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輕小說の>怨靈人偶> 第十四章 畫皮鬼

第十四章 畫皮鬼

  嘀答,嘀答。


  水聲是從衛生間裏傳出來的,雖然屋子並不算空曠,但在夜色的襯托下,這嘀答聲似空穀回音,敲擊在韋枷的心扉。他在混沌之中睜開雙眼,窗戶不知什麽時候被打開。喧囂的夜風吹得窗簾一起一落,呼呼的風聲,仿佛在預示著即將要發生的事情。


  歪頭看向床鋪,隻剩下一個有壓痕的枕頭,還有半張薄被的冷空氣。


  他明白了自己深夜醒來的原因,可能是因為杜鵑沒有蓋好被子,所以他才被凍醒。


  衛生間那裏的水聲,應該是杜鵑上廁所沒有擰緊水龍頭。


  這窗戶……


  所謂夜涼如水,窗戶開得那麽大,不擔心會著涼嗎?

  韋枷勉強支起身來,打了個響亮的噴嚏,瑟縮了身子。


  考慮到杜鵑,他沒有把窗戶關死,留下了一條兩指寬的換氣口。


  韋枷的意識仍浮於虛空,他重新躺回床鋪,卻有種說不出的不協調感。


  這種說不出的不協調感,使他的意識漸漸清明。


  他看向了衛生間所在的地方,那裏沒有絲毫光亮,衛生間沒有開燈。


  衛生間沒有開燈他可以理解為杜鵑圖省事,拿手機照明上廁所。


  但是,這明顯不對勁,杜鵑怕黑,廁所這樣陰冷的地方。即使在白天,她也要打開廁所的燈,才能夠安心。況且,他們在這夜方才經曆了那陣詭異的咳嗽聲,他心知那老婆婆的咳嗽不是風聲所致,通過貓眼他也沒有看到有人,這就給這件事平添了幾分詭異。


  幾乎沒有人會在午夜做這種惡作劇吧?


  這麽黑的天,這麽深的夜,光在走廊呆著,就不使人由自主地分泌恐懼。


  擔心杜鵑會胡思亂想,他沒有把真實情況告訴她,而且,他莫名其秒地對杜鵑產生了不信任感。並非是男女之間的不信任感,而是介乎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間產生的懷疑。


  兩人的手機都在枕邊放著,杜鵑若去上廁所,不開廁所燈的話,怎麽也需要照明的設備。那個衛生間不開燈,再把門關上,簡直是兩眼一抹黑,人的眼睛絕對會在一瞬間失明,適應之後也隻能朦朧感知其間的事物。


  韋枷莫名有些緊張,腦子裏的瞌睡蟲,不知何時溜之大吉。


  他站了起來,套上那雙黑色拖鞋,帶上了自己的手機。


  其實,他不需要帶上手機,隻需要把衛生間裏的燈打開,就能知道裏麵的情形。


  然而,心裏的強烈危機感,使他把手機也拿在手上。手裏的手機不是一件合格的武器,但是把手機握在手裏,給了他些許心安,盡管這手機麵對歹徒或者是某種不可言說的恐怖存在於事無濟。


  衛生間的水聲,仍在滴答作響,好似天然形成的時鍾,有種催眠的魔力。隻是無由的緊張與恐懼,令韋枷全神貫注地留意所有動靜。如果將手覆在他的肩膀上,可以摸到那因為過度緊張而僵化的肌肉組織。


  他瞪大了雙眼,心髒噗通噗通地跳,四周靜到他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仍然隻有水滴落的聲響,他甚至沒有聽見裏麵有傳出任何與人相關的聲響。


  他想起起床時,碰到杜鵑睡過的床鋪的觸感,冰得像是一塊鐵。這樣的溫度,說明杜鵑離開的時間,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長。屋門鎖得好好的,杜鵑隻穿著睡裙,外麵的風那樣大,她即使出門也不會走太遠。


