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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驚魂夜(下)

  不可能,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韋枷心中堅定的唯物史觀,使他立即否定自己不切實際的可能。


  他低頭對杜鵑說:“我去外麵看看。”


  這話使六神無主的杜鵑驚了一身冷汗。


  “你別出去……要是……我害怕……”


  如果韋枷打開門去走廊,萬一那個老婆婆的咳嗽聲,真的不是人類,而是凶險的惡鬼……想到韋枷有可能遭遇不測,杜鵑更加害怕,幾乎是將身後的牆壁當成後盾,結結實實地靠在床頭,目光遊移地來回盯著一眼看完的滿屋子空氣看。


  打死她也不會下床,最好韋枷也不要下床,她一個人在屋內,想到外麵的鬼,就足夠驚悚。


  “不會有事的。”


  韋枷沒有聽杜鵑的勸,一意孤行地給自己穿了內衣褲,套上件肥大的T恤,踩上那雙他用了兩年的黑色塑料拖鞋,保持節奏地朝門那裏走去。


  走廊的風忽忽地吹,那扇門被吹得時不時咣咣地撞擊門框,發出沉悶的回音。


  韋枷懷疑那個老婆婆的咳嗽聲,也許是他聽錯了耳,夜間走廊的穿堂風如此大,說不定那隻是抑揚頓挫的風聲。而聽成老婆婆的咳嗽聲,隻不過是他們給自己下的心理暗示。


  想著,韋枷停下了腳步,把注意力集中在耳朵。


  他連呼吸的節奏都壓緩了,大氣不敢出一聲,生怕自己發出的雜音,影響他辨別這個聲音。


  咳咳,咳咳!

  韋枷心神巨震,大退一步,雙腳有些發軟。


  他沒有聽錯,那聲音的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在咳嗽。


  遝遝!


  這腳步聲居然停下了,前一聲咳嗽似乎近在咫尺。


  韋枷這下拿不定主意了,他想要再觀望一下,看“它”到底想做什麽。如果他沒有猜錯,那個“它”此時正停在自己屋子門口。


  這棟樓房子的門,除了有扇老舊的掉綠漆的鐵藝門外,還有一扇薄木門,門上有個貓眼,每個屋子都是一樣的。韋枷情不自禁地聯想到,那個“它”也許正趴在門上,用那雙雜有惡意與惡作劇笑意的眼睛,等著他自投羅網,在他透過貓眼觀察走廊的時刻,給他一個大驚嚇。


  據他看過的眾多相關書籍,對於“它們”的描述都是可以穿透物質,強大的一類可以操縱、影響物質界的物質,比如隔空攝物、鎖住屋子的門形成密室、如《死神來了》式地巧合殺人。但這一類的“它們”無一例外是強大的怨靈,沒有理智和情感可言,完全不能與之溝通交流。


  韋枷頭一次因為自己的“搏學”而煩惱,他寧願對這方麵了解少之又少。


  他覺得自己仿佛一條駛向深海的巨輪,就像泰坦尼克號那樣,前方有等量的巨型冰山和暗礁,隨時隨刻都能取自己的性命。愛奇文學iqiwxm&…最快更新


  他定定心神,堅定地踏出自己的腳步。


  貘佑星平均每一秒都有人死亡,每一秒都有人出生。


  所謂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他不相信自己的運氣壞到這種程度,而且門外的“它”或者“它們”還不確定是不是如他想象的那樣。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雙手輕輕放在門背。這個姿勢重心不以兩手為點,出現意外情況,他也可以第一時間後撤。


  “啊!”


  高吭嘹亮的女人尖叫,韋枷對這個聲音不可能不熟悉。


  杜鵑!


  現在連鬼都會用聲東擊西了嗎?老祖宗的《孫子兵法》在“它們”的世界也很出名嗎?

  不對,那可是鬼,人類天敵般的存在。


  沒人知道為什麽文學作品裏的鬼魂為什麽對人類有著無比殺傷力,而對於一些動物,他們反而沒有那麽危險。


  韋枷身體先於意識,右手已經放在門把手那裏。


  “老公!”


  韋枷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他為自己逃跑的想法感到羞恥,屋子裏是自己的女人,自己這樣丟下一個弱女子跑出去,還算是男人嗎?


  他給自己做了思想建設,然後果斷轉過頭。


  隻見杜鵑顫顫巍巍指著他的身後。


  “你後麵!”


  後麵?


  電光石火之間,韋枷全身的汗毛都像旗幟一樣豎起,兩條腿跟灌了鉛一樣。他覺得颯颯的寒風,在自己肩膀處輕輕地吹,就像有人站在他身後,對著他的耳邊慢悠悠地吹氣。更確切的說,那人與他的距離非常接近,“它”的呼吸不經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韋枷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他的思想沒法控製住不往壞的方麵想,他感到了窒息般的生命威脅。身後站著的也許是人類的天敵,前陣子看新聞,有個瘋子教會自稱“真理教儈”,號稱鬼魂是真實存在的,它們就潛伏在日常生活下,在陽光照不到陰影,根係發達地紡織了幽冥的世界。


  當時,他隻是一笑而過,那個勞什子真理教儈的教眾,還宣稱“世界末日”即將到來,而他們掌握著少數人的真理,隻有向他們那樣信奉真神,才能在舊世界涅槃後,在新世界獲得新的生命形態。


  他感慨世風日下,邪教分子也能上新聞,又覺得那個真理教儈,或許是個傳銷組織,無非就是那一套,馬丁·路德同時期中世紀教會宣揚的“世人皆有罪”、“金錢消弭罪孽”的圈錢手段。


  但是,現在他的想法,已經不那麽堅定。


  難道那個“瘋子”說的是真話,而他們這些所謂的正常人才是蒙在鼓裏的瘋子?


