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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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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說一遍!”夏乾放下奏折,眸子裏閃爍著震驚。


  侍衛又把之前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陛下,有人到了那個小木屋。”


  眼見夏乾仍在等著他繼續說,仍衛隻好搜羅著腦子裏的信息,補充道,“其中一個像是阿寧……他比起幾年前長高了一些,可眉眼間還和之前十分相似。”


  侍衛說著便把畫像遞給了夏乾。


  夏乾認得阿寧,一眼便認出了畫像中的確實是他。可另外的一男一女,夏乾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夏櫻從婚禮後,一直都在打聽沐煜的信息,夏乾無數次地看見自己唯一的妹妹為這個男人傷心掉淚,一直以來……他也在幫忙尋找沐煜。


  除了有宮中的人定期打掃之外,那間小木屋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去過了,盡管一切都保持著原樣,可夏乾真沒覺得那裏會等到夏櫻之外的任何人。


  阿寧從小就一直跟在沐煜身邊,現在……他怎麽會和另一個人呆一起?

  可無論怎樣,找到阿寧至少也可以知道沐煜的信息。


  想到這裏,夏乾立刻差人備了紙筆,他把這個消息寫進了信裏,又將侍衛遞來的畫像一齊塞了進去,“把這封信交給阿櫻。”


  夏乾的貼身太監接過信,“陛下,老奴這就去辦,立刻快馬加鞭給王爺送去。”


  “不用!”夏乾做了個阻止的手勢,“交給驛站就行了。”


  老太監略有些疑惑,“可……如果是驛站送的話,到了華褚那邊,肯定會有人拆開看的,而且,信未必能送到王爺手裏。”


  “送驛站!”夏乾冷冷地看了常公公一眼,“這不是軍情要事,即便其他人知道也無妨。”


  不知道為什麽……對於這個消息,夏乾如果不告訴夏櫻,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讓他日夜煎熬。可如果告訴了夏櫻……連夏乾都不曉得夏櫻會做出什麽事來。內心隱隱地生了些不安,夏乾眉頭皺得越發緊了起來。


  老太監見夏乾不高興,不敢再多說一個字,連忙退了出去。


  送信的侍衛沒得到夏乾的放行,隻好僵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多出。


  “這三人一直住在小木屋裏?”夏乾將手負在身後,來回走動著。


  “是的!自從三天前的一個夜晚找到小木屋後,他們就一直住在那裏。”侍衛想了想,又繼續道,“他們好像在找一個叫沐煜的人,白天那個孩子和那個女子會去鬧市發放尋人啟示。這份尋人啟示他們從華褚一路發到了大夏。”


  夏乾倒吸了一口涼氣,立刻嚴肅地說道,“去找他們的尋人告示,朕要親自看看。”


  “是!”侍衛抱拳領命,想了想又問道,“陛下,是否需要將他們帶進皇宮?”


  “不!”夏乾拔高聲音,“不可驚擾他們!而且朕要你們保證他們的安全……不管這三個人去任何地方,若是掉了一根頭發,你們就準備用腦袋來填吧。”


  侍衛擦了擦額上的汗,他想不出這些平民百姓究竟是什麽要緊的人,居然能讓夏乾如此重視!甚至還要通報千裏之外靖安王爺。


  侍衛彎腰瑟瑟退去。


  沒走兩步,便又又被夏乾叫住了,“繼續看著那間木屋……不許驚擾到人,朕隻要知道他們還呆在那裏就可以了,沒必要靠得太近。”夏乾覺得有些煩燥,不由地將領口?開了一些,“謹慎些!”


  “遵命!”侍衛已經對那些人重視起來了。


  ***

  五天後——


  夏乾換上便裝,親自到了小木屋。


  “陛下,所有人的都不在……探子回報說,他們去深山采藥,估計兩天內不會回來。”


  夏乾點點頭,讓所有人都在外麵等著,自己則親自進了小木屋。


  這裏……和多年前一樣,簡單幹淨。


  案幾上的畫像讓夏乾楞在原地!

  是她的妹妹!

  她在陽光下笑的格外歡快,一席玄衣英姿颯爽……


  其中有一張,在畫像右上方落有朱紅色的題詞,寫的是: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落款是墨宜。


  夏乾眼眶有些發熱,他曾經見過沐煜的字畫,那個男子的畫風有種清雅獨特的感覺,和麵前的這些畫像如出一撤……畫風這種摸不到,又不可言說的東西,旁人做不得假。


  夏乾在觀賞名畫上頗有建樹,幾乎能肯定這就是沐煜的筆跡,可他不明白,為何落款之人會是墨宜?還有……侍衛傳來的畫像又分明不是沐煜的樣子。


  如果做畫之人不是沐煜,那為何畫風和沐煜一樣?

  如果做畫之人就是沐煜,那為何落款是墨宜?而且又不是沐煜的樣子?


  正在夏乾思索之時,屋子裏被衝進來一批侍衛,“陛下,請馬上回宮,有刺客。”


  夏乾眉頭一皺,自從百裏宣帶兵離開大夏,他已經一年沒有遭過刺殺了!


  等夏乾退出屋子後,隻一眼……他便楞在了原地,全身都激動地顫抖。


  “住手!”夏乾嗬斥住所有人。


  侍衛紛紛將夏乾環在包圍圈裏。


  那個刺客一襲白衣,蒙著麵,連頭發也裹住了,武功了得,看不出是男是女……侍衛住手後,刺客也沒有傷人,隻是立在原地,遠遠地看著夏乾。


  “所有人全都離開。”夏乾吩咐。


  侍衛首領驚呼,“陛下,這刺客十分狡猾,他……”


  “退下!”夏乾打斷侍衛,“她不是刺客,她是——”


  她是皇後!可夏乾沒法說出這句話!

