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齊睿昨天早上出發，坐了車子坐飛機，一直在路上奔波。到了目的地以後，還沒有休息，就接到了畢爽的電話，又是去機場，準備回來。回來了以後又直奔醫院。一直到現在，整整兩天兩夜，就沒有好好休息過，始終都處於高度緊張的狀態之中。
就在剛才，他走出了這間病房，身體卻是再也支撐不下去，眼看著就要昏了過去。醫生們把他送到了隔壁的病房裏麵，也給他打起了吊針。迷迷糊糊之中，半是昏迷半是疲憊的他，眼看著要睡過去了的時候，就聽到了戴夢妮的身影。
他幾乎是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順手就拔掉了自己手上的吊針，也顧不得流血還有自己的一雙赤腳，就跑了過來。一時之間，也不管戴夢妮看到自己會不會又要他“滾”，他隻知道自己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眼看著又一次昏死了過去的戴夢妮……
醫生診斷過了，隻能說戴夢妮的身體情況本來就十分糟糕，而她的情緒又太過激動，這樣的她，會吐血，反倒成了正常的情況。不過這裏就是醫院，治療及時，沒有太大的問題。
最重要的，還是讓她好好休息，盡量不要刺激到她。
醫生說這句話的時候，是特別看著齊睿說的。
齊睿心中明白，抱著戴夢妮的手，卻從始至終都沒有鬆開過。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在她醒過來之前，我會馬上離開的。”她現在不想見到他，那他就暫時離開好了，隻要她的身體能好，就好了。她恨他，那就讓她恨好了。不過不用多久，他就會想辦法讓她改變這種態度的。
醫生們無可奈何，遇到這樣的病人，以及病人的家屬，他們除了能自己的能力治好病人的身體之外，病人和家屬之間的關係，卻也不是身為醫生的他們能夠幫上太多忙的。
病房的門再一次關上，病房裏麵又隻剩下了齊睿和戴夢妮兩個人。隻不過一個處於昏迷的狀態當中，另一個雖然人還稱得上是清醒的，但其實跟昏迷也相去不遠了。
蘇素的病房就在同一個樓層，這麽大的動靜，她當然也全部都聽到了。這個時候，她就獨自一人站在病房的外麵，透過門上的小窗，看著裏麵。
齊睿明明看到她了，可是看過那一眼以後，就扭過頭去，再也不想要看她第二眼。
自己做了什麽，自己最清楚。就算結果並不是她想要的，她也真的沒有想到後果會這麽嚴重，可是始終都是因她而起，她逃脫不了這個責任。兒子沒有讓警察繼續調查下去，也沒有讓她來承擔自己放下的罪行，可是她也很清楚，兒子根本不想見到自己。說不定，現在的他，正在恨著自己。
隻要想到這個字，蘇素就覺得自己渾身發涼，又發軟。尤其是再看到了齊睿在看到自己的那個眼神的時候，她更是有一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她這一輩子，雖然從來不缺少富貴，可是除了富貴之外，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年輕的時候，識人不明，嫁給了一個自己一心一意以為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結果不用多久以後，她就發現，這個男人空有一張美麗的畫皮，而畫皮下麵的他，是那麽的恐怖。
所幸的是，她有了一個兒子。隻可惜，因為種種的原因，她跟自己的這個兒子，好像也總是不能像正常的母子那樣親近。
就算是這樣，她都不能跟自己的兒子好好地相處，看著兒子長大成人，看著兒子娶妻生子。就因為齊天，他竟然不顧自己和兒子的強硬反對，硬是將自己給送到了荒無人煙的療養院去，遠離了自己的兒子。
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卻又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本來對自己很好的兒子，隻怕從今以後都不會原諒自己了。兒子的心裏眼裏，就隻有他的老婆了、可是自己呢，為什麽自己的丈夫，就從來沒有對自己這麽好過？哪怕是一點點，都沒有！
蘇素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冰冷而又僵硬。透過窗戶，看著齊睿坐在床頭，小心翼翼地將戴夢妮摟抱在自己的懷中，輕輕地握著她的手，靜靜地看著她的臉，偶爾還會抬起頭來看一看吊瓶裏往下滴落的液體。
那樣的細心，那樣的嗬護，就好像除了戴夢妮之外，他的生命之中，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了。
裏麵的人，就是她的兒子，可是她的兒子，正在生她的氣。她的兒子一心一意都隻有那個女人，她的兒子再也不會原諒自己，再也不想看到自己了。那麽這樣的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意義呢？
