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奪子
穩婆吃了一驚,臉上略有幾分驚恐,“我……我接生了這麽些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出生則笑的孩子。”
不過,略過了一會,穩婆也就釋然了,“也對……反正是菀清的孩子,再怎麽怪……也都見怪不怪了。”
這話逗的大夥都開始發笑。
“白露呢?”穩婆四下看了一眼,到處找不見白露的影子,“剛才還在這裏的,這會兒哪去了?越要她,她越不在……這會子要熬藥呢。”
“這丫頭肯定急著給孟四爺和秋霜她們報信去了。”司徒青憐微笑著,“由她去吧,也讓她操心了十個月……什麽藥,由我去熬也是一樣的。”
菀清楞了楞,“孟四爺也來了?”
四爺是景王府的老人,年紀又那麽大,可為她……還在這大雪天守在王府外。
菀清心裏一熱,這些年……在她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那麽和善溫暖。
“讓我抱抱風揚。”菀清衝司徒青憐抬手。
“不行。”司徒青憐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替菀清擦了擦頭上的汗水,“你太虛弱了,我抱著你看就好了。”
菀清沒有反對,素白的手在嬰孩的臉上拍了拍,眸光愛憐……
景風揚仍舊笑著,小小的手將菀清的手指頭篡住,咯咯地笑著。
菀清眸中閃過淚水,一切的苦難都已消逝,“風揚。”
喚著孩子的名字,菀清已然哽咽。
看了看屋外,一種莫名的恐懼浮上菀清的心頭,連嬰孩也停住了笑聲。
咣當——
門板應聲而倒!
白露和李老道像球一樣的被踢到一邊。
一股寒風湧入,風雪從破門處吹進屋子。
穩婆一皺眉,將內簾嚴嚴實實地拉了起來。
“怎麽回事?”穩婆說著走出內簾,“產婦見不得風,你們想幹嘛?”
白露和李老道從地上爬了起來,同時一抹嘴上的血跡,死死地護著內簾。
“你們還要不要見點臉?”李老道啐了一口帶血的痰,“沒見過別人生孩子?這麽巴巴地趕著來看,非得讓全天下知道你們從娘胎就帶著瘋病,惡心病?”
白露平素不會罵人,這會兒聽李老道口吐芬芳,隻一個勁地點頭應和。
“你們怎麽就這麽壞?下地獄後扒皮抽筋都是輕的!應到你現世的兒女身上……叫你後代子子輩輩全都……”
沒等李老道罵完,白露趕緊打斷,“不行不行,你這把青憐姐也罵進去了。”
李老道被打斷,先楞了好一會,正欲開口,又不知道罵到哪裏了,低聲問白露,“剛才我罵到哪裏了?”
“扒皮抽筋!”
“噢!對對對!”李老道一邊點頭,一邊組織語言,可這會,無論他罵的怎麽用勁,都隻見嘴動,而不聞聲響。
原來……早已經被司徒無敵用一顆小石頭點住了啞穴。
雪吹來了不少,地板上白茫茫一大片。
隔著簾子,司徒無敵和伊葛衝裏行了個禮,“微臣恭賀皇後娘娘喜得千金。”
菀清雙手一縮,目光眨也不眨地看著景風揚。
司徒青憐抱著孩子衝到窗子邊,“小桐,你蓋好被子,別被風吹了。”
說著,司徒青憐將窗子開了一條縫隙……隨即又苦笑著闔上。
“四麵都有人,是麽?”菀清閉目,“他們是一定要搶走孩子的。”
司徒青憐看著菀清,牢牢地抱著景風揚,“我保證……我一定護著她,沒有人能將風揚奪走。”
……
“皇後娘娘。”伊葛聲線平靜,“奶媽早已經在宮裏等著了,小公主住未央宮,那裏有最好的照顧。”
“不必了。”司徒青憐望著簾外,“小公主得陪著她母親,至於奶媽……從皇宮裏遷到景王府就行了。”
伊葛聽出司徒青憐的聲音,看了司徒無敵一眼,自己往後退去,那意思是……你女兒,你自己搞定。
司徒無敵衝門外叫了一聲,“送進來。”
孟四爺,秋霜,六爻,四象,還有上百個護衛,一一被鐵索捆進了屋子,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傷。
一時間,刺鼻的血腥味混合著冰雪的涼意,形成了一種讓人難以忘記的氣息。
“四爺。”穩婆連忙去攙扶孟四爺,“將軍,你們想幹什麽?”
司徒無敵冷冷地掃了穩婆一眼,下一刻,望向簾內,“太妃娘娘……你要景王府的忠仆都因你而死嗎?”
一句話,司徒無敵把所有的壓力都轉交到司徒青憐身上。
司徒青憐聽出了話音裏了威脅,身子有些發抖。
菀清咬著牙關,“青憐,將風揚交給他們。”
“不行。”司徒青憐連忙搖頭,更緊地抱著景風揚,“孩子到他們手上,即便不死……也會被教成驕奢淫逸的廢人一個。我見過太多!”
……
“那就從最老的開始吧。”司徒無敵使了個眼色,手上的士兵立刻將刀架在孟四爺的脖子上。
“四爺!”六爻開始劇烈的掙紮起來,“要殺就殺我……你們對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也下得去手麽?有種殺我!”