  九年前,月華離開。夏乾詔告天下皇後病逝,從此大夏後位一直空缺至今。


  直到夏乾第三次下令退走,侍衛們才退開一點,卻仍舊遠遠地包圍著小木屋。


  “月華。”夏乾喚著刺客的名字,伸手遠遠地觸碰著來人的輪廓。


  “夏乾。”月華扯下麵紗。


  那張清冷的容顏在夏乾眸中,漸漸模糊。多少年沒有聽見她再叫他的名字了。


  一步步朝著前方走去,夏乾的步伐變得沉重。


  月華朝他微笑,一直以來……向來冷冰的女子,此刻卻被鍍上了暖光,她在草地上奔跑著,一頭紮進了夏乾的懷抱。


  如此熱情!這不像月華……一直以來,月華都是淡漠、疏離而冰冷的。


  直到緊緊地環著月華的腰,夏乾才知道,這不是夢。


  孤獨的帝王閉上眼睛,滴落的淚水使月華的後背發燙。


  “夏乾,你在哭麽?”月華輕拍著夏乾的後背,帶著笑意,“你弄疼我了!”


  “你還會離開麽?”夏乾扣著月華的肩膀,雙手再也鬆不開。


  他覺得自己會隨時將她囚禁起來。


  月華輕撫著夏乾的眉毛,“現在說這個不大好吧……你明知道我不會留在皇宮。”


  “如果你依然不願留下……”夏乾咬著牙關,比起月華,他的情緒猶為激動,“那麽,你不該出現的……我會忍不住折斷你的翅膀,哪怕打斷你的腿。”


  月華笑了起來,沒人見過她褪去冰冷後的樣子。


  “你不會的!”月華無比篤定,拇指在夏乾唇邊來回滑動。


  這動作讓夏乾的喉頭一動。


  月華踮起腳尖,緩緩將自己的唇瓣貼了過去。


  年輕而孤獨的帝王,讓月華心中升起無限疼惜,他的眼淚是世間最苦的藥。


  “月華,別再離開我。”夏乾用哀求的口氣卑微的請求月華留下,“這些年,我總在一遍遍地回憶端給母後的那碗毒藥。”


  “……”小木屋如此寧靜,青草和陽光,像是一切童話故事的開端。


  月華和夏乾坐在草地上,背靠著鳳凰樹,她枕著夏乾的肩膀。


  “我以為我沒有變,可皇權早已經不知不覺地浸透了我……你看我這些年做了些什麽!”夏乾望著自己的雙手,神情痛苦,“我逼迫唯一的妹妹嫁給她不愛的人,就為了監視和製衡百裏宣。”


  “……”


  “月華,我趕走了所有親近的人……高居帝位,可高處不勝寒,隻有我。”夏乾在陽光下,仍舊抖的厲害,“孤家寡人!”


  月華握緊夏乾的雙手,可她終將離開,永遠不可能陪著他君臨天下。


  她努力過!她嚐試過做一個好皇後……


  可她失敗了!

  她是一個禦獸師,即便外表再冰冷,可她骨子裏流淌的是奔放的血液!她沒有辦法停留在皇宮,更學不會權利的遊戲。


  “有時候我在想……皇位算個什麽東西?它不值得我懷疑一切,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可有時候……我又覺得皇位就是一切,為了它,我連櫻子都懷疑。”


  也隻有在月華麵前,夏乾才能說幾句真心話了。


  月華安靜地聽著,不作任何回應。


  皇位之上,皇權在握……所謂初心不改,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做到!


  江山代代有,皇位從來沒有落空。可在曆史的長河中,千古一帝,也就那麽寥寥幾個。


  “月華……我登基為帝的初衷,隻是希望櫻子能過的好些,我隻是想保護我的妹妹。”夏乾手上的力道加重,額上青筋直跳。“可我沒做到……連讓她幸福都沒做到!有時候,我還有更邪惡的念頭,月華,我不想變成野獸!”


  “……”


  “以前我覺得,隻有登上皇位才能讓櫻子快樂……可到後來,我又不得不承認,將櫻子推向不幸的,正是她哥哥的皇位。”夏乾漸漸平靜了,將內心最黑暗的地方傾吐出來。


  “可你現在……正在反思!”月華回望著少年,忍不住親吻他的眼睛,“也許途中迷失,可記得歸路就好了……我不可能呆在皇宮裏成為你的皇後,可無論身在何地,夏乾,我愛你。”月華垂眸,臉頰飛起紅暈,“希望這樣可以讓你不那麽孤獨。”


  也許途中迷失,可記得歸路就好了!

  夏乾咀嚼著這話,不久之後,讓夏乾做出重大決定的,也正是這句話!

  讓夏櫻幸福,讓月華幸福。讓自己為數不多的親人得到歡樂!

  這就是夏乾的歸途!

  “對了,你怎麽會來這裏?”月華從草地上起身,朝著小木屋走去。


  夏乾把自己發現的那些都告訴了月華。


  “墨宜就是沐煜!隻是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他似乎忘記了一切,甚至改變了容貌。”月華歎息了一聲。“可他仍然對阿櫻動了心……一直以來,他不敢見阿櫻,卻想找到沐煜,說服沐煜原諒阿櫻,回到阿櫻身邊。”


  月華又細細地把墨宜的事對夏乾說了說。


  “櫻子知道麽?”


  月華搖頭。


  “看我做了什麽!”夏乾苦笑,“他和櫻子是我一手拆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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