房門是關著的，不過沒有反鎖。隻要伸手過去，輕輕地一轉，房門就會打開，自己就可以進去了。
蘇素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卻始終都使不出一點力氣來轉動這個鎖，把門打開，然後走進去，來到自己兒子的身邊，近距離地看一看她。
冰冷的門把手都快要被她手心的溫度給捂熱一點點了，蘇素卻最終放下了手，終究沒有推開門走進去。她怕，她怕看到自己的兒子仇視、痛恨自己的目光。這樣的目光，隻要看了自己一眼，就會比千萬根針紮在自己的身上，還更讓自己痛苦萬分……
齊睿回過頭去，在房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的那個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又收回了視線，依舊看著自己懷裏的這張蒼白地毫無血色的小臉。
蘇素出現在外麵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可是現在的自己，說什麽也不能原諒蘇素，也不想看到她。大家暫時都分開一下，安靜一下吧。
蘇素離開了病房門口，卻沒有再回到自己的病房，而是徑直出了醫院。
或許因為這是醫院的門口，都已經這麽晚了，外麵竟然還有計程車。蘇素上了一輛車，就讓司機送自己到一個地方去。
她沒有回別墅，也沒有回自己不久之前住的那個家，而是徑直來到了齊天住的地方。
房子裏的下人們都認識她，知道她的身份，看著她的臉色，覺得她有些奇怪，不過這是主人家的事，而且天太晚了大家都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蘇素不聲不響的，就來到了齊天住的房間的外麵。她居然還有耐心的，敲了敲房門。
“誰？”房間裏麵，立即就傳出來了齊天的聲音，而且聽上去十分清醒，一點都不像是在睡夢中被人吵醒的樣子。
蘇素卻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夫妻一場，認識二十多年，她所知道的齊天，可不就是這個樣子的嗎？
永遠都懷著一顆防人進而是害人之心，對任何的人事物都不會有太多的信任的感情，不管是對自己的妻子，還是對自己的兒子。就算是在自己的家裏，在自己的臥房裏，他也永遠都要將房門給反鎖上，就怕會有什麽人忽然闖入，給自己帶來危險。
即便是這樣，哪怕是睡覺，他好像也永遠都不會讓自己睡得太熟。也是同樣一個原因，就怕在自己的睡夢中，會有人對自己不利。
他永遠都是這樣小心提防著世界上的一切，也永遠都在費盡心機來除掉他認為這個世界上會對他不利的一切。蘇素對他實在是太了解了，而這一切，都不過時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蘇素回答了一聲，就聽到房間裏麵有了一些響動聲，而且正在朝著房門這邊靠近。
房門打開，裏麵的光亮照射到了外麵，這夫妻二人麵對這麵站著，中間卻還跟著幾步的距離。
齊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邊問道：“這麽晚了，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齊睿不要我了，我隻有來找你了。”蘇素淡淡地說著，可任憑是誰，也能看出她說出來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有多痛。
齊天當然也看出來了，可是他好像一點都不把這個當回事，甚至還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找我幹什麽，我不是早就讓你到他那裏去了。我還以為你會讓他做出什麽改變，誰知道你竟然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情來。我看你還是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好了。”
“從哪裏來，回哪裏去”？蘇素回味著這句話，齊天的意思，是讓自己又回到療養院那個恐怖而又封閉的地方去嗎？那裏可真是個好地方，自己在那裏，也可以說是度過小半輩子了。好不容易出來了，他竟然還想要自己回到那裏去！
“我也是這樣想的。兒子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隻剩下我一個人了，我該到哪裏去呢？”蘇素一邊說著，一邊邁開步子，慢慢地走了進來。
齊天一直在似有若無地把守著房門口，可是麵對著這樣的蘇素，聽到從她的嘴裏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好像有些反應不及，竟然真的就讓蘇素一步一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