孟四爺臉上帶著微笑,衝著六爻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六爻,你越吵……他們越開心,王妃也會越不安。我都享了七十幾年的福了,這輩子……也活夠了。”
看著孟四爺一付視死如歸的樣子,其他人的眼裏都掉了淚。
也因著孟四爺的話,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夥閉著嘴巴,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司徒無敵看著這些階下囚,也生出了些許敬意。
同時,司徒無敵也開始懷疑自己……
他們把景楓趕下台,推了景瀾上位,究竟……是不是正確的?
景瀾和菀清究竟有什麽樣的能力,能讓整個景王府的下人,都變成這樣……財不為其動,利不因其迷!一個個地趕著送死?
……
“送出去。”菀清語氣堅定,若不是自己起不來,恐怕她得親自動手了,“我和景瀾受了大家太多照顧,怎麽能因我讓大夥去死?”
“……”司徒青憐有些發抖,低頭看這孩子,她漆黑的眼珠無畏無懼,時不時地歪頭微笑。
“殺光所有人後,若不出去,他們照樣會進來。”菀清深吸了一口氣,“我要他們都活著!我們沒有博弈的資本。”
“可……可你不怕風揚……”有不測麽?
司徒青憐沒敢說出後麵的話來,可菀清顯然懂她的意思。
緩緩從被子裏將手攤開,複又緊緊地捏住!
菀清一句話沒有,可司徒青憐卻起了一身的冷汗!
這是個多麽柔弱平和的女子啊……如今,她讓司徒青憐懂得了何為——為母則剛。
“好吧。”司徒青憐用披風將孩子裹住,“爹,我把景風揚交給你,你別傷害任何人!”
意料中的結果!
伊葛歎了一口氣,目光裏略有幾分失望。
走出簾子,司徒青憐抱著孩子,緩緩朝司徒無敵挪去。
“不可以!”孟四爺大喊了一聲,“我就是死……也見不得王妃骨肉分離。”
言罷,倔老頭主動找死!
躬起身子衝著出鞘的寶劍撞去……
這一下,孟四爺撞的又狠又準!
血頓了一會,方才水湧一般地從脖頸噴濺出來。
鋪了一層白雪的地板開出朵朵梅花。
孟四爺撞死的地方,離司徒青憐不遠,溫熱地血漸到司徒青憐的臉上!
司徒青憐一個激靈,伸手抹了一把,把一張臉弄出半塊汙跡,顯得有森冷可怕。
哭喊聲響了一片,手執寶劍的士兵也嚇得腿軟,一下子跪倒在地。
孟四爺一點氣息也沒了,可他的傷口處,還在流血。
司徒青憐垂頭看了一眼景風揚,嬰孩並不懼怕她臉上帶血的樣子,反而用小小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司徒青憐的衣服。隨即又甜笑著將頭埋到司徒青憐的胸口,像是要睡覺……
“把孩子給我!”司徒無敵上前一大步,布鞋踏在孟四爺的血漿裏,不知有沒有濡濕雙腳。
司徒青憐突然將手收了回去。
伊葛站的有些佝僂的身子,立刻直挺起來。
“你想幹嘛?”司徒無敵又喝了一聲,“孩子給我。”
“不!”司徒青憐且退且搖頭,“你殺光他們吧!我不是小桐……我不會把景風揚交給你的,他們的死活……我一點也不在意。”
“我們不怕死。”白露衝司徒青憐叩了一個頭。
六爻秋霜幾個人,相互望了望,反倒是鬆了一口氣……
他們不怕死,就是白死了……至少,他們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殺!”司徒無敵下令,“從侍衛開始!”
“住手,住手!”簾子內傳出菀清的哽咽,“青憐……別。”
司徒青憐的眸光有幾分閃爍。可仍舊將懷裏的嬰孩抱的死死的。
司徒無敵一抖雙手,又兩個景王府的侍衛倒在了血泊裏。
司徒青憐楞了楞,突然甜糯糯地瞧著司徒無敵,聲音軟軟地叫了一聲,“爹爹!”
一邊甜叫著,她一邊往自己的手臂上刺了兩刀,“爹爹,我也曾經是你的乖女兒啊!”
司徒青憐的這動作,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司徒無敵殺兩個景王府的人,司徒青憐便刮自己兩刀!
“爹爹,爹爹。”司徒青憐的叫聲越軟越糯。
伊葛眼見司徒無敵的身子開始發抖……
這對父女還真有意思!
伊葛抿唇,繼續打量著眼前的戲劇。
“殺!”盡管心疼,可司徒無敵仍然下令繼續殺人。
又死了兩人!
司徒青憐繼續往身上戳著窟窿,“爹爹,盡管你怪我怨我……可父女天性,血濃於水,你當真舍得?”
司徒無敵臉色鐵青。
“爹爹……再殺下去,你的女兒和你的外孫……都沒了。”
這句提醒讓司徒無敵醍醐灌頂!
“住手!”
咬著牙關盯著司徒青憐,司徒無敵道,“你當真能為了別人的孩子,不要自己的骨肉?”
“不!”司徒青憐搖頭,“我都要!”
“……”
“倒是你……父親,你為了奪走一個外人,連自己的親外孫和女兒都要殺了麽?”
一問一答,比的是誰更心狠!
老的終於敗給了小的!
老的始終狠不過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