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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5章 立嫡

  伸手在歸海修黎臉上捏了一把,歐陽逸仙笑咪咪地說道,“長成個小百裏鳳燁了。”


  歸海修黎沉默著,任由歐陽逸仙捏弄著臉。


  “你小時候肉乎乎的。現在……不好好捏嘍。”歐陽逸仙放開手,“你這小孩……才多大,心思就這般重了。”


  歸海修黎垂下眸子,他不喜歡被別人看透。早些年沒有感覺,可現在再打量歐陽逸仙……歸海修黎卻不敢直視他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睛,這個總是嚷著湊回鄉路費的男子,似乎能把萬物都看透一樣。


  “老師,這些年你去哪裏了?”顏衛雖是皇家之人,可對歐陽逸仙的態度卻極為恭敬,他甚至用自己的衣擺替歐陽逸仙擦椅子,“老師請坐。”


  顏衛對歸海修黎的態度,把小販嚇了一跳。能讓王子如此相待,這人怎麽還吵著要來他這裏上工?一月五十吊錢也不嫌棄?

  顏衛給歐陽逸仙斟了杯葡萄酒,“老師許久沒有喝過守皇的葡萄酒了吧?”


  “是挺久了。”歐陽逸仙淺淺地抿了一口,像是第一次喝酒的孩子一樣,把舌頭伸了個老長,“不行,我還是不會喝酒。辣!”


  “守皇的葡萄酒明明是甜的。”顏衛仰頭把壺裏剩下的酒全喝了,“老師可真是一點沒變啊。”


  歐陽逸仙憨憨地坐著,一點也不像很精明的人……


  半眯著眼睛,歸海修黎開始思索,這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莫非真有大智若愚之人?

  “老板,再給我來點酒。”顏衛在桌子上放下一錠金子,“上酒,上酒……多多的酒。”


  那小販看了看歐陽逸仙和歸海修黎,見兩人都沒有反對,這才又給顏衛續了酒。


  “王子,這……這都第四壺了,你不能再喝了。”


  顏衛是這裏的常客,老板沒要他的金子。


  瞧了一仙歐陽逸仙,酒鋪老板苦笑,“王子大概有心事……先生,你多勸著他一些,哪能像他這樣喝酒呢?”


  等小販走開,顏衛又一次發笑,“我像醉了麽?不……我早就不會醉了,這麽多年,喝了多少酒,可我醉不了……一次都沒有再醉過。”


  顏衛的語氣叫人聽不出是哭是笑,他隻垂頭低語,“醉一次怎麽這難?”絮叨了一句,顏衛突又抬起頭,拔高聲音大聲吼了起來,“一醉方休!幾時可休?”


  路人紛紛側目,顏衛也不理會……


  這麽一會兒的時間,顏衛又把剛才的酒喝完了。


  “續酒,續酒……”


  酒鋪老板歎了一口氣,用自家的酒和對麵的商人換了一些椰汁。


  把椰汁換到酒壺裏給顏衛端去。


  顏衛照樣咕咕地喝著,也沒覺查出不一樣。他的神態,似乎是清明的,又似乎已經迷糊……很難說清楚,他究竟有沒有醉。


  “老師……你告訴我,淳於夢娜倒底想什麽?”顏衛咬著牙關,用力地一拍桌子,“她倒底要做什麽?”


  “……”歸海修黎的目光在顏衛和歐陽逸仙的身上來回晃悠著,不知再想什麽。


  “為什麽她會變成這樣?像個瘋狗一樣……逮誰咬誰?”顏衛心裏是真的苦,這會一見歐陽逸仙,也顧不上什麽形象了,又哭又罵,瘋癲狂傲,全然不顧旁人的眼神。


  歐陽逸仙把玩著手上的錢袋子,隨即把裏麵的銅板全都撒出來。


  傳言世間若遇到大災大難,成萬成萬的死人,那麽……昆侖便會洞開。


  淳於夢娜也許想通過這種方式回去吧……可身上若是沾了太多因果,她哪能再回昆侖?


  “老師,你知道原因,是不是?”顏衛停止了癲狂,很是認真地瞧向歐陽逸仙,“你們是一路人,是不是?”


  歐陽逸仙眨了眨眼睛,“算是同鄉。”


  顏衛的眼睛裏有一絲迷茫,可他顧不上多想,連忙又問道,“她似乎一直想要天下大亂……這是為什麽?老師,你告訴我。”


  歐陽逸仙數著那幾個少的可憐的銅板,來來回回地數著。


  顏衛也不催,安靜的等著……他那身參綠色的華服,似乎能讓人在這烈日下感覺到一絲清涼。


  “她也在湊回鄉路費吧……”


  這樣的答案讓顏衛備感失望,“老師不必為難……顏衛不問便是。”


  ***

  守皇皇宮——


  “陛下,您要的葡萄酒來了。”侍女端著瑪瑙杯走來,笑盈盈地朝著歸海澤一拜。


  “起來吧!”歸海澤枕在軟塌邊,朝侍女招招手,“走開點,你擋著寡人看舞蹈了。”


  侍女放下葡萄酒,將手伸往衣袖裏……想將裏麵的奏書呈給皇帝。


  “快點滾,都說了你檔住寡人了。”歸海澤反手將瑪瑙杯朝侍女腳邊擲去。


  侍女嚇了一大跳,往後退了一大步,再不敢替人呈送奏折了。


  躬著身子連連退去。


  “站住!”歸海澤再次叫住了侍女,“再去弄些冰塊來……讓人在竹樓的四角都再加些冰塊,多加些……寡人的酒裏也要加冰。”


