從各人的表現,韋枷就知道,他們都沒有找到那個人。
“我那邊沒有發現。”
“我也是。”
“沒有見到人。”
“我們沒
有找到。”
韋枷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表情去麵對此刻的狀況,他的臉有些僵硬,生硬地轉移話題道:“我們看看屋子裏那個裝置吧。”
他現在開始懷疑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正常的人類,難保不會又是“眼睛”針對他做出的警示?
其他人都沒有異議,這一晚給所有人帶來的衝擊,不亞於世界末日降臨,他們的心裏那深深埋藏著的,不能見光的秘密,在這個“人”的影響下,裂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每個人的心裏都藏著一團顧慮,還有他們所恐懼的未來,而此時一枚種子已經埋進土壤。
韋枷進屋之後,還是去衛生間看了一眼,如他所料的那樣,衛生間裏沒有人。他連衛生門的門背,還有頭頂這種看似不可能藏人的地方,都分外認真地察看了一遍,可就是沒有看到人。
像是拉魚兒上鉤似的把那可笑的“鬼影”拉上來,老舊的拖把頭帶著新鮮凜冽的灰塵,嫩粉色的睡裙套在這個破拖把身上,看上去是那樣怪模怪樣。上麵掉落的塵土染黑了嫩粉色睡裙的裙麵,韋枷用手摩挲了睡裙的麵料,這條睡裙真的是杜鵑穿過的那條睡裙,也是他陪杜鵑一同到商場買的真絲麵料的睡裙。
杜鵑帶著驚魂未定走進屋子裏,看到眾人凝重的臉上,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麽了?找到那人了嗎?”
大家都不說話,周圍彌漫著緘默的安靜,這種安靜不合時宜,令人感到一種不可抗拒的恐怖。
杜鵑看到了窗口邊站著的韋枷,韋枷已經把“鬼影”身上的睡裙脫了下來,拿在自己手上。
誰知杜鵑看到了這條睡裙,卻大驚失色,仿佛看到了什麽洪水猛獸。
“這……這條睡裙……”
她換上了一條普通的連衣裙,腳上還是穿著居家的拖鞋。
如果說杜鵑的笑靨嬌豔如花,那此刻這朵花如狂風暴雨過後的殘花,經不起一點點挫折。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韋枷催促著杜鵑說道。
但他卻忽略了杜鵑臉上的懼意,那是一種無力麵對而產生的灰色絕望。
“我把這條睡裙扔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它又回來了,它又回來了……”
杜鵑喃喃自語道,雙眼漸漸失神,失去了焦距。
韋枷知道不能讓杜鵑繼續這個狀態,便連忙搖晃著杜鵑的肩膀。
他在杜鵑耳邊喝道:“杜鵑!別嚇我,你看著我!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韋枷的吼叫起了作用,杜鵑的那雙眼睛逐漸平複清明。
她臉上的恐懼,即使與杜鵑不熟的其他人,也能感同身受地體會到。
“你、你快把這條睡裙扔掉,它上麵附著厲鬼,它要索我的性命!”
杜鵑淒淩地慘叫,因為劇烈的動作,整齊的頭發變得淩亂,披頭散發,活像個瘋婆子。
這條睡裙的存在,好像給她造成了無盡的巨大心理壓力。
韋枷在此刻終於明白,杜鵑有事情瞞著他,而且跟那些沒有人性的厲鬼有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