  假設她出門時忘記帶鑰匙和手機,也應該拍門呼喊自己的名字,而這些事通通沒有發生。


  近


  了,近了,衛生間的門是半掩著的,電燈的開關不在衛生間外麵,而是在衛生間裏麵,開門左手邊的牆壁,打開門再一伸手,就能把電燈打開。


  可是……


  濃稠的黑暗裏,似乎蘊藏著叵測的生物,它們是未知的,超越人類已知所有知識的存在。


  人類之所以會害怕、恐懼,這種情緒其實源於未知,麵對如同命運般的不可知、不可明、不可控的抽象,人類的理智宛如一張透光的薄紙。人類引以為傲的知性之光,在無邊的深淵麵前,緲小得如同巨人國裏的格列佛。


  韋枷謹慎地推開衛生間的門,明明他進出過這個衛生間的次數不少,但是從來不知道衛生間的門,原來會發出聲響。


  就像這棟樓是一個活著的生物,而這衛生間的門,是它發聲的器官。它在訴說、在講話,由於二者的生命形態差異懸殊,他無法明了它是否在說話,是否發出了有意義的句子。


  衛生間的黑暗,仿佛結成了一團,韋枷妄圖從這抽象的黑暗裏,窺視出裏麵的端倪。可是他以人的肉眼凡胎,隻見那彌漫著的一團團黑暗。


  這時,他才發現,窗外的月亮,竟然被雲遮蔽住了。衛生間的那扇小窗,正對著東邊,那是月亮升起的位置,雖然月亮微緲得像一陣風絮,但是有月光的幫助,還是可以勉強在衛生間裏視物。


  韋枷深吸一口氣,去摸那個電燈開關。


  期間,他一直在想,會不會突然摸到一個冰涼的手,或者是某些人體組織的一部分,又或者是眼前突然冒出一個血肉模糊的死人頭。


  燈光在閃爍幾下後,在韋枷的期間下照亮裏麵的情形。白熾光的燈火沒有一絲溫度,但是光亮的存在給了韋枷些許安慰。


  如果世上有鬼魂存在,且他遭遇了鬼魂,那麽,他期望與鬼進行一番搏殺後死亡,而不是不明不白地被鬼偷襲算計而死。


  他沒有貿然進入其間,眼睛認真地掃視,不放過每一寸地方。


  他調整著角度,左窺右探,同時耳朵也在超負荷運轉,收集外界的聲音。


  燈管發出持久而穩定的近藍白色燈光,似乎因為電流經過,發出細小的碎聲,好像昆蟲悉瑣的動靜,嗤嗤嗤地明滅不斷。


  韋枷確定了衛生間是沒有危險的,另一個疑問又在他的心頭升起。


  杜鵑去了哪裏?


  屋內沒有人,衛生間也不見她的身影,她也不太可能會在走廊那裏。這麽一個大活人,難不成憑空消失了嗎?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在發現沒有危險後,他孤身一人進入了衛生間。


  白天被他刷得潔白如鏡麵的白色瓷磚,不遺餘力地反射著電燈的光,他感到自己似乎闖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水聲在滴答地響,韋枷看到水龍頭在滴水,一滴又一滴水珠從水龍口流出,不堪重負地滴落到洗手盆。


  他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他伸手打開了水龍頭,透明的水流激出白浪,嘩啦地流淌。這夜的驚喜有些多,韋枷想要洗把臉冷靜一下,然後出門看看杜鵑是否在外麵。


  這裏的夜晚氣溫低,隻穿一條睡裙逗留在外麵,第二天一定會感冒。而且,他對這裏的租客也不熟悉,屋子裏住的其他幾戶租客都是男人。一個貌美的單人女人,在外麵逗留,設身處地的想,他自己也許會忽略潛藏的危險,而鋌而走險把那個女人帶進自己屋子。