  “是!”侍女退出竹樓。


  “桑雲姑姑。”一品大臣何睿連忙上前。


  桑雲抱歉地將奏折重新交到何睿手裏,“大人,實在抱歉……”


  接過奏折,聽著竹樓裏一直不絕的絲竹之音,何睿臉一黑,捏緊了雙手便要拿著奏折硬闖進去。


  “大人,去不得。”桑雲阻止了何睿,“如今皇後娘娘也在昆侖墟,現如今……更不是時候啊。”


  一聽皇後娘娘四字,何睿臉色更難看了,往地上啐了一口,撥高了聲音朝著竹樓大吼,“妖後!牝雞司晨!滑天下之大稽。”


  桑雲一驚,用力推了何睿一把,“何大人,您小聲些,被皇後娘娘聽見可……”桑雲見何睿把牙關咬的更緊了,知他把性命看的輕淡,連忙改口勸道,“何大人……就算您真的不懼自身性名,可也不顧千萬百姓了麽?如今這朝廷……隻有大人保重,方才有人為天下作主啊。”


  何睿平靜了一些,遠遠地看著竹樓,“什麽昆侖墟!昆侖乃仙家之地……妖後居然膽敢將尋花問柳,鳥色生煙之地取這個名字。”


  苦笑了幾聲,何睿突然把手上的奏折撕的粉碎,“寫它何用!”


  “何大人,你這是幹嘛!”桑雲急得語氣大變。連忙跪下身子去拾那些奏書的碎片。


  “不許拾!”何睿用力一跺腳,“拾它作甚。”


  昆侖墟小竹樓裏傳出一陣陣笑聲。


  “皇帝縱情聲色,溺於喧囂,終日靡靡之音不絕……這樣的天下,還有得救麽?”何睿無地地坐到石頭上。


  桑雲在拚湊破碎的奏折。


  突然之間,竹樓裏傳出一聲弦斷之音。


  整個竹樓突然安靜了下來……似乎發生了什麽事。


  桑雲同何睿交換了個眼神。


  “何大人,您再等片刻,我再進去看看。”


  何壑點頭,“勞煩桑雲姑姑。”


  ***

  “立太子?”歸海澤不滿地看著淳於夢娜。


  “是啊。”淳於夢娜剝了顆葡萄塞進歸海澤的嘴裏,“臣妾過繼的孩子……歸海修黎。”


  歸海澤想了大半天沒想出這個孩子是誰,直到有人提醒華褚質子……歸海澤方才憶起。


  “好端端地,你怎麽想起這個了?”歸海澤對淳於夢娜一向百依百順,難得紅臉,“這事另說,不許再提。”


  淳於夢娜竟不答應,往地上一跪,“陛下……臣妾乃皇後,我的兒子自然是嫡子,為什麽不能立他為太子呢?”


  歸海澤歎息了一聲,“寡人的江山隻能給歸海衍……別的事,寡人都能答應你,唯獨這個不行。”


  淳於夢娜笑著欺近歸海澤,“陛下……他如今可是顏衛,早就不認歸海姓氏了。”給歸海澤捶著背,淳於夢娜繼續在他的耳邊低語,“若是他歸海衍要這江山,臣妾自然不會說什麽,可若是他堅持不要……陛下總不能讓出江山後繼無人吧?”


  “哪有人不要江山的!”歸海澤似乎很篤定顏衛的選擇。


  “他絕對不會要,而且再不會承認歸海衍的身份。”


  “不可能!”歸海澤咬緊牙關,“絕不可能。”


  淳於夢娜往歸海澤身上一躺,“那咱們就賭一賭?”


  “……”


  “陛下怕了麽?”淳於夢娜掩唇輕笑,“陛下可是不敢?”


  “料他不會。”將杯子裏的酒一口飲個幹淨,歸海澤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賭就賭,他若不要……寡人立刻封歸海修黎為太子。”


  淳於夢娜淺淺一笑。一下子坐直身子,“一言為定!”


  “這麽多年了……他的氣也該消了。哪有兒子糾著老子的錯不放的?”歸海澤站起身子,“來人……宣歸海衍進宮。”


  報信的公公擦了擦汗水,這父子二人,已經整整五年沒有說過一句話了。


  如今宮裏的新人,大都隻知道顏衛王子,並不認得什麽歸海衍。


  “順便把歸海修黎請來。”淳於夢娜挑唇輕笑,“去找顏衛自然就找得到歸海修黎。”


  “遵旨。”老公公退開,立刻命人十萬火急地去尋人。


  “撤了!撤了!”一揮衣袖,歸海澤指著舞蹈的侍女,“你們全都下去。”


  “把所有的樂器都撤走!”


  “把這些濃詞豔曲的譜本通通燒了……殿裏不準留下一片紙。”


  “把熏香撤了。”


  又打量了一眼淳於夢娜,歸海澤命立道,“你也一樣……趕緊換身正經的朝服去,青天白日的,你穿的這像什麽話。”


  說著,歸海澤又垂頭瞧了自己一眼,坦胸|露|乳,不成體統,“來人,來人……更衣!寡人要更衣。”


  一切弄完之後,歸海澤在竹樓裏來回走動……


  說實話……歸海澤是有些懼怕這兒子。


  老子怕兒子,無非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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