  等了半晌,還不見身後的“它”有所動作。


  還好,這不是一個失去理智的“凶靈”。


  他樂天地安慰自己。


  杜鵑瞪大了眼睛,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渾身都在發抖。


  在他看過的書籍中,絕大多數鬼魂都有製造精神幻境的能力。身體的感知告訴他,一切都是真實的,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肉體,自己的思維。但是,眼前的畫麵就像網速過慢,而導致的視頻緩衝不到位,形成的畫麵定楨,他感到這一刻的時間無比漫長,就好像他們進入了一幅畫的世界。


  這也使得他對此情此境,滋生起了不信任與懷疑,莫非他一早就已經踏入那個“它”精心構建的世界?


  如果是這樣的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他心神懼震的看著床上的杜鵑,她的麵容還是那樣嬌美,婀娜的身姿能激起人類最原始的欲望,可是,她是真實的嗎?

  若說最不思議的,便是杜鵑這個美麗的女人,闖入了他的世界。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也許自己在遇到杜鵑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落入這個“它”的圈套,而現

  在“它”開始露出自己慘白的獠牙,與此同時,杜鵑的人類身份,變得一觸即破。誰能保證那個“它”沒有惡趣味,興許在自己享受歡愛的時候,那個皮肉腐爛的“它”,才是那具性感的嬌軀下,隱藏著的真實麵目。


  韋枷越想就越四肢僵硬,腦子的運轉的速度過快,差點造成了一瞬間的當機。


  還是身後傳來的聲音,喚回了他的心神。


  吱吱!


  杜鵑的聲音後知後覺。


  “有、有老鼠!”


  韋枷心裏繃著的那根弦,終於可以放鬆下來。


  老鼠沒有什麽可怕的,扁毛畜牲而已,一拖鞋過去保證它死得準準的。他想,杜鵑或許是看到鑽進來的老鼠,所以被嚇得尖叫。


  女人就是這樣奇怪,同樣是毛絨絨的生物,倉鼠她們喜歡得緊,而老鼠卻畏如狼虎。


  韋枷冷靜下來,才發覺冷汗自他的頰邊流下,夜風吹得他有些發冷。


  他沒有告訴杜鵑剛才自己胡思亂想猜測的意思,這樣說出去讓他感覺拉不下麵子,而且如果杜鵑知道自己懷疑她,她肯定會不跟自己好。


  其實,即使杜鵑同意,或者主動求歡,他暫時也沒有這種心思,因為那個想法就像夢魘一樣,在他的心中紮下了根。


  杜鵑,她真的是人類嗎?


  她就像是憑空出現一樣,不經意地闖入他的生活,完全契合自己對異性的想像,單純、美麗、好掌控,不嫌貧愛富,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這樣堪比大熊貓還珍貴的絕種女人,竟然被他找到,並且還成為了男女朋友?

  韋枷的臉色有些古怪,他轉身看著那隻扁毛畜牲。


  隻見那隻老鼠赤紅的雙目折射出古怪的目光,後肢直立而前肢掬起,吱吱吱地聲音,就像人類刻意發出的怪笑。


  韋枷沒法忍受這種壓抑而古怪的氣氛,脫下拖鞋朝那隻老鼠扔去。


  啪地一聲。


  拖鞋命中了那隻老鼠,即使倒在地上,那隻老鼠的嘴邊滲出了鮮紅的血,它仍是在那裏“發笑”。


  它的笑聲有些滑稽,就像是吃壞了肚子在放屁,但其實是它的肺部遭受了損傷,韋枷沒有笑的心思。


  門外的情況不曾明朗,他把擲出的拖鞋拿了回來,穿在腳下,又上去補了一腳,就像是碾死螞蟻一樣。老鼠屍體帶著溫熱的腸子,像麵條一樣在它的肛門拉了出來。


  場麵格外惡心,韋枷用舊報紙包住扔到了一旁,想著天一亮就把它扔掉。


  因為這一出鬧劇,韋枷心頭的恐懼驅散了不少。


  他臉神凝重地往貓眼處迅速地一瞄。


  外麵……


  什麽也沒有,隻有一片昏暗。


  疏朗的月光如手電筒投射的光,如一柄利劍穿過走廊。


  四周寂靜無聲,而那聲咳嗽,不知從何時起,竟然消失無形。


  韋枷完全放鬆下來,向床邊走去。


  “什麽都沒有,可能是風聲,你就是想太多了,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


  “可是,人家還怕。”


  杜鵑撒嬌著鑽進韋枷的胸膛。


  溫香軟玉在懷,韋枷卻身形僵了一下,然後輕輕拍了她的肩膀。


  “沒事的,別自己嚇自己,睡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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