  韋枷把水龍頭關掉,水流聲嘎然而止,他拿下架子上掛著的毛巾。這個架子是他在超市買的,用送的膠水粘在了瓷磚上,承重不大,但是掛幾條毛巾還

  是不在話下。


  擦幹臉上的水漬後,他想要把毛巾重新掛回毛巾架子,卻看到鏡子的邊沿,有一小塊嫩粉色的麵料。


  他嚇得倒退一大步。


  嫩粉色的布料?杜鵑穿的睡裙,就是這個顏色。


  這條睡裙跟了杜鵑不少年頭,所以作為杜鵑男友的韋枷,對它是了如指掌。


  即刻他就知道布料的主人,也許是他正要出去找的杜鵑。


  “老婆,大半夜的,你別樣嚇我啊。”


  韋枷沒好氣地說道,一晚上接連受到好幾次驚嚇,是人都受不了。生活又不是電影,跌宕的情節放在藝術作品裏引人入勝,而在現實世界卻叫人難以忍受。


  剛才沒有看見杜鵑,也許是因為她藏在了門背,正好處於自己的視線盲區。


  韋枷打了個大大的嗬欠,轉身要把杜鵑拉到床上補覺,他沒有忘記明天兩人還要到超市上班。


  可是,當他轉身看向那個嫩粉色睡裙的女人,卻發現那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這具身軀,他知道是屬於自己的女朋友杜鵑,可是脖子以上的頭顱,卻是另一個陌生的女人臉。


  她的麵容與杜鵑沒有半分相似,一雙眼睛似乎兩道彎彎的月牙,因為擒著笑容而露出兩上淺淺的梨窩,她有兩顆小小的虎牙。這個絕對稱得上可愛的陌生女人,給人的感覺格外怪異,就像一具被人操縱的木偶,她的眼睛呆滯,即使韋枷在她的眼前,也沒有半點神經性反射引起的眼球轉動。最重要的是,韋枷沒有聽到她的呼吸聲,她的胸口從他見到開始,就沒有起伏過,就像一具斷絕生機的屍體。


  屍體?


  韋枷頓時不寒麵栗。


  他在這個陌生女人的脖子上,發現了一道淺淺的紅痕。


  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這個陌生的女人是杜鵑。


  他感覺這張陌生的女人臉,會是一張麵具,他可以把這張人皮麵1具揭下。


  心中有一個聲音,正在這般告訴他。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就像揭起一張涼皮,皮膚的涼意寒了韋枷的手指。此時最明智的做法,應該是立刻離開這個衛生間,去外麵尋找別人幫助,或者等到天亮再想辦法,然而,他像是著了魔一樣,輕輕地將這張人皮掀開。


  人皮之下,會是杜鵑的臉嗎?


  他告訴自己,應該是杜鵑的臉。


  杜鵑可能已經成了死人,因為他沒有感到她的體溫。


  可是當人皮麵1具被他完全掀下時,他才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人皮之下,自然是血肉!!


  鮮紅色的肌肉組織,淡黃色的是脂肪,森白的是人骨,夾雜在白與黃之間的是人體的淋巴與結締組織。


  韋枷腸子都悔青了,自己為什麽要手賤把這女人的麵皮揭下?


  他現在騎虎難下,呆呆地看著女人的臉,手裏握著那張方揭下的人皮麵1具。


  突然!


  眼前的女人動了起來,她的眼珠子最先開始轉動,然後是兩隻手。


  她將韋枷的雙手捉住,血淋淋臉笑了起來,問道:“我好看嗎?”


  那是杜鵑的聲音!!!

  韋枷的神智被心中的恐懼擊倒,他不想麵對這一切。這一切實在太令人難以接受,跟在自己身邊,每晚與自己同床共枕,有過最親密接觸的愛人,竟然是一個惡心的畫皮怪?!


  他恨不得馬上暈倒過去,事實上,他的意識很快就抽離了他的身軀,然後陷入了無邊黑暗。


